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去沒問題吧?”探了下腦袋,雲霧繚繞一眼望不到底,忽然想起那日在冰澗中,他猶如鵬鳥般的輕功,不知道是不是在這裏鍛煉出來的。WWw,QUanbEn-xIAoShUo,COm

“沒!”他眼皮都不抬一眼,從我的背上滑了下來,保持著距離站的遠遠,“我能下去。”

“好。”我疏離的口氣也蒙上了一層隔閡,多餘的字都懶得說,“上次那般。”

他的腰帶纏上劍柄,手臂甩動流雲水袖般帶出寒光,人影貼上崖壁,遊動著而下。

我的天蠶絲也繞上手指,揮動著劍刺入岩壁,人似落雁飛縱直下,眼皮下有一個人和我一樣的速度落著,正是莫滄溟。

劍影帶著力道直直□懸崖之上,借著拉扯的勁道身體飛起,蕩出優美的弧度,在下落的瞬間腳尖點在崖壁上,抽出劍再一次的揮出。

時間不多了,我幾乎沒有時間看清楚腳下,隻能憑借手中天蠶絲與劍的彈力拉伸著自己下降。

我的身體剛剛尋找到一個突起的石塊,腳尖一點將自己拋了起來,天蠶絲繃到了頂點,我的耳邊聽到了一聲脆響。

“叮……”

是精鐵斷裂的脆響,手中一輕,身體不由自主的往下墜去。

是我的劍!

在與黑衣人的纏鬥中,我們數次灌注真氣的交擊讓這精鐵的薄脆劍鋒承受不住出現了裂痕,而在此刻這樣的力道拉扯下,終於壽終正寢。

我的身體拋離了崖壁遠遠的,猶如斷線的風箏一樣朝下墜去,耳邊是呼呼的風聲,眼前隻有雲霧繚繞的雪白山壁。

我手中的天蠶絲帶著殘存的半截劍刃,呼嘯著砸向岩石,可我還沒聽到劍刃砸在石壁上的聲音,一隻胳膊已經撈住了我猛烈下墜的身體。

墜勢被緩,耳邊也響起了斷劍入石的聲音。

莫滄溟的手,一隻抓著劍,身體晃動著,另外一隻手,牢牢的抓著我的身體,衣袖被兩股力量重扯著,身上褐色的衣袍從肩頭被扯開,露出了裏麵裹著棉布的傷口。

“你還好吧?”他掃了眼我,看到我手中的天蠶絲後,悄悄鬆開了緊抓著我的手。

“我很好,就怕你不行。”我看到那白色的棉布上,沁出了紅色的血,由淺變深觸目驚心。

他扯了扯衣衫,遮掩住古銅色的肌膚和棉布血色,極其自然的向下掠去。

傷口裂了吧,我很清楚自己身上帶著的力道和重量,也清楚他還有多少殘存的能力。

我亦步亦趨的隨著他的腳步,已經快到午夜時分,必須快,越快越好。

崖底的地麵赫然在望,我的疲憊也到達了頂點,前麵的莫滄溟粗重的喘息聲不斷地傳來,卻沒有半點停下來休息的意思。

他的身影猶如風中的落葉不斷的抖動,在起落間手臂的顫動能清晰的看到,腳步落石時的不穩也越來越明顯,終於手一鬆,無力落下。

我飛撲而下,抱住他的身體,以自己的後背硬生生的撞上地麵,強大的衝擊力讓我丹田氣息頓時散亂不堪,眼前金星直冒,最後一絲真氣也衝進筋脈不知了去向,徒留一個僵硬的動作,抱著手中的莫滄溟。

我沒有力氣再動彈,隻能幹瞪著眼睛調息,莫滄溟趴在我的身上,除了微弱的呼吸再沒有任何反應。

他是徹底透支了所有內息吧?

躺在地麵上,仰望天空,發現從這裏望著上麵,竟然看不到半點雲山霧罩的繚繞煙氣,點點星光一閃一閃眨著,仿佛伸手就可以摘下。

明明是冬天,可是身邊閃爍的一點一點的綠色瑩亮分明是螢火蟲麽,停在莫滄溟的發際,倏忽又消失了,突然又閃了,還有我的衣服上,星星點點也是這樣漂亮的綠色。

眼前一株桃花樹,飄飄的落著花瓣,粉色的輕柔在風中打著轉,蕩漾著落在我的額頭上,沁透心脾的芬芳,覆蓋了我的眼簾,留給我一片粉色的影像。

舒服,從骨子裏湧出一種軟,一種慵懶,不想睜開眼睛,不想動彈,就讓我在這充滿生機的氣息中睡一會,就一會……

“上官楚燁,你快,快……”是莫滄溟的聲音,弱而無力,將我從差一點酣睡的迷幻中驚醒了過來。

沉重的連眼皮都不想打開,我哼哼著,“讓我躺一會行嗎?動不了了。”

胸口忽然一痛,刺疼的感覺從表麵延伸而下,一直痛到肌膚深層,我整個人一激靈,瞬間坐了起來。

“你丫的咬我?”我捂著胸,臉都擰到一起去了。

他喘息著,眼神逐漸渙散,手指無力的指著我身邊的方向,“血,用神族的血按上去,就,就能開。”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就在我的身邊,一團藍綠色的光團仿佛有形無質的雲彩,緩緩的流動著,竟然是一個太極圖案,看上去明明是半透明的,卻又一直懸在空中凝而不散。

神族的血嗎?

我一低頭,正巧看到臥在我膝頭的莫滄溟,剛才的摔跌讓他的衣服淩亂的散開,結實的肌膚下棉布已經沾染了些許泥土的汙漬,還有血跡鮮紅。

傷口又裂了……

在他的胸口摸了把,潮濕粘膩,染滿我的指尖。

“你還真是一點不浪費。”他似是想嘲弄我,不過那無力的語氣怎麽也讓人笑不起來,我知道他誤會了,那就索性誤會到底吧。

帶著鮮血的手掌貼上那團雲霧,就這麽穿了過去,毫無阻礙,但是我手指上的血卻突然淩空飄了起來,印在那團藍綠當中,飄飄浮浮的。

大半夜突然看到這麽一個血手印凝在空中,還怪瘮人的。

“快,傳過去……”莫滄溟的聲音急切,喘息著。

不敢再猶豫,我抱著他的身體就地一滾,直接滾過了那個光暈的圓團,相擁著倒在地上。

所有的力氣被抽幹,我再也無法動彈一下,強撐著眼皮,“喂,你看看我們是不是到了?”

他比我也好不到哪去,腦袋剛剛從我胸前抬起一點點又落了回去,迷蒙著掃過我身下的土地,“到了,我們終於到了。”

我輕嗯了聲,所有的堅持,所有被激發出來的潛意誌都在聽到這句話之後鬆懈了,身體沉重的象是壓了幾百斤的東西,勾勾手指頭都不可能了。

“莫滄溟,我好累,好累……”聲音到後麵,連我自己都聽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麽,“不過老娘……說的……沒錯……吧,我說能……能到……就……”

“別吵。”他的手趕蒼蠅一樣從我麵前晃過,“讓我睡會。”

真是個好主意,我也好累,好想睡。

明明眼皮都打不開了,我居然還能咕噥著自己也不知道的話,“給你……換藥……”

下麵的話,被一個軟軟打在唇上的手掌按了回去。

那手很厚實,帶著粗糙,閉著眼睛也能感覺到主人根本沒有仔細保養過它,不過我現在沒空嘲笑他爪子的問題,我隻想睡覺。

在我昏昏沉沉的睡眠中,始終縈繞在身邊的氣息讓我覺得既熟悉又不熟悉,不熟悉是因為這不是平日裏溫床軟枕熏染過的味道,熟悉是因為這充滿了大自然的清新和泥土的芬芳仿佛在哪裏聞到過。

身體,靠著一個溫暖硬實東西,它散發著熱熱的溫度,我懶散的翻著身,爪子扒拉著湊近它,順道腳跨了上去,纏緊。

那厚實的東西動了動,一條有力的東西迷糊著伸了過來,環上我的腰身,貼上我的後背。

這個青草味道,似乎有點熟悉,又似乎不太熟悉。

夢中,依稀有個人影,飄飄忽忽的在我身邊,靠近,他就退後,我停住,他又在不遠的前方,湛藍的雙瞳中摻雜著各種的情緒,望著我,然後慢慢的,慢慢的,後退……

“流波,站住,別跑。”我咕噥著,抓著那壓在我身上的溫暖翻身壓了下去。

“唔……”男子帶著朦朧的倦意嗓音,迷糊著。

“流波……”我抓的更緊了,可是為什麽眼前的人影卻越來越遠?明明抱著,明明有溫度,奈何卻不斷的模糊?

喃喃中,我的神智在慢慢的回歸,過於放鬆的警戒也終於一點點的拉了起來,我能清晰的捕捉到,身邊有不下十個人的呼吸聲,雖然很低,很細,很輕……

“什麽人?”我猛的睜開眼跳起身,拉開架勢,怒目圓睜,全身灌注滿真氣。

一排人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黑,有白……

呃,是頭發,有黑,有白。

一個個伸長著脖子,有玩味的,有好笑的,有深沉的,有各種表情摻雜的,十幾個腦袋全部深在空中,都快要頂到一起了,全部齊唰唰的盯著我還有我身後的人。

在我的大吼中,那個剛才被我又抱又摟又壓的人也慢慢的坐了起來,手掌捂著胸,緊皺的眉頭下目光不滿的看向我的方向,“上官楚燁,你吵什麽……”

他的唇,張著,最後一個字活活的沒有吐出來。

猛的站起身,踉蹌著單膝跪地,衝著那一堆大小黑白花的腦袋低下頭,“莫滄溟見過各位長老,護法大人……”

長老?

護法?

他們?

累極了的腦子就是不太好使,好不容易將這幾個字消化掉,就看到他們眼中濃重的探索神色。

回首莫滄溟,衣衫淩亂,從肩頭滑落半縷,健碩的肌膚袒露不少在外,沒受傷的那半邊胸口衣衫皺的最是厲害,顯然是被我睡過的痕跡。

聯想起剛才的姿勢,動作,我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人群後,一道黑色的人影傲然俊逸,默默的注視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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