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路遇回頭, 眼睛瞪得像銅鈴,詫異地看著損友許獨行,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我....我爸?”
——許獨行, 你究竟在幹什麽?最好給我一個合理解釋!!
許獨行擠出一個標準笑容,刻意高聲讓虞圖南、陸子野、季湛三個人聽到:“許獨行,別跟你爸鬧得太僵。”
路遇:?
不是,我鬧什麽了?
陸子野和季湛兩臉吃瓜,精神抖擻地看著許獨行和許餅餅的互動。
——鬧起來,鬧起來。
——他們就愛看年度家庭矛盾大劇。
季湛刻意壓低聲音,跟陸子野交流吃瓜心得:“沒想到許獨行跟他爸爸關係這麽差,已經到了見麵都不想相認的地步。”
季湛和陸子野將“許獨行”的表情理解為——“看到父親不想喊,反而責怪許餅餅讓他喊許威嚴爸爸”的不滿。
陸子野漫不經心地說:“許伯父全程黑臉。”
嘖嘖嘖。
——許家父子關係是真不好啊。
虞圖南聽到他們倆的對話, 頭疼,默默退後兩步,麵無表情地把陸子野和季湛往後拽。
“姐——!”陸子野不滿地抖了抖肩, 企圖從虞圖南的魔爪下奪回自己的衣領。
虞圖南:“別人的家事, 你們看得這麽認真做什麽?”
陸子野嘀咕了兩聲,不敢反抗, 隨意找了個借口:“我關心餅餅。”
季湛:“圖南姐, 許威嚴臉色越來越差, 餅餅再這麽勸下去,許威嚴會不會遷怒餅餅?”
虞圖南扶額。
頭疼。
她抬眸時不經意發現南北影視的項目負責人換了身西裝,剛到飯店門口, 一邊打電話一邊往包廂走,看到虞圖南後, 指了指前方示意他先走,連季文柏和許威嚴的身影都沒看見, 腳步匆忙。
虞圖南:“別管這些,跟導演約的時間快到了,我們先走。”
陸子野想等一出“許威嚴黑臉教訓許獨行,許獨行叛逆反抗,一家人鬧成一團”的大戲,沒等到,不舍得走,“姐,聽許獨行喊了他爸,見到這神聖的大團圓合家歡場景後,我們再走唄。”
虞圖南:...
你是真的想讓許獨行死。
陸子野不走,堅持要圍觀吃瓜,許獨行、路遇又僵持著,場麵一度混亂。
季文柏勉強笑著麵對廳內的混亂,深呼吸,輕揉太陽穴,對許獨行的“送爹行為”無話可說。
他突然覺得,季湛除了不愛跟他說話這點外,其餘什麽都很好。
起碼季湛沒有叛逆到把自家親爹“送”出去。
季文柏表情複雜,附在許威嚴耳邊低聲道:“真是你的孝順兒子,隻怕今天從他口裏冒出來的‘爸爸’兩個字,比你這輩子聽過的都多?”
許威嚴:....
許獨行餘光瞥見虞圖南、陸子野、季湛三人微微退後的身影,一把抓著路遇的肩膀,咬緊後槽牙低聲催促:“幫我這一次!快!”
路遇知道如果不是有什麽要緊的事,許獨行不會有這麽奇怪的要求,他不敢看許威嚴的表情,微微低頭,手有些不聽使喚,聲音緊繃,像繃緊的琴弦,隨時都要斷裂開一樣。
無論多不可置信,許威嚴依然聽到了一聲震耳欲聾、撼天動地的“爸”。
路遇眉眼緊在一起,磕磕巴巴地道:“...爸...”
——天地可鑒,都是許獨行逼我的。
許威嚴長吐一口氣,不斷勸說自己冷靜,要冷靜。
這逆子!!!!
季文柏自然知道好友氣得不行,為了防止他現在氣急攻心壞了身體,輕聲勸道:“到飯點了,先去吃飯,以後的事,慢慢談。”
虞圖南:“吃飯去,走了陸小野。”
見人群漸漸散去,路遇總算鬆了一口氣,準備跟許獨行一起吃飯時,陸子野上前一把拽住許獨行,“別人一家團聚,餅餅,你摻和什麽?”
季文柏、許威嚴、路遇站成一排,麵無表情地看著陸子野將許獨行拽走,邊拽走邊教導:“沒看到許威嚴黑著臉?別看你姓許,你又不是許獨行,現在過去,就是被人撒氣的炮灰。”
“下次找你親爹吃飯去,許家這頓飯,你別吃。”
等到陸子野、許獨行的身影消失在視野裏,路遇哭喪著臉嘀咕:“他親爹,就在這裏啊!”
對上許威嚴陰沉如水的臉,路遇低頭,說話時緊張得快哭出來:“伯父,我錯了。”
季文柏輕笑:“叫伯父多見外,叫爸。”、
許威嚴:.....
路遇苦著一張臉:“您就別為難我了。”
許威嚴表情沉沉:“小許一時半會出不來,路遇你先回去。”
路遇如臨大赦,沒有一秒猶豫地倉皇離開。
季文柏望著虞圖南他們消失的方向,拍拍許威嚴的肩膀,溫聲安慰:“別沉著張臉,許獨行混進虞圖南的公司裏,不用交學費,可喜可賀,值得慶祝。要是薑清在這,肯定羨慕不已,感歎這都是你的福氣。”
許威嚴臉又黑了兩分。
“這福氣給你。”
季文柏笑:“我無福消受。”
...
**
飯店包廂裏。
虞圖南進去時,導演楊中天還沒來。
“虞總。”南北影視項目負責人章磊起身,“剛給楊導打過電話,說在路上,十分鍾後到。”
陸子野輕嗤:“什麽導演還挺大牌,踩著點進來。”
章磊訕訕一笑:“擅長拍恐怖懸疑的導演不多,楊中天拍過三部鬼怪懸疑類網劇,跟陸氏、季氏等大公司都合作過,這次也是好不容易才請到他,過來聊聊的。”
話外音就是:
人不好找,待會還請小陸總嘴下留情。
現在,願意跟南北影視合作的團隊不多,至少章磊跟項目組的員工用盡人脈,也隻接洽了楊中天這一位還不錯的導演。
虞圖南近一段時間在影視圈鬧出了不小的動靜。
無論是網劇《四季》的宣傳還是前兩天的恐怖懸疑類劇本征集活動,都表現出她注重內容的決心。
她有一種想在已經被劣幣侵占的市場裏,攪弄風雲,重新製定規則,讓良幣回到市場的想法。
這就好像——
全班同學擺爛,每天敷衍作業,瞎寫幾筆,家長們從一開始的暴怒到後來的麻木,寫完作業就給零花錢。
沒有擺爛的同學發現應付作業照樣能得到零花錢,慢慢開始擺爛,劣幣驅逐良幣,直到最後,“全員擺爛”已經被大多數人接受。
可現在來了一位優秀的轉校生,她不僅想寫作業,而且完成得非常好,吸引了所有家長的注意,讓家長們又燃起新的希望。
轉校生的出現讓擺爛的同學們不能再躺著賺錢。
他們不能努力,也不想讓轉校生努力。
虞圖南就是那位轉校生,剛來就惹怒了一堆同學,被同學們聯合起來孤立,暗地裏想看她的笑話。
影視圈擺爛了好幾年,導演們已經青黃不接。
有能力的導演本來少,如今還沒有跟資本站隊、和大公司捆綁的導演更少。
楊中天導演水平在線,又常年拍攝恐怖懸疑類作品,能在“虞圖南惹惱了大半影視圈”的情況下請到他,已屬不易。
楊導很喜歡許獨行,做夢都想跟許獨行合作一次,這次南北影視雖然沒有成功拿下許獨行,但許餅餅的新作《沉默的十九樓》質量很高,相信楊導會喜歡的。
陸子野當然知道創作團隊對虞圖南來說意味著什麽,漫不經心地把玩玻璃杯:“我待會不會懟他,你放平心態。”
章磊想起之前虞圖南發在網上的“眾生平等,絕不等人”論調,緊張兮兮地說:“楊導這人很守時,絕對不會遲到,您放心。”
虞圖南淡淡一笑:“坐吧。”
公司負責人好不容易找到的導演,她不會不給麵子,連麵都不見,忽視員工的努力就此離開。
章磊鬆了口氣,一口氣喝了一杯茶。
包廂很大。
進門時靠牆的位置有一處休息區,沙發、電視、辦公桌應有盡有,進門右側還有掛衣服的衣帽架。
往裏走,是一處大屏風,隔開了休息區和餐桌區域。
虞圖南坐在沙發邊看陸子野跟季湛玩遊戲,時不時指點兩句。
許獨行站在三米之外,手機響了很久。
他狀似想出去吹風,推開雕花木門進入陽台,確認周圍沒人,才謹慎接起電話。
打電話的人是他助理。
“什麽事?”許獨行壓低聲音皺眉道。
“老板,剛才您的朋友路遇給我打電話,詢問我您最近發生了什麽,我無法理解他的問題,於是...”小助理咬牙:“他將在飯店發生的經過告訴了我。”
許獨行俊俏的臉爬上兩抹紅暈,清了清嗓子,不自在地問:“你怎麽回答的?”
“我說,我說您過去上班,但是路遇追問我原因,問了一個我回答不上來的問題。”
他老板現在天天往南北影視跑,在那裏當乖順小貓咪,聽話得不行,很難不讓人多想。再加上損友嘛...
總是對那方麵多關注了點。
許獨行:“什麽?”
“路遇,您的朋友,”小助理手心冒汗,緊張地咽口水:“他...他,他想問您,您這麽在意虞圖南的想法,不會是想跟她來一場姐弟戀吧?”
許獨行:?
一句話,讓許獨行直接炸毛。
他大約是氣到了,想都沒想,沒有一絲絲的猶豫,像機關槍一樣往外蹦詞:“幻想什麽?配得上?這種問題你不會答?”
小助理一聽一抖,連連為自己的魯莽道歉,他不應該質疑老板,損害老板的麵子。
“是是是老板,我錯了,確實,虞總配不上您。”
然而——
許獨行臉更黑了。
他沉著臉,語速放緩,一字一句鄭重道:“我的意思是,我——不——配,懂了嗎?”
尾音上揚,帶著讓人驚顫的寒意。
她如此完美,隻有她嫌棄別人,沒有別人嫌棄她的資格。
能不能對他的靈感之源放尊重點?!
小助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