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愛城被占領9年後,高盧人在阿裏亞河大敗羅馬人,並攻破他們的城池。提圖斯·李維曾詳細描寫羅馬人看見步步緊逼的高盧人時的反應。“狼嚎似的叫聲和著粗野的歌聲,不絕於耳,高盧人的騎兵眼看就要攻到城下。城中的羅馬人整個晚上都輾轉反側地想:他們會在什麽時候攻進來?”[3]
根據提圖斯·李維的記載,高盧人來到城下後驚訝地發現羅馬的城門竟然大開著。其實,事實是這時的羅馬城根本就沒有城門,似乎也沒有城牆,壕溝和堤壘護衛著羅馬城的薄弱點。卡比托利歐山是羅馬城的堡壘,羅馬人很有可能在上麵砌過牆,城中其餘的山則隻能靠陡峻的地形來防禦敵人。這時的羅馬城是幾乎不設防的一座城市。
提圖斯·李維曾記載無數頌揚羅馬人的英雄主義的故事,其中有很多故事直到今天人們依然耳熟能詳。其中的一個故事是這樣的:一個名為盧西烏斯·阿爾比紐斯的羅馬平民同自己的家人坐在一輛馬車上準備逃亡,他突然看見好幾位維斯塔貞女從路邊經過,她們手中捧著神廟裏的聖物。阿爾比紐斯深知她們手中的聖物至關重要,於是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家人請下馬車,載著她們前往卡西裏城避難。彼時的卡西裏城雖然由伊特魯裏亞人掌管著,卻是當時羅馬最重要的聯盟國。
還有一個故事,講的是德高望重的元老院議員用自己的身軀守護羅馬城。當時高盧大軍正慢慢逼近羅馬城,羅馬人隻得撤退到卡比托利歐山上的堡壘裏。但是他們很快發現,如果城裏的每一個人都在堡壘裏避難,那麽裏麵儲存的日用品和食物很快就會被用光或吃光。這時,羅馬城裏的長者自請留在城中,盡管他們深知這樣做必死無疑。他們身著盛裝,大義凜然地端坐在自家的宅院裏。當高盧人發現他們時,他們“眼神犀利,穩如泰山,宛若神明”。高盧士兵們被眼前的場景所震懾。一個高盧士兵挑釁似的扯著一位元老院議員的胡子,後者立即抄起自己的象牙拐杖狠狠擊打前者的頭部。這個高盧士兵“怒不可遏,將這位元老院議員殺死,其餘的元老院議員也隨即被滅口”。[4]
這裏還有一個關於蓋烏斯·費比烏斯·多爾索的傳說,他的家族成員負責在每年固定的一天中去奎裏納勒山祭祀神明。盡管彼時奎裏納勒山已被高盧軍隊占領,但那一天來臨之時,多爾索沒有絲毫猶豫。他穿好祭祀服裝,昂首闊步朝高盧士兵們走去。士兵們驚訝於他的勇氣,於是給他放行。
當然,鵝的故事是最家喻戶曉的。在勇敢的羅馬人挫敗高盧人發起的對卡比托利歐山的正麵進攻後,後者決定偷襲卡比托利歐山。在夜深人靜之時,高盧士兵悄悄地攀上卡比托利歐山的峭壁,以至於羅馬人的狗都沒有聽到他們的聲音。不過,他們驚動了朱諾墨涅塔神廟裏的聖鵝,聖鵝們撲騰著翅膀嘎嘎大叫起來,馬庫斯·曼利烏斯被驚醒——他曾在三年前出任執政官,頗有政績——他抄起劍,連忙叫醒自己的同伴,沒等他們從睡夢中清醒過來,他就已經衝到高盧人進犯的地方。[5]這時一個高盧士兵已經爬上山頂,曼利烏斯衝著那個士兵的盾猛刺一劍,後者一個踉蹌跌落懸崖,跟在他身後的其他高盧士兵也被擠下懸崖。
提圖斯·李維還講了一個關於羅馬人如何在最後一刻保住羅馬城名譽的故事。盡管羅馬人被圍困在卡比托利歐山上,但是他們知道救星已經在來的路上。這個救星就是帶領他們打敗維愛人的獨裁官卡米勒斯,他之前因被誹謗貪汙而自請流亡國外,而此時的他正在招募兵員。留給卡米勒斯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高盧人夜襲失敗後,便決定對卡比托利歐山上的羅馬人斷糧斷水,以逼迫他們投降。幾天後,饑腸轆轆的羅馬人甚至連兵器都拿不起來,他們別無選擇,隻好找高盧人求和。談判的雙方分別是羅馬人的領袖昆圖斯·蘇爾比基烏斯和高盧人的首領布倫努斯,布倫努斯提出隻要羅馬人上交450千克黃金作為贖金,他們就撤軍。布倫努斯在稱量黃金的過程中故意加重砝碼,進一步惹惱羅馬人:“……當布倫努斯蠻橫粗魯地將自己手裏的劍扔到秤盤上時,蘇爾比基烏斯對此表示抗議,前者隨後說道,‘手下敗將,給我閉嘴!’——對羅馬人來說,這話是無法忍受的侮辱。”[6]
援軍即將到來。就在最緊要的關頭,卡米勒斯帶領著軍隊來到他們稱量黃金的地方,高盧人不得不再次迎戰。這次,高盧人的莽撞衝動不再是他們克敵製勝的靈丹妙藥:“……高盧人喪失理智,奮力反擊。幸運女神不再站在他們一邊。羅馬人占據天時地利人和。兩軍剛一交手,高盧人的軍隊就潰不成軍。這次他們同樣的莽撞,不顧一切地拚殺,卻不複阿裏亞河上的榮光。”[7]
講這些故事的根本目的是對羅馬人進行愛國主義教育。問題是,這些故事到底有沒有真實性?我們還在其他的一些文字記錄、文物碎片和考古中發現了不少有意思的線索。我們從這些線索中發現朱諾墨涅塔神廟裏確實養著聖鵝。盡管當時的建築物早已化為烏有,但是我們可以確信,這座神廟是為表彰羅馬的軍事英雄卡米勒斯而建的,而刻在神廟牆的名字在今天可謂家喻戶曉。其中的一個名字是曼利烏斯·卡皮托利努斯,牆上寫著他的頭銜是卡米勒斯麾下的騎兵指揮官。費比烏斯·多爾索這個名字也出現在牆上列出的名單裏,他的頭銜則是兩執政官之一:對羅馬共和國實施共治的統治者。
▲這幅創作於19世紀的插圖描繪了布倫努斯把劍放到秤盤上的場景。
但是,好像哪裏有些不對勁。最後這兩個名字都曾出現在提圖斯·李維的故事裏,但是描述他們的細節卻都是錯的。在提圖斯·李維的故事中,曼利烏斯·卡皮托利努斯是單槍匹馬擊退高盧人夜襲的前任執政官,而非廟牆上提及的騎兵指揮官。提圖斯·李維故事中的費比烏斯·多爾索則是為履行家族的祭祀義務而勇敢走向高盧軍隊的平民,而非廟牆上提及的執政官。這麽重要的頭銜怎麽可能被漏掉呢?這就相當於你提到一個叫貝拉克·侯賽因·奧巴馬的人,卻忘記說他當過美國總統。
然而,關於這座廟,還有一個大問題。眾所周知,這座朱諾墨涅塔神廟建於公元前345年。換句話說,修建這座神廟是高盧人占領羅馬40多年後的事。根據提圖斯·李維的記載,這座神廟是為紀念卡米勒斯率領羅馬大軍大敗維愛人而建的,而維愛戰爭結束9年後,高盧人才入侵羅馬。我們假設他指揮維愛戰爭時是30歲,盡管一個30歲的人在那個時代不可能擔任指揮官這麽重要的職銜,那麽羅馬人為他建神廟的時候,他已經80多歲了。一個80多歲的老人怎麽可能依然掌握著羅馬的軍隊。
卡米勒斯確有其人。根據早期的曆史文獻記載,在高盧人占領羅馬之後的歲月裏,他曾帶領羅馬軍隊打過多次勝仗。但是,並沒有任何文字記載證明他曾帶領羅馬軍隊打敗過高盧軍隊,更不用說打敗維愛的軍隊了。毫無疑問,提圖斯·李維是刻意將卡米勒斯的英雄事跡提前的。原因並不難猜:他在給羅馬人的戰敗找借口。將卡米勒斯尊為打敗維愛的戰爭英雄,再讓他遭受不公被迫流放,這樣一來,阿裏亞河上的慘敗將完全與他無關。提圖斯·李維這麽安排的潛台詞是:如果在阿裏亞河戰役中指揮羅馬軍隊的是卡米勒斯,那麽羅馬軍隊很可能是贏的那一方。
平心而論,提圖斯·李維不過是對這些故事的內容稍作加工而已,而這些故事發生的時間遠在提圖斯·李維出生之前。關於這些故事是如何成型的,有人曾給出一個十分有趣的解釋。某年某月某日,幾個羅馬人閑來無事,於是臨時決定逛逛這座名為朱諾·拉西尼亞的神殿。他們對這座廟的名字和刻在它牆上的銘文十分好奇。看著這些天書一般的銘文,他們不由得編起故事來。墨涅塔這個名字有兩層意思:第一層意思與“顧問”相近,可能與擅長觀天象的祭司有關;第二層意思是“警告者”。他們想當然地認為這座神廟是為紀念卡比托利歐山上堡壘裏發出警告的聖鵝而建,還想當然地給這座神廟的年齡加了40年。這樣一來,那些鐫刻在神廟牆上的名字也順理成章地成為高盧人攻陷羅馬城那個時代的人了。鑒於羅馬人壓根就沒看懂廟牆上的銘文,故事中嘎嘎大叫的聖鵝和沒有發出叫聲的狗很可能是他們臆造出來的。古羅馬最早的一份公共契約是為飼養朱諾的聖鵝而設立的。與此同時,古羅馬還有這樣一個傳統:狗是祭祀卡比托利歐山的犧牲,這一傳統極有可能遠在高盧人攻陷羅馬城之前就已經形成。
阿裏亞河戰役結束後200年,羅馬人才開始著手記載曆史,許多曆史被曲解。公元前3世紀末,也就是阿裏亞河戰役結束後180年,這些被曲解的曆史已經成為羅馬人的共識。在公元前3世紀末,羅馬人橫掃各國,從皮洛士率領的希臘人,到漢尼拔率領的迦太基人,無一不是他們的手下敗將。他們以“上等民族”自居,認為自己是神聖的,命中注定要統治全世界。這樣一來,卡比托利歐山在羅馬人眼中便有了獨特的宗教意義,他們便想當然地賦予它英雄主義色彩。
提圖斯·李維的記載似乎並非空穴來風,其中的一些內容還是有幾分可信度的,比如羅馬人交付的贖金的確是黃金。我們可以在幾篇曆史文獻中找到關於這筆贖金的一些蛛絲馬跡,因此可以從側麵證明提圖斯·李維的記載具有一定的真實性。古希臘曆史學家狄奧多羅斯·西庫路斯與提圖斯·李維生於同一個時代,他曾記載高盧人在返程途中被羅馬人的盟友卡西裏城的士兵圍擊,並成功替羅馬人要回這筆贖金的事。阿裏亞河戰役後500年,傳記體曆史作家蘇維托尼烏斯(公元70—130年)在給羅馬帝國皇帝提比略寫的傳記中提到提比略的家族姓氏德魯斯的由來。那時候人們隻要提到他,就會順便解釋一下他姓氏的由來,這已經成為一種慣例。羅馬人與高盧人在意大利半島北部再次交鋒(此次交鋒發生在高盧人攻陷羅馬城之後,蘇維托尼烏斯出生之前),提比略的一位先祖在一次一對一搏鬥中將一位名叫德拉烏蘇斯的高盧人首領殺死。據說這位先祖在殺死德拉烏蘇斯後,成功向高盧人要回羅馬人當年支付給布倫努斯的贖金。
西庫路斯的記載和蘇維托尼烏斯的記載都能證明羅馬人曾向高盧人支付過一筆黃金作為贖金。此外,羅馬人很可能沒有防守過卡比托利歐山,而是直接交贖金了事。大量曆史文獻證明高盧人在當時徹底占領了羅馬城。羅馬城當時的防禦工事不堪一擊,高盧人徹底占領羅馬也是順理成章的。這一結論與考古發現不謀而合。公元19世紀末,考古人員曾開掘屠牛廣場周邊的土層,發現其中的一個土層被嚴重灼燒過。起初,考古人員推定這層土存在於高盧人洗劫羅馬城的那個時代。然而,隨著檢測技術的進步,考古人員後來發現這個土層的曆史可能要追溯到公元前6世紀末,那也是一個動**不安的年代,那時羅馬人將王政時代的最後一位國王廢黜,建立了羅馬共和國。而公元前4世紀80年代的土層則沒有任何被灼燒過的痕跡,所以高盧人似乎並沒有在羅馬城中大肆燒殺搶掠。事實勝於雄辯,提圖斯·李維的浪漫主義敘事沒有事實的支撐。高盧軍隊在阿裏亞河上重創羅馬軍,而後大搖大擺地闖進羅馬城,拿到贖金後又大搖大擺地撤出羅馬城。羅馬人毫不猶豫地向高盧人支付了贖金,所以羅馬城才僥幸逃過這一劫。
即便如此,城中居民的日子也不會太好過。雖然沒有明確的證據證明這一推測,但是用腳指頭想想都知道一支由血氣方剛的年輕男性組成的軍隊突然沒了管束的後果是什麽,何況他們還裝備精良,本身的紀律性又差。為了填飽肚子,高盧人很可能洗劫過羅馬城周邊的農田。當然,除非羅馬人立即交出贖金,否則遭殃的遠不止農田裏的莊稼,必然會惡化成搶劫財物、打架鬥毆、強搶婦女。
提圖斯·李維講的另一個故事具有一定的真實性,盡管找到證明它真實性的證據著實費了一番周折。古希臘哲學家亞裏士多德曾在自己的一部著作中提及高盧人洗劫過羅馬城,而此事件發生時他本人剛出生不久。不巧這部著作已經散佚。好在古希臘曆史學家普魯塔克曾簡略地介紹過這部著作。根據普魯塔克的記載,亞裏士多德在這部著作中提到一個叫盧西烏斯的人曾拯救過羅馬城。我們幾乎可以肯定,這個人就是盧西烏斯·阿爾比紐斯,是他把自家乘坐的馬車讓給維斯塔貞女。
這樣看來,盧西烏斯·阿爾比紐斯的確是生活在那個時代的一位英雄。在卡比托利歐山上那些英勇抵抗高盧人的傳說成型之前,反複講述阿爾比紐斯的故事很可能是撫平羅馬人創傷的唯一方法了。1940年,英軍在被德軍重創後,在一個名為敦刻爾克的港口小城進行了當時曆史上最大規模的軍事撤退行動。這次撤退行動一直為英國人所稱道,他們其實跟羅馬人是一樣的心理。羅馬城雖已失守,但是他們至少保住了自己的宗教聖物,那麽這座城市的精神和諸神的庇佑也就被保住了。阿爾比紐斯極有可能是一個為羅馬城做出過諸多突出貢獻的人,隻不過這些貢獻慢慢被後世遺忘了。關於他漸漸被後世遺忘的原因,我們已經發現了一些線索。提圖斯·李維曾在自己的書中提到阿爾比紐斯出身普通,而他的出身對後世的曆史學家吸引力不大。鑒於這些曆史學家多出身於貴族階層,他們寧願相信英雄都是出自他們的階層,而非平民階層。當然,他們眼中的英雄,並非貨真價實的英雄。羅馬城的盟友卡西裏城也受到了同樣的待遇。卡西裏城為羅馬城所做的貢獻很可能不僅僅是保護維斯塔貞女和她們的聖物那麽簡單。後來,卡西裏城同羅馬城的關係惡化,並被後者征服,羅馬人也隨之失去了對他的興趣。
無論羅馬人如何美化與辯解,公元前387年的那些恥辱早已刻在他們的心裏。高盧人改變了他們對世界的看法,在他們的心裏種下了一顆恐懼的種子。羅馬人甚至近乎偏執地認為高盧人總有一天會殺回來,徹底毀掉他們的城市。當高盧人殺回拉丁姆地區時,羅馬人立即宣布全國進入緊急狀態,即發布一條名為“高盧暴亂”的命令,暫時收回所有兵役豁免權,並允許各級軍官無限製征兵。值得一提的是,高盧人曾至少兩次殺回拉丁姆地區。
因著心中的恐懼,羅馬人曾做過一件十分不人道的事:人祭。自公元前387年以後,每當羅馬人被高盧人打敗,前者就會舉行人祭儀式,把一對高盧男女和一對希臘男女活埋在屠牛廣場上的動物市場裏。羅馬人至少在三種情形下舉行過這種人祭儀式:公元前228年,羅馬人同高盧人交戰期間;公元前216年,羅馬軍在坎尼城被漢尼拔率領的部隊重創,當時漢尼拔手下的士兵有半數是高盧人;公元前114年,高盧軍隊在馬其頓大敗羅馬軍。至公元21年,羅馬已經發展成為一個坐擁整個地中海地區的大帝國,羅馬人已經征服了除大不列顛群島外歐洲的所有凱爾特人。但是,兩個高盧部落在今天法國所在的地區發動的一場小規模起義卻引起了羅馬人的恐慌。
當然,這顆恐懼的種子也對羅馬人產生過積極的影響,它讓羅馬人更為理性地審視自己,甚至在羅馬城的崛起過程中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在高盧人洗劫羅馬城之後,羅馬人才後知後覺地建立起相應的防禦工事。羅馬人花費25年的時間建造起一道11千米長的城牆。直到今天,人們依然可以看到這道古城牆的遺址。這道新建的城牆就是塞維安城牆,它曾在以後的多次戰事中救羅馬於水火。羅馬人還重編了自己的軍隊。這樣一來,當他們再遭遇像布倫努斯的高盧軍隊那樣擅長快攻快打的敵人時,也不至於脆弱到不堪一擊。標槍兵負責掩護步兵,投石兵和騎兵被分成兩個獨立的兵種。這樣一來,一旦某個地方的防線失守,其他地方的軍隊便可以馳援這裏。經過這一係列的改革重組後,羅馬軍隊被改裝成為一台不好對付的戰爭機器。
高盧人的當頭棒喝讓羅馬人涅槃重生。向野蠻的高盧人繳納贖金這件事也許的確為後世的羅馬人所不齒,所以這件事也被不斷地改寫。饒是如此,繳納贖金是一個特別正確的決定。羅馬人和他們的城邦得以幸免於難。正如我們在今天看到的那樣,羅馬城中最重要的遺跡被保存了下來,比如雄偉的朱庇特神廟。就這樣,羅馬城再一次浴火重生,這不是第一次,也絕不會是最後一次。
不久後,羅馬人就回到了之前對外擴張的路線上。盡管羅馬的拉丁盟國們在阿裏亞河戰役後選擇叛逃,但是幾十年後羅馬就收回了對它們的控製權,並且將自己的軍隊派到更遠的戰場上。在同意大利南部的薩謨奈人、伊特拉斯坎人、皮洛士領導的希臘人,以及漢尼拔領導的迦太基人的一次次苦戰中,羅馬人一次次重生,一次次重整旗鼓。在這個過程中,羅馬人獲得了絕對的勇氣和不屈不撓的精神,盡管李維曾將羅馬人的這兩個優秀品質歸功於高盧人的那次侵略。在國王皮洛士看來,如果他再打贏一次羅馬人,那麽他將死無葬身之地,所以他十分能理解羅馬的其他敵人。
無數次嚐到勝利滋味的羅馬人當然有打擊報複敵人的資本。高盧人似乎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羅馬人早已對自己懷恨在心,於是每當羅馬人對外開戰,高盧人都會毫不猶豫地站在羅馬人的對立麵上,同羅馬人糾纏。當然,高盧人這麽幹,沒有好下場。公元前232年,羅馬軍指揮官納西卡率領自己的軍隊攻入塞農人的領地,此舉是在報複約150年前他們曾攻陷羅馬城。這場戰爭結束後,納西卡曾炫耀:除了小孩和老人,其他塞農人全部被他們殺光了。羅馬人如履薄冰,謹防塞農人卷土重來。塞農人的膏腴之地均被分配給了羅馬人和他們的拉丁同盟們。塞農人的領地內,羅馬人修建的道路縱橫交錯。羅馬人修建的軍港塞尼加利亞控製著塞農人的整個領地。
公元前2世紀初,原先由高盧人控製的意大利半島北部均落入羅馬人手中,羅馬人將此地牢牢抓住。絕大多數高盧人不是被殺、被遣散,就是被賣為奴隸。在此後的許多年裏,僥幸活下來的高盧人一直活在被懷疑的陰影中,他們是最後一個被授予羅馬公民權的民族。
最後,高盧人同羅馬人變得親如一家。羅馬人也向高盧人張開雙手,歡迎他們加入自己的稱霸大業中。後來,高盧人入鄉隨俗。他們開始學習拉丁語,而他們的母語跟拉丁語極為相近,所以他們驚喜地發現學習拉丁語簡直小菜一碟。他們觀看羅馬人的娛樂項目,送自己的孩子接受羅馬式教育,參拜羅馬諸神,居住在建有羅馬式神廟和圓形露天競技場的城市裏。他們甚至為李維故事裏那些不屈不撓的羅馬英雄而感懷。最後的最後,他們甚至自然而然地認為自己就是羅馬人。羅馬人取得了真正意義上的大獲全勝。
到那時,高盧人和羅馬人團結一致,共同赴敵。羅馬人不是第一個將高盧人打敗並吞並他們領土的民族。就在尤利烏斯·愷撒征服高盧全境期間,另一個民族正蠶食著位於歐洲大陸中部的凱爾特人的腹地。這個新出現的蠻族正虎視眈眈地盯著羅馬城。
日耳曼人漸漸逼近。
(1) 當時高盧的主要居民是凱爾特人,羅馬人稱為“高盧人”。(本書腳注均為譯者注,後文不再特別標注)
(2) 現今的愛爾蘭人、蘇格蘭人、威爾士人都屬於凱爾特人。
(3) 高盧人的一支。
(4) 凱爾特人的祭司。
(5) 又名“法西斯”,羅馬最高長官權力的象征。
(6) 達官貴人的穿著。
(7) 維愛城是伊特魯裏亞人的重要城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