街道上， 路上的行人很少。黃昏的燈光下，向柏軒也看到了江芷蔓。
“柏軒。”江芷蔓連忙抱著飯盒走過去，“你……你吃過飯了嗎？”
江芷蔓就差直接把自己手裏的飯盒遞過去，她沒有想到向柏軒會過來。
“吃過了。”向柏軒回答。
“那你是……你是來……幹什麽的？”江芷蔓不禁問。
江芷蔓想向柏軒說的是他來找她， 她目光灼灼地盯著向柏軒。
“我是來看大海叔的。”向柏軒道。
“看我爸的啊。”江芷蔓有些失落， 她隨即又回過神， “正好我也要過去， 我們一起去吧，你剛剛都走過頭了。”
向柏軒就是隨便扯一個理由， 他就是過來走走。向柏軒在電視上看到何曉雅獲得樹人文學獎， 他就覺得何曉雅太過耀眼， 他們都是同齡人， 而自己怎麽都追不上何曉雅的腳步。
太過耀眼的人，讓人就隻敢躲在陰暗的角落裏看一看， 而不敢上前。
向柏軒就是不敢到何曉雅的麵前， 就是遠遠看一看， 有時候看不到人， 就是看到房子。
“走吧。”江芷蔓道， “柏軒，你什麽時候跟我爸感情那麽好的？”
江芷蔓心裏清楚， 向柏軒可能不是來看她爸的。但是向柏軒都那麽說了， 那麽她就當真了。
“有時候過來看看，就看到大海叔。”向柏軒道， “我們有聊過。”
“我爸說你很不錯。”江芷蔓特意強調這一點，何美麗不是自己的養母了， 何美麗也就不反駁他們兩個人在一起。而她爸又很滿意向柏軒，這說明他們兩個人有緣分， “他說你很有出息，靠著自己能做很多事情。”
“是嗎？”向柏軒道。
“是。”江芷蔓點頭，“他說你這樣的好男人很少了。”
“大海叔謬讚了。”向柏軒道，自己哪裏有那麽好啊。自己真的要是有那麽好的話，他就不會總是躲起來。
向柏軒進工廠工作之後，也有人給他介紹過對象，那些女的要求都特別高，他也沒有想著跟那些人相親。向柏軒尊重那些女子的要求，他做不到就是做不到，那麽他就沒有必要去浪費別人的時間，沒有必要用所謂的愛去感動她們。
沒有必要的，貧賤夫妻百事哀。
向柏軒想到了他的父母，他的母親早早就跑了，父親以前很喜歡賭的。他的父親就是賭博酗酒，根本就不管家的，後麵更是死在一個夜深人靜的晚上。
這些年來，向柏軒沒有想他母親會不會回來看他一眼。他想也許他的母親早就忘記他住在哪裏，也許他的母親身邊已經有了別的孩子。
“你就是這麽好的，他說的都是實話。”江芷蔓道，“走，很快就到了。”
江大海獨自一個人在家裏，他還沒有做飯，也沒有吃飯。他想著等一會兒餓了之後，再出去吃一點。
“爸。”江芷蔓敲門，向柏軒就站在她的身後。
“芷蔓？”江大海很快就看到了向柏軒，“你們這是……在一起了？”
“不是，我們就是在路上遇見，他來看您，我也來看您。”江芷蔓有些不好意思，她還特意回頭看向柏軒，她怕向柏軒不高興，“爸，你吃飯了嗎？”
“還沒有。”江大海道，“一會兒出去吃。”
“我做了飯菜，盛了一些，給您送來了。”江芷蔓道，“我就是想您一個人在家裏，想您可能還沒有吃飯。”
江芷蔓把飯盒遞給江大海，“就是做的一些家常菜。”
“你現在都會做這些了。”江大海感慨，他還特意看向向柏軒，“芷蔓沒有出國留學之前，我們都沒有讓她洗衣做飯的。”
“自己會做飯比較好。”向柏軒道，“不用總是出去吃飯，自己做，也有家的味道。”
“可不是嘛，誰要是娶了我們家的芷蔓，那真的是要享口福的。”江大海打開了飯盒，他問，“小軒啊，你吃飯了嗎？”
“吃過了，大海叔，你吃吧。”向柏軒道，“您一個人在家啊。”
“對，就是一個人，你呢？”江大海問。
“在工廠的宿舍住。”向柏軒道。
“幾個人一間的宿舍？”江大海又問。
“對。”向柏軒點頭，“住在宿舍，沒住在外麵，就不用租房，還能省一點錢。”
“那麽多人住，一定不舒服。”江芷蔓突然間想到一點，“爸，你這邊的房子不是空著嗎？反正空著也是空著，讓柏軒過來住唄。”
“不用了。”向柏軒沒有想到江芷蔓竟然會這麽說，他連忙道，“我住在宿舍挺好的，真的。”
向柏軒不想花錢租房，那太浪費了。
“我爸又不要你房租，頂多就是等阿姨他們回來了，你再繼續搬回宿舍住。”江芷蔓道，“等他們回來，還得要大半年呢。這麽長的時間，你住過來，也能舒心一點。爸，你說，是嗎？”
江芷蔓希望她爸能同意，反正房間空著也是空著。
“這邊是有一間空房間，你要是不嫌棄，就過來住。不用你交房租的。”江大海道，“你們工廠離我們這邊也不是特別遠吧。”
“不是很遠，坐公交的話，半個多小時到。”向柏軒道，“我們工廠有車在這邊停，有人住在這邊。”
“那不是正好嘛。”江大海道，“就住在我這邊，住幾個月。你不會是怕你搬出來，以後就不能搬去宿舍住嗎？”
“不是。”向柏軒道，“搬出來，也能搬進去住。但是大多數人搬出來之後，就比較少搬回去住了。”
向柏軒還是單身，他想的是等結婚的時候再搬出來住，這就能省下一筆開支。
“留一些東西在工廠，你要是午休，就在工廠休息。”江芷蔓道，“這也算是你住在工廠了。你還是來我爸這邊吧，反正空著一個房間，就這麽幾個月，也不好租出去。你過來住，你住得舒心，我也不用怕我爸一個人發生事情。兩個人在，多少能相互照顧一下。向柏軒，你不會連我這個小小的請求都不答應，不願意幫我看看我爸吧？”
“不是……”
“也不用你多照顧，就是我爸要是好幾天沒回來，你就跟我說，我去找我爸。”江芷蔓道，“一個人住在家裏，真要是發生事情，還沒有人知道呢。”
“這……”
“不用這啊那的。”江芷蔓道，“過來住唄。”
“還是不了。”向柏軒不喜歡寄人籬下的感覺。
“你們住在外麵，工廠不是還有補貼錢的嗎？”江芷蔓道，“那你也可以把東西都拿出來，可以拿著補貼的錢，以後還能用在別的地方。我爸這邊空著也是空著的，那就等於白白浪費錢的。”
“住過來，不用客氣。”江大海道，“說這麽多，就是浪費口水。”
“我想想。”向柏軒道。
“不用想，你就搬過來，就這樣決定了。”江大海道。
江芷蔓和江大海都勸說向柏軒搬過來，反正有空房間，不住白不住，最重要的是能省錢。正好向柏軒也想著省點錢，至於午休的話，到時候在工廠的辦公樓的空地上直接躺著睡就可以。
工廠有好幾個工人都是這麽做的，他們就是躺在辦公樓內的地麵午睡。工廠的領導也沒有說不好，沒有趕走那些工人，就算外麵有人來廠子參觀的時候也是那樣，除非是重要的相關部門，才會提前說一聲讓他們別躺在那邊。
一般情況下，都沒有重要的相關部門過來。
飯店門口，何曉雅等人酒飽飯足出來了，一個個還說讓何曉雅別忘記他們，說有空要多聚聚。
“當然，我忘記誰也不會忘記你們啊。”何曉雅道，“都這麽多年的朋友了呢。”
“要是在你未婚夫跟我們之間選擇一個，你要忘記誰？”有人開玩笑道。
“我覺得吧，還是把你們都忘記了比較好。”何曉雅道，“這樣一來，你們就不會逼著問，我就那麽不重要嗎？”
“何曉雅，果然是你。”季勝男道，“要不要去唱歌？”
“不去了。”何曉雅道，“等改天啊。”
“也是，你這幾天一直都在忙，還是早點休息好。”季勝男道。
“你也是，都有小寶寶了，也該早點休息。”何曉雅道，“別總是熬夜。”
“不熬夜，這就回去休息。”季勝男道。
“曉雅，你這個主角不去，我們也就各回各家了。”小夥伴道。
“你們也能去啊。”何曉雅道，“也不是非得我。”
“還是改天吧。”小夥伴道，“別太累了，都回去休息。”
何曉雅見小夥伴能理解，她也就安心許多。她這幾天比較忙，也想著早點休息。作為一個唱歌不咋滴的人，何曉雅也沒有想著去唱歌，這一會兒，眼皮有點睜不開了，吃飽了就想睡，這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譚彥之陪著何曉雅一起先走，其他小夥伴見他們走了，這才各自散去。
那些小夥伴都是真心為何曉雅高興的，他們也很有分寸，沒有非得要何曉雅做什麽。
“困了嗎？”譚彥之問。
“困。”何曉雅點頭，“眼皮都在打架了。”
“回去後，就早點睡。”譚彥之道，“我明天來找你。”
“嗯。”何曉雅困得都不想說話了。
到了第二天中午，還有其他人來找何曉雅，有人特意打聽到了何曉雅的住處。那人也沒有早早就過來，而是等到十點左右，這才嗯門鈴。
這個時候，譚彥之還沒有過來，他知道何曉雅比較累，就打算晚點過來。
來的人是何曉雅的大學的隔壁學校的人文學院的院長，也是何曉雅所在人文學院院長的師弟韓院長。
何曉雅沒有見過這一位韓院長，畢竟兩個人又沒有交集，也不在同一個學校，何曉雅當然沒有機會見到韓院長。
韓院長一過來就報了自己的學校，還有名字，他這一次過來就是想著何曉雅到他們的學校當老師。
“阿雅啊，說起來，你也算是我的師侄女。”韓院長道，“這一次呢，我是代表我們學校，也代表我們人文學院過來的。你研究生要畢業了吧，你可以直接去我們那邊教書。聽說你們學校是讓你讀博士，讓你在博士期間當講師，畢業後當副教授，過兩年再當正教授是吧。我們學校呢，你直接過去，你就是正教授！”
韓院長很能說，“全國，有幾個人能獲得樹人文學獎啊。你這個水平直接當正教授，那是綽綽有餘的。聽說，上一屆，你就該入選了，就是因為年紀小又是女的就被壓下了，這太不應該了。這一次，你都獲獎了，你們學校還這樣對你，你還是來我們學校比較好，我們學校缺乏你這樣的人才！你過來，我們學校還給你分一套房子，你直接拎包入住！”
“您怎麽知道那些的？”何曉雅疑惑。
“我師兄，也就是你們院長說的。”韓院長道，“我瞧著，他不是很瞧得起你啊。他跟我說，你很容易就滿足了。我看，就是他想要打壓你，他歧視你，他怕你超過他！”
就在這個時候，何曉雅的門鈴又響了，來的是何曉雅所在學校的人文學院院長，孟院長得知自己的師弟跑過來了，孟院長趕緊過來。
要知道就算簽了合同都能反悔，都能辭職，這意向書就更能反悔了。
就算上麵有寫違約金，孟院長相信韓院長也會想辦法的。
這不，韓院長就道，“你們隻是簽約意向書，能反悔的。有違約金嗎？我們學校給你處理啊。”
“肮髒，太肮髒了！”孟院長進來。
傭人得知孟院長的身份，她就直接帶著孟院長進來。
然後，孟院長就聽到了韓院長說的話。
“曉雅是我們學校的人，也是我們學院的人。”孟院長道，“都說了，曉雅已經簽訂了意向書，你們還要挖牆腳啊。”
“又沒有成為定局，怎麽就不能來。”韓院長道。
“曉雅還要讀博的。”孟院長道，“我們學校比你們好多了。”
“曉雅一直在你們學校讀下去，那是學術上的近親繁殖。”韓院長道，“她來我們學校，我們學校還能給她榮譽博士，直接給的，還不容易讀。”
韓院長：不就是一個博士，搞得誰給不起啊。我們學校是差一點，但是我們直接給啊。
“你們以為就你們給得起嗎？”孟院長道。
“我們可以給更高的工資。”韓院長道，“還給她分房！”
“不就是分房嗎？我們也可以！”孟院長看向何曉雅，“曉雅啊，做人要誠信。”
“意向書而已，本身就是可以反悔的，別說誠信不誠信啊。”韓院長道。
“你當這是競拍，價高者得嗎？”孟院長道。
“有何不可？”韓院長道，“師兄，你就不能讓一讓師弟嗎？我們雙校並起不好嗎？你想想啊，我們學校好了，我們省份有更多的好學校，那些學生也就不用大老遠去別的地方求學。你也是知道的，有的省份好學校少，那些考生競爭就更加激烈，我這麽做，不也是為了我們省份的所有人好嗎？”
韓院長：你別不團結啊，你這是掉隊行為！
“你們差這一個人嗎？你們分明就是差很多人！”孟院長瞪著韓院長。
“這一次先讓一個，下一次再讓一次。”韓院長道，“你們學校厲害，就算你們是當哥哥的，你們總得讓弟弟幾次吧。”
孟院長做學問很厲害，在幹架方麵就有點弱了。韓院長是能屈能伸啊，前麵還比較強勢，後麵又把自己放在弱勢地位。
這讓何曉雅歎為驚止，她都想為他們兩個人鼓掌了。
何曉雅甚至懷疑自己要是沒有在這邊，這兩個人會不會直接扯頭發直接打起來。
“哎呀，都是一個省份一個城市的學校，我們學校怎麽就這麽命苦呢。”韓院長道，“我們就是想要發展得好一點，有錯嗎？”
“我過去講座？小學期的時候也可以上課一下？”何曉雅見韓院長拿著帕子在那邊擦眼淚的模樣，她就覺得韓院長似乎很可憐。
“行，那麽我們就把合同簽一下。”韓院長隨即從包包裏拿出合同，他早早就已經準備好了。
韓院長知道自己不大可能把何曉雅叫到自己的學校，何曉雅這樣的人多半也不是看工資不工資的。人家搞創作的，也不是很在乎所謂的研究經費吧。韓院長就做了兩手準備，何曉雅要是不去他們學校當老師，那也要設法讓何曉雅過去辦講座，哪怕讓何曉雅開一門課，那都好。
學校之間的交流，又不是沒有借過老師的。教育部也不是不允許，這都得是學校和老師之間商量好的。
“你這人還想得真美。”孟院長道。
“師兄，我都沒把人搶過來了，我都輸了，還不能給一下友誼的擁抱嗎？”韓院長問。
“……”孟院長看著韓院長，他就是要看看他的師弟還能說出什麽花樣來。
“我們可是師兄弟啊！”韓院長道，“我們不是應該共同進步的嗎？難道，你就自私的想要一個人悄悄進步嗎？”
孟院長想要罵人，“你一個大男人，別娘們唧唧的。”
“阿雅啊，你看你們院長。”韓院長道，“他就是瞧不起……”
孟院長捂著韓院長的嘴巴，他的好師弟，能不能別亂說了。
韓院長揮舞著手裏的合同，快啊，快簽字。
而當譚彥之過來的時候，他就是看到這一幕，何曉雅也沒有想到譚彥之在這個時候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