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爺說,當時的阿良,生命其實已經快要走到盡頭。阿良也自知自己時日無多,所以才會重回令他心痛的地方來探尋真相。
那件事發生以後,他恐怕一直都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愧疚感是最要命的,然而可悲至極的是,這一切都是阿良自己的貪欲造成的。
講到這時,馬爺激動地握緊了拳。看他的樣子,我都害怕他因為激動說話聲音越來越大,最後把那些人招來。
不過馬爺畢竟不是平凡人,很有分寸地把內心的激動壓了回去,很快就平靜下來,繼續講著這個令人心碎而又恐怖的故事。
馬爺說,他當時麵對著那樣的阿良,心情特別複雜。
阿良是他早年唯一的兄弟,也是他唯一信任的朋友。他隻有在四個人麵前會卸下全部的偽裝,露出真正的自己:他的父母,他最愛的女人,還有一個人便是阿良。
然而他最好的兄弟卻做了如此可怕的事情!
馬爺心裏特別矛盾。
一方麵,他無法麵對害了那麽多條人命的阿良,不管他表現出來的狀態有多麽可憐,都是他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而令一方麵,馬爺又著實覺得他可憐。看著連半條命都不到的阿良,馬爺想到了很多關於兩個人的過去,那些共同相處過的回憶一點點啃噬掉他心中對阿良的恨。
究竟什麽叫好兄弟呢?隻要對方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就要站在道德和法製的製高點對其妄加指責?還是說當全世界的人都在唾棄他時,自己仍然可以給他提供一個可以支撐的肩膀?
說這番話時,堅強如馬爺也有些哽咽了。
沉浸在這個悲痛故事中的我也感覺鼻腔一陣酸澀。
馬爺最後選擇了後者,不管在世人眼中,他的兄弟如何遭人唾棄,他決定再給阿良一個機會。
馬爺同時決定幫阿良進入到那個神秘的建築裏,好好查一查那些人在裏麵到底搞什麽貓膩,為什麽要殺那麽多的人。
盡管阿良參與了整個建築,故地重遊後,想要順利找到入口,都是一件特別困難的事兒,可見當時那個建築有多神秘。
馬爺陪著阿良在那裏足足轉悠了兩天,才最終找到那個入口,是一個特別隱蔽的暗道。
找到那條暗道的時候,身體原本已經非常虛弱的阿良忽然興奮地大笑起來,但接著就咳出一灘血。
他隨即就躺在馬爺手臂裏,氣息已經相當微弱。
十多年都沒哭過的馬爺看著奄奄一息的阿良,眼淚情不自禁地流了出來。
阿良用盡最後的力氣對馬爺說:“我恐怕沒機會進去了,你也到此為止吧,不要和這件事發生牽連,最好遠離這裏,走的越遠也好。”
阿良果真就死了。馬爺最後也果然沒有進去,並非單純覺得此事和自己無關,他的確害怕自己和這件可怕的事情扯上關係。
他和阿良不同,他有自己的家庭,更重要的,那個時候馬爺的妻子已經懷上了阿蓮。
馬爺隱約覺得整件事的背後是一股凡夫俗子惹不起的勢力,他不想和這股可怕的勢力扯上關係,如果自己死了,他的妻子和孩子接下來的生活將在無盡的痛苦中度過。那個時候的馬爺還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日後會離開自己。
馬爺之後在山裏麵找了個看起來風水還算不錯的地方把阿良給安葬了,還像模像樣地立了一塊碑。
離開那裏的時候,馬爺發誓在自己離開後,要把和阿良有關的所有事情都忘記,包括阿良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兄弟。
然而老天似乎偏偏要和馬爺開玩笑,三年後,鄭月找上了他,讓他帶去一個地方,便是他當年發誓再也不會回去的鬼頭山。
馬爺心裏純把這件事當成是一樁生意,帶鄭月過去的路上,也對整件事閉口不提,鄭月也沒和他透露半個字自己為什麽想要去鬼頭山。
連鄭月聽完了這件事都感慨:“想不到馬爺你心裏還藏著這樣的故事。”
馬爺聽後歎了口氣道:“恐怕冥冥中,我兄弟的亡魂還是想指引我過去,讓我弄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否則他在九泉之下不會瞑目。”
言外之意,馬爺在講這個故事之前,恐怕已經做了一個決定,他想要變換身份,成為我們的隊友,和我們一樣要進到那個古怪的建築裏去看一看裏麵究竟有什麽貓膩。
聽馬爺講完了整個故事,我還沒來得及回味,猛地發現馬爺的耳朵動了一下,緊跟著他就變了臉色。
馬爺打了個手勢,我們四個人隨即都把頭埋入草叢裏。
我這時能清晰地聽到一個人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我最初以為我們這夥人已經被人發現了,心裏怕得要死,
但我隨後發覺這個不斷朝我們靠近的人居然還悠閑地吹著口哨,如果他發現了我們,心態不可能這麽優哉優哉。
我們所在的草叢邊上是一排低矮的灌木叢,幾顆比較粗壯的大樹不規則地插在中間,但未必能做到很好的遮掩效果,如果那個人離我們太近的話,恐怕會發現藏匿在草叢中的我們。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那個人果然就來到距我們最近的一棵樹前,慢悠悠地掏出自己褲襠裏的水管,開始放水。
很快,一股刺鼻的臭味從空中飄了過來,我在心裏偷偷罵了他一句,但也暗自感到慶幸,如果他往草叢裏放水,那才真叫個刺激。
放水的過程中,那個人的臉一直對著樹幹,所以我們隻需忍耐完他放水的整個過程就安全了。
然而這個人的尿量卻出奇地大,感覺他似乎不是在尿尿,而是真的拎個水管過來澆樹。
“嘩嘩”聲持續了好長一會兒,才有逐漸變小的趨勢。
再忍耐一小會兒就好了。
男人終於徹底放完了水,開始收自己的水管。再堅持幾秒,我就可以變換個姿勢,太難受了。
偏偏在這個特別關鍵的時候,我旁邊傳來一個清脆的噴嚏聲。
噴嚏聲結束後,已經提好褲子準備離開的男人忽然停住,空氣頓時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