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過了十幾分鍾,沈修離才移開手,從兜裏掏出紙巾,遞了一張給瀟瑤,然後擦掉手上的汙漬,起身徑自爬上了水泥路,瀟瑤緊跟其後。

兩人誰都沒說話,一前一後地慢慢往村莊走去。

盡管之前和沈修離有個幾次近距離接觸,瀟瑤還是紅了臉,她微微把臉轉向風佛過來的方向,試圖趕走爬臉的紅潮,心髒也撲通撲通的,跟有小鹿在裏麵撞似的,好像隨時都會跳出來。

不過那雙手不停地撚著,看似及其不自在的樣子。瀟瑤覺得他在嫌棄自己的口水,那沒辦法呀,她剛剛根本就控製不住情緒,哪兒有時間注意形象。

“謝謝!”道謝聲輕輕的。

“嗯。”走在前方的沈修離慢下腳步,和瀟瑤並了肩。

瀟瑤這時才感覺到手臂和膝蓋傳來火辣辣的痛感,應該是剛才撲到地上擦傷的,才兩天,她就搞了一身傷。

屋子裏,翠翠被人販子踢到肚子導致小產,現在正躺在**流眼淚,嘴裏呢喃著一些道謝的話語,不過瀟瑤聽得不是很清楚。小姑娘受了驚嚇,伏在翠翠床邊小聲嗚咽,兩隻圓溜溜的眼睛紅彤彤,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翠翠嬸嬸見瀟瑤身上的擦傷,拿來自家的草藥給瀟瑤包紮傷口,也在頻頻點頭表示謝意。

沈修離和阿十就坐在門口審問被五花大綁癱坐在地上的人販子,但人販子多次表示自己並沒有受到其他人的指示,偷小孩也是臨時起意。

羅中比他父親回來得晚一些,接到大嫂打來的電話後,羅中嚇得一身冷汗,連會都沒開完,就急急忙忙從鎮上回來,路上還出了點小意外,手給摔骨折了。

好在一家子沒出什麽大事,翠翠肚子裏的孩子算是保住了,村裏一位老長輩叮囑要好好養,不然容易落下病根子。

等人販子被警察同誌帶走後,大家夥才各自散開。羅中和他父親也為感激瀟瑤、沈修離和阿十三人,特意準備了豐盛的午飯。

“羅大哥,你是不是有話要說?”瀟瑤在羅中投了好幾個欲言又止的目光後,直接問出口。

羅中歎了口氣:“實不相瞞,在三位之前,我的確收到一位陌生人的恐嚇。本來想著把這件事爛在心底,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看在三位護著我家人的份上,我還是打算說出來。”

瀟瑤把爺爺的照片給羅中看後,確定王先生就是爺爺本人,她的手不由得顫抖。

就這樣,羅中把六年前的事情一一道出來:“翠翠其實是我第二任妻子,想必你們打聽過的,但是外麵的哪有我清楚,我那位妻子失蹤是真,跟那位俊男孩跑是假。六年前王先生並非意外途徑這裏,而是在調查某些事情……”

羅中說,他第一任妻子回娘家是去參加弟弟的葬禮,看到那位俊男孩之後就想起自己死去的弟弟,心生憐憫,就把俊男孩帶回了家。妻子心腸好,這是安山村公認的,所以並不覺得奇怪。但是沒過兩天,那俊男孩就辭別了,當晚羅中去競選村長,妻子做了一桌子的好菜等羅中回家。

羅中為人老實忠厚,平時在村裏一直幫助大家,村子裏的柿子樹種植就是羅中提出來的。六年前安山村封閉落後,會說普通話的少之又少,羅中年輕那會兒出去闖過幾年,從外麵學了點皮毛回來,村民們也願意聽羅中的話,所以羅中很容易就競選成功了。可等他帶著好消息和提前給妻子準備的生日禮物回到家後,家裏哪還有妻子的身影,隻有一塊刻著奇怪符文的木板擱在飯桌上,特別顯眼。

沒人知道那是什麽,也沒人會去在意一塊沒用的木板,他們隻會私底下八卦羅中家發生的事兒,自然給羅中留下了被人議論的詬病。

因為安山村屬於偏遠地區,信息跟不上,所以警方那邊也找不到妻子失蹤的原因。羅中一度認為妻子是跟別人跑了,之後他每天都在想妻子為什麽要跟別人跑,他自認自己沒有虧待妻子。

直到三個月後,王先生途徑這裏,拿著那塊刻著符文的木板委婉地告訴羅中,他妻子很可能已經遇害。而這塊刻著符文的木板就是凶手留下的罪證,他並非無意途徑這裏,而是在尋找這個凶手,如果羅中想要讓妻子瞑目,就幫他做一件事情。

得知妻子失蹤的原因,羅中答應了王先生。他一直記著王先生的叮囑,故意告訴安山村的村民們,因為那口水井影響了安山村的風水,所以黴運就砸在了安山村頭上,又恰好羅中被佛祖開了光,這才點醒羅中,讓羅中把把財源濟濟的柿子樹引進村子裏。

想要破除黴運,隻有在水井上種上柿子樹,將地底下的黴運堵住,才能能平息村裏的黴運,老一輩人都信封建迷信,村長又這麽說,肯定沒有錯,所以都同意了王先生的說法,便在水井上種上了那棵樹。

其實王先生還在枯井裏埋了東西,至於是什麽東西羅中並不清楚,他隻負責幫先生運輸掩埋,王先生還叮囑他如果有外鄉人過來,千萬不要透露關於柿子樹地下的秘密。

他雖然差不多忘記那位妻子的容貌,但還是希望盡快把凶手繩之以法,給死去的亡靈一個交代。

羅中說到這兒,便頓了頓,朝沈修離道:“你是沈先生吧,王先生托我把東西給你。”

其實王先生還拿了一張照片主人給羅中認,這也是羅中為什麽選擇把真相說出來的原因之一,今天看到照片上的人,也才敢把真相說出來。

聞言,瀟瑤皺皺眉,狐疑地看向沈修離,隻見沈修離微微垂眸不知在想什麽,阿十也跟著坐直身體,繃緊神經。

羅中進屋拿來一塊黑漆漆的木板遞給沈修離。

瀟瑤疑惑道:“為什麽要給他?”

羅中搖頭,說這是王先生叮囑的。

沈修離瞥了瀟瑤眼,打量著手裏黑乎乎的木塊沒說話。

瀟瑤不高興地托著臉頰,然後撇下眼眸看向那塊木板,瞬間一愣,雖然木板黑漆漆的,但仍舊能夠看清楚那串符文的紋路。

這上麵符文分明就是出現在爺爺筆記本上的,她立馬看向沈修離,隻見沈修離正低頭觀察自己手腕上的木鐲,眉頭緊鎖。

符文再現,那就是預示著線索接近。

“能說了嗎?”瀟瑤緊盯著木板的符文開口說道。

沈修離抬眸:“什麽?”

“你的目的!”

“瀟行奕!”

“為什麽不早說?這樣就不會耽誤這麽長時間了,爺爺現在生死未卜,拖一天就多一份危險。”瀟瑤很不理解沈修離的行為,語氣帶著責怪。

她猜測他跟爺爺失蹤一事有所關聯,但沒想到爺爺竟然將這麽重要的東西交予沈修離。

沈修離食指點了點自己的頭,淡聲道:“好好用這裏想想,沒想清楚之前收好你的脾氣。”

瀟瑤想不通爺爺的用意,也不知道沈修離為什麽會有所隱瞞,直接起身離開了羅中家,阿十擔心瀟瑤的安危,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先生做事都有他自己的道理。”阿十坐在瀟瑤身邊,替自家先生解釋。

“他其實可以早點告訴我。”瀟瑤情緒低落,語調充斥著無力感,她抱緊膝蓋生悶氣。

阿十道:“你不了解先生,先生從來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更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

瀟瑤知道這個理,但是她還是不理解,如果一開始就說明身份,也不至於拖了這麽久。

她很擔心爺爺。

阿十湊過去,悄悄說道:“先生在……”

“阿十!”

沈修離清冷的聲音打斷了阿十,他急忙把到嘴的話咽了回去。

“在什麽?”瀟瑤抓住阿十的手臂不讓他離開。

“先生!”阿十麵露慌張,急忙呼喚自家先生。

沈修離闊步跨過來,拍拍要坐的地方:“他能知道什麽!”

瀟瑤哼了一聲,鬆開了阿十,扭頭賭氣。

“我做什麽沒必要跟你說清楚,不過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你隻需要繼續跟著線索走,其他的我來。”

“我理解不了你。”

沈修離反問:“這很重要嗎?”

瀟瑤:“……”

一股熱風迎麵佛過,將瀟瑤長過下巴的短發掀起,同時也卷走她身上的躁動,她抬頭,迎風微微眯起眼睛,終是妥了協:“合作嗎?”

“嗯。”沈修離給瀟瑤台階下。

瀟瑤忽地想起書包還在帳篷裏,剛剛的事情又來得突然,所以沒顧上書包,裏麵有著重要的東西,要是丟了爺爺的努力就白費了。

她猛然站起身,急匆匆往帳篷趕,就見帳篷裏又是一片狼藉,書包也敞著大口,裏麵的東西被反得亂七八糟,爺爺破舊的筆記本尤為顯眼。

“少了什麽東西?”外頭傳來沈修離詢問的聲音。

瀟瑤仔細檢查了一番,搖頭:“都在!”

這裏明顯被人翻過,連筆記本都被翻了出來,但什麽都沒有拿走,那他的目的會是什麽?

她將東西收拾好後鑽出去:“奇怪!什麽都沒拿。”

沈修離斂去疑惑的神色:“可能是你這裏沒有他想要的,沒少就好!下次記得把重要的物品帶身上。”

瀟瑤點頭,又跟著沈修離返回羅中家去。

隔天,羅中收到通知,說是這邊被劃入了拆遷範圍,過兩天就會有拆遷隊伍過來。

這個消息來得很突然,瀟瑤和沈修離對視一眼,趕忙去和羅中商量要挖開那棵柿子樹。羅中表示沒有任何意見,那棵樹本來就是王先生和他編的借口,況且他們就要離開這個地方了,就算真的有黴運,那和他們也沒關係了。

二人得到羅中的同意後,站在粗壯的柿子樹前愣了愣,這樹說大好像也不怎麽大,但是想要徒手挖開,靠二人加上阿十微薄的力氣好像不太行。

就在二人為此頭疼時,羅中帶著村裏僅剩的男丁過來將這棵樹砍了去,說是要把安山村的黴運給燒掉,也還這棵樹自由。

有了羅中等人的幫忙,瀟瑤和沈修離終於從盤踞在地底下的殘根中挖出了一個木盒。

正當瀟瑤激動得抱起木盒時,眼尖地發現木盒下方還有東西,她狐疑著頓下扒了扒泥土,倏地瞪大眼睛,一個隱約泛白的“奠”呈現眼底,她麵色微白,抬手拽了拽沈修離的衣擺。

“怎麽了?”沈修離微微俯身,順著瀟瑤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眉頭也跟著緊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