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纖細的人影從前殿的房頂上跳起,輕飄飄的落在三丈高的牆頭,少年的嗓音在風中悠揚的傳來,急喘的呼吸聲隨著三流的內力逼出,“上官楚燁,上官楚燁,你在哪,在哪?”
身影很快,黑黑的在屋簷上跳動,從一個牆頭跳到另外一個牆頭。WWw,QuANbEn-XiAoShUo,CoM
緊接著,近衛軍的呼喝聲,叫喊聲,沉重的腳步聲也一起傳了過來。
笨重的鎧甲,長槍長戟,奔跑在寬敞大殿中可怕的腳步回聲都讓我們全部放下了手中的杯盞,目光齊刷刷的看著門外。
黑影開始落在左邊的牆頭,腦袋漫無目的的四下搜尋,不時的傳出兩聲,“人呢?上官楚燁在不在這裏?”
咚,咚,咚,咚……
齊刷刷的腳步奔向左邊,“刺客,有刺客……”
黑影再次跳上右邊的牆頭,“喂,上官楚燁在不在?”
咚,咚,咚,咚……
腳步又一次奔向右邊,耳邊是鎧甲摩擦著的金屬聲。
那個人影仿若入無人之境,根本不管下麵磨刀霍霍,扯著嗓門一通叫嚷,“上官楚燁,你人在哪?”
可憐的我,他每扯直嗓子叫一聲,我額頭的青筋就跳一下。
他怎麽會在這?
忽然想起,好像自己趕著到‘九音’,大早清點下愛人沒少就急急上路了,倒是忘記了這個不尷不尬的家夥存在,可是,他是怎麽追到這來的,還搞的人家皇宮雞飛狗跳?
“刺客,刺客……”
“左邊,左邊……”
“右邊,右邊……”
無數人影隨著一個猴子的上躥下跳在不斷的奔跑著,不多時隊伍就已經散亂不堪,有停下喘氣的,有杵著長槍慢慢走的,叫聲也越來越後繼無力了。
我冷笑,一個皇宮的守衛,竟然連弩箭機關都沒有?
正想著,終於傳來了興奮的聲音,“射,射,射死他……”
我猛的睜大了眼睛,竟然沒來由的緊張了。
纖瘦的身形在牆頭蹲著,雙腿撒開,屁股下坐,兩隻手從雙腿中伸出抓著牆頭,腦袋機靈的左顧右盼,在箭雨聲中忽的竄起,“喂,我找人,追我幹什麽?”
回答他的,是更加激烈的箭雨,空中的他身形如燕,劍出手,一片寒光中靠近的箭全部被打飛,輕飄飄的落在牆頭,“你們真不講理!”
他的腦子一定被門夾過,夾出的溝比我胸前的溝還要深,這樣的話都問的出來。
我的手在桌子下越過幽颺,極隱蔽的碰了碰南宮舞星,在他側首中用唇形比劃出幾個字,“你要的機會來了。”
所有的人都被外麵的一幕吸引了注意力,沒有人看到我們之間的眼神,彼此心領神會,我用酒杯遮擋了唇,傳聲而出,“迷糊蛋,我在大殿裏。”
牆頭上張望的人影忽然一停,目光轉向大殿,猛的拔身而起,直撲而來,手中劍明晃晃的閃爍著寒光。
人影在地上一落,目光轉了個圈,身邊坐著的大臣個個桌椅翻倒,麵無人色,難得有武將想要衝出去,腳步剛動,黑色的纖瘦人影以風般的速度飄了起來,直衝我而來。
南宮舞星就在我的身邊。
葉若宸的人就在我的麵前,外加一柄肯定是忘記收起來的三尺長劍。
“別跑!”他氣喘籲籲瞪著我,語氣實在不怎麽滴,“我要……”
下麵的話被淹沒在伺人恐怖的叫喊聲中,“護駕啊,有刺客,有刺客,護駕……”
聲音響起的時候,也是大隊人馬衝進大殿的時候,整個大殿被上百個人一堵,再加上文臣呼喊,武將的叫喝,亂成了一鍋粥,看的我直搖頭。
一柄長槍最少一丈來長,近衛軍人是進來了,可是在這個擁擠的環境下,手中的槍都橫不下來,更別提什麽護駕,什麽拿刺客了,動下槍都能頂著三四個同伴。
側眼看看南宮舞星,他坐在那一動不動,眼神中露出看好戲的神情,在眨眼的時候,被我捕捉到一縷痛心。
‘九音’的朝堂就是一個百年的老屋,從外麵看氣勢恢宏,深幽美麗,走進了才知道滿是腐朽的殘木,一碰就碎。
南宮明凰才死了幾年?整個朝廷就這樣,鬥勢力,鬥錢財,鬥權利,南宮舞星要想恢複當年的輝煌,還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
“唰……”
“唰……”
兩道人影從南宮舞星身後的帷帳中竄出,絕頂的氣勢中,帷帳碎裂如雪片飄落,人影已經落在南宮舞星身前,一人一手,拉住了葉若宸的胳膊,手指扣著他的脈門,讓他動彈不得。
一道褐,一道黑,同樣的豐神如玉,同樣的英氣逼人。
他們就在我的眼前,我隻能看到他們的背影,卻在他們縱出帷帳的瞬間知道了他們的身份。
莫滄溟,流波。
——少主所行之處,流波退避三舍,永不相見!
登基前的日子,沒有看到過他;登基的典禮上,沒有看到過他,如果不是誤會葉若宸是刺客,隻怕我永遠也見不到他。
給我一個背影,算見還是不見?
他在我的視線中那麽清晰,但彼此已是陌路,任霓裳的心,也不會再為他而開。
“放開我!”葉若宸掙了掙胳膊,奈何武功差的太遠,隻能是蚍蜉撼樹。
我麵前的兩個背影,就象是兩座石雕,緊捏著他的胳膊。
“你來這幹什麽?”索性無視他們,我打量著麵前的少年,一身灰土髒汙,頭發淩亂,臉上也是黑一條灰一條,不知道分別才幾日,他怎麽把自己弄的這麽狼狽的。
“你為什麽丟下我?”葉若宸的眼睛閃亮亮的,像是憤怒中的貓兒,縱然毛發直豎依然是可愛。
“呃……”不想承認自己根本沒把他算在打包走人的行李裏,我鎮定的麵對他的怒火
“我沒有丟下你啊,大清早喊了無數次上路,你又不是我車上的人,我以為你一直跟著的。”
“我拉屎去了,出來人都不見了。”他咧著嘴巴,毫無顧忌,“我找了你很久,聽說你在這裏,隻好進來找。”
“你找我幹什麽?”含著殺意的目光投向夜,某人正撐著下巴津津有味的看著大殿中的淩亂喊叫,故意不回應我。
“報恩。”還是讓我頭疼的那兩個字,現在的我甚至懷疑夜是不是對他用過攝魂術,為什麽能讓他如此徹底的瘋狂的不要命的跟在我後麵隻為了和我床第之間**?
“我不要你報恩。”
“我不欠人東西,我必須報恩。”
“你不欠我的,不用報。”
“我說欠就欠!”
算了,我不和腦溝比胸溝深,臉皮比腳皮厚的人吵架,索性懶散的往後一靠,“等老娘有空了,再來日你。”
“那你快點有空,我還要闖蕩江湖做大俠呢。”他的聲音比我還大,“今晚或者明晚,你挑個時間。”
“你……”被他噎的我都不知道說什麽了,偷眼看到有人隔著麵紗捂著嘴在偷笑。
“夠了!”一聲怒喝,終於鎮壓下了亂哄哄的場麵,南宮舞星突然手一扣,從葉若宸的手中取過劍,展示了從我這學去的精妙手法。
身形一縱,亮眼的金色劃出絢爛的弧度,他飛身而起,劍光掃向麵前一大排的近衛軍,可憐了一群慘兮兮的人,跟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隻看到劍光閃過,然後消失於無形。
“這就是朕的近衛軍?”南宮舞星的劍平直的伸在麵前,劍脊上平整整的站著十來顆頭盔上的紅纓,“這就是號稱銅牆鐵壁的‘九音’皇城守護者?”
他手一抖,叮叮當當的聲音掉滿地,“如果今日這少年不是朕的朋友,如果朕的身邊沒有武功高強的護衛,隻怕朕的登基之日就是朕的忌日了。”
手指送出,劍光飛過人群,插在南宮舞雲的麵前,劍身搖晃顫抖發出聲聲脆鳴,“這就是你□出來的近衛軍?這就是拿著比邊關將士多十倍糧餉的貼身護衛?你如何向朕解釋?”
“皇上……”南宮舞雲想要說什麽,卻已是無力,看著那個個狼狽的人影,她委頓在地。
“傳朕旨意,從今日起免去南宮舞雲近衛軍統領之責,三萬近衛軍由定國王爺南宮舞輝統帥,三個月內,朕要看到能保衛皇城的鐵血之軍,而不是一群嘈雜呼嘯的跳梁小醜,做不到提頭來見!”
“皇上恕罪!”
“南宮舞輝領命!”
兩種聲音,一個蔫,一個亮;兩種神色,一個哭喪,一個驚喜;
在南宮舞雲將腰牌遞給南宮舞輝的瞬間,我們看到了怨懟和興奮的交鋒。
我和南宮舞星互相交換了個眼神,在對方的目光中看到了勝利的喜悅。
晚宴結束,充滿了曲折的一場飯終於到了尾聲,而‘九音’的鬥爭,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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