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睡了一個特別長的覺,期間做夢無數,但基本都記不住了,隻記得自己不停做夢這件事。
迷迷糊糊中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躺在病**,身體已經和夢境潛入儀斷開了連接。
稍稍轉動腦袋,發現此時屋裏站著一個瘦瘦的人,看上去有些眼熟,但我一時沒認出來,可見意識還是有些不太清醒。
那個人似乎察覺到我醒過來,立刻轉頭,先是睜大了眼睛,然後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
這笑容實在太熟悉了,我同時也認出了他,可與此同時卻感到一陣困惑。
居然是皮特張,他在這幹什麽?
皮特張沒有朝我走來,而是轉身走了出去。
沒一會兒工夫,李博學和林若兮雙雙進到我所在的病房,兩人的表情都是那種裹挾著焦急的興奮,其中林若兮的眼睛腫成了桃形,看來是剛剛哭過。
他們倆人的身後跟著皮特張,幾乎沒什麽特別的表情。
來到我身邊後,李博學本要開口,表情卻在一瞬間變得非常複雜,臉上同時寫著悔恨、難過、憤怒......
最後是林若兮先開了口:“我們還以為連你也要失去了。”
說完她就咬住了嘴唇,似乎在忍著不讓眼淚流下來。
我卻在大腦中思考她這句話,言外之意,就是已經失去了一個人。
一瞬間,之前在韓菊夢中發生的一切都漸漸在我腦中浮現出來。
在最終我意識緩慢消失的時刻,是吳海洋撲向了女鬼,犧牲了自己,留住了我的命。
我感覺身體好像有什麽東西被抽走了,那種感覺比傷心要難受幾百倍。
“對不起。”這話是李博學說的,他的表情有些扭曲,“都是我的錯。”
或許是傷心至極,此時的我反而冷靜。
我先是說了句:“你沒做錯什麽,沒必要道歉。”
我這時把視線移向皮特張,想到吳海洋的死和他所在的葉家有脫不開的關係,頓時怒氣上腦,天靈蓋好像要被掀開一樣。
“他為什麽在這兒?”我聲音很小地問。
李博學給了遞了個眼色,示意這件事以後再說。
徹底從**爬起來已經是十幾分鍾以後的事兒,這並不是說我想懶床。
自從李博學和林若兮朝我走過來,我就一心想爬起來,但光是起床這個動作,就持續了十幾分鍾,期間還叫來醫生,醫生說我的情況是因為神經暫時性麻痹造成的,是短暫性的,建議讓我繼續躺**休息,但我一秒鍾也不願意在**多待。
總之十幾分鍾後,我便下了床,雖然還不能行動自如,但總算能也在李博學的攙扶下走動。
我執意要去看一眼吳海洋,並最終得償所願。
胖子此時安安靜靜的躺在病房裏,這一點有些出乎我的預料。聽說他已經走了,我還以為他的身上會蓋著一層白布。
胖子此時臉上的表情十分安詳,且仍然帶著血色,仿佛就是睡著了。感覺他好像隨時會醒,瞪大眼睛對我說:“你他娘的這麽瞅我幹啥?嚇我一跳!”
想到這,我會心一笑,胖子一下子變得這麽安靜,我反而有些不太適應。
醫生隨後也進入病房,我立刻就同醫生道出了自己的困惑:“他這不是還活得好好的麽?”
醫生的反應很淡定,先是用手扶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鏡,然後才說:“你朋友的情況現在非常的不樂觀,當然,如果你們願意提供資金,我們也會繼續治療,但他沒有任何可能康複,目前隻是單純的采取延命措施而已。而且,續命的費用,是一筆價錢不菲的開支。”
想著不久之前還活蹦亂跳的胖子,此時聽著醫生的話,我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我深吸了一口氣後,小聲問道:“所以,他很快就會死麽?”
“嗯。”醫生表情肯定地點頭,繼續說,“不過你如果問我大概是什麽時候,我沒法給出答案,可能是下一秒,幾個小時後,也可能是幾天甚至超過一個月,但超過一個月,已經是十分罕見的案例,你們最好別抱這種希望。”
我做了個深呼吸,大腦一瞬間湧出好多個畫麵,都是過往一些和胖子有關的經曆,時間線很亂,忽遠忽近。
這些帶著回憶的畫麵快速在我大腦裏麵盤旋,纏繞,最後因為我的一個念頭而忽然消失:胖子就要死了,這已經是不爭的事實。
我突然想到了醫生剛剛的話,在大腦裏麵稍作加工後,我問:“你剛剛說如果我們願意付錢,你們就會繼續采取續命措施,你是這麽說的吧?”
醫生點頭,臉上沒什麽表情,一副見慣了這種場麵的樣子。
“那麽,如果我們不繼續付錢,你們會怎麽做?”
醫生說:“那就要對他進行腦死判定。”
“腦死判定?”這個詞對我而言有點陌生。
“什麽叫腦死判定?”我隨後問。
醫生解釋道:“就是字麵上的意思,要通過一係列的檢查,來判斷你的朋友是否腦死。如果他是腦死,那麽就會正式和家屬宣布病人死亡,然後走死亡之後的流程。”
我瞪圓了眼睛:“所以,他現在可能不是腦死,對吧?否則你們還判定什麽?”
醫生微微蹙眉,顯示出他的不耐煩,但仍耐著性子給我解釋:“根據我的經驗,你的朋友99.9%,甚至100%是腦死,判斷腦死亡,隻不過是一個流程而已。”
我仍然不能理解,就問:“可你剛剛提到了續命治療。”
醫生吸了口氣,不耐煩的情緒越來越濃。
“的確如此,有一點我要說清楚,就算是腦死的狀態,病人也可能會存活一定的時間。但腦死的病人隻是身體機能會有一定的延續,康複的幾率等於零。我這麽說你明白了麽?”
我仍覺得有些不甘,想了一想,然後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就算確認腦死,但他的心髒可能仍在跳動?”
“嗯。”醫生沉下臉來,似乎不願意再多說一句話。
最終,他轉過頭,對李博學說:“我還要忙,剩下的問題,你來給他解釋吧。”
接著他就離開了房間,剩下我和李博學麵麵相覷。
而李博學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周涼,海洋已經走了......”
這個時候,我的意誌徹底崩潰,好像剛剛意識到這一點一般,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嘩嘩流下,想說話,但已經哽咽得無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