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瑤知道“奠”字的含義,一般出現在葬禮上。她奶奶去世的時候棺材上就有這個字,那也就是這下麵還有一具棺材。
沈修離喚來羅中等人合力將多餘的泥土刨開,隨後眾人被眼前的棺材驚得竊竊私語。
棺材應該有些時間了,一眼看上去色澤黯淡,周身粘著濕土,甚至有被蟲啃過的痕跡,還散發出一股伴隨泥土的潮濕腐木味。
一聽在祠堂枯井裏挖到棺材,村民們紛紛湊過來圍觀,整個祠堂一片嘈雜。直到警方趕過來,現場才稍微安靜下來,警方迅速將一眾村民隔在警戒線之外,防止破壞現場痕跡,而後對瀟瑤一行人進行問話。
開棺後,裏麵儼然躺著一具幹屍,瀟瑤不由得想起沈修離之前作的那篇論文,於是環臂來到沈修離身邊,支使道:“沈專家,要去看看嗎?”
沈修離側頭和瀟瑤對視了一眼,眉眼忽然彎了彎,然後朝負責這件事的龍隊長走過去,把跟在身後的瀟瑤推上去:“龍隊長,她是考古專業的,能否讓她過去看看?”
聞言,瀟瑤瞪大眼睛,一把抱住沈修離的手臂:“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讓你看……龍隊長,他、他叫沈修離,是位考古專家,我是他私人助理,我們能看看嗎?興許能看出些什麽來。”
龍隊長審視了沈修離一眼,笑道:“我想起來了,就說看這位先生怎麽這麽麵熟,我女兒房裏貼滿了沈先生的海報。”
瀟瑤眼睛一亮,她就知道沈修離的名聲響,但是被龍隊長拒絕了。
他道:“不過抱歉!這些事還是交給我們警方來處理。”
瀟瑤努努嘴,隻好作罷,拽著沈修離站在原地湊熱鬧。
“手!”沈修離晃晃被瀟瑤抱著的手臂。
“呀!忘了忘了。”
瀟瑤連忙鬆開沈修離的手,尷尬地摳著下巴,很快注意到擁擠的村民裏一抹戴著帽子的身影,瀟瑤投去探究的目光,那人也察覺到瀟瑤的視線,抬手壓低帽簷,轉身消失在眾多村民中。
就在這時,兩輛警車停在村口,龍隊長開口道:“麻煩諸位跟我們回去錄個口供,不會耽擱大家太多的時間。”
聞言,瀟瑤隻好作罷,即便沒怎麽看清楚,瀟瑤敢肯定那人一定是那天偷襲她的人。
她不太清楚棺材的用意,可木盒既然和棺材埋在一起,那就說明兩者一定有著某種聯係,接下來看看能不能從龍隊長這裏拿到幹屍的相關信息。
不過有一點讓瀟瑤很是疑惑,爺爺當年埋下木盒的時候知不知道棺材的存在?
如果知道,那爺爺為什麽不選擇報警,而是要時隔這麽多年以這種方式讓警方知道。難不成是當時情況太緊急才沒報警,但這說不通,他可以讓安山村村民去報警。
巧合?可是木盒就放在棺材上,怎麽可能是巧合,這更說不通。
這個問題可能隻有等找到爺爺才能解開,她現在要做的,就是盡快把爺爺留下來的線索全部找出來。
拿到木盒,瀟瑤也就沒有理由繼續逗留,跟著安山村村民一起離開安山村。她回頭望著整片柿子樹,忍不住發出了感慨,這麽大片柿子樹在今天之後,就會被夷為平地了吧!
“羅大哥,這一大片結果後,是不是很好看?”瀟瑤靠在行李上望著漸漸變小的柿子樹林。
羅中點頭,望著自己住了三十多年的家鄉,歎氣:“是啊,秋天一到,柿子就熟了,柿子成熟啊,葉子就會掉光,一個個飽滿的柿子黃橙橙的,一眼看過去的確好看,不過這輩子可能再也看不見了……”
瀟瑤一邊聽著,一邊在腦海裏繪出柿子成熟的畫麵,秋色濃如酒,夕陽西下,傾灑在田埂村民身上。放眼望,枝椏伸張,有獨墜枝頭一抹橙,有屯五成群一片橙,經過夕陽的親吻,好似一個個小燈籠,在秋風中輕輕晃動。
是很美!
可惜,她應該看不到了。
車站分別之際,瀟瑤和羅中加了聯係方式。看著羅中寄予期待的神情,瀟瑤讓他放心,凶手總有一定會受到法律的製裁。
瀟瑤還在車站旁的垃圾箱看見了熟悉的佝僂背影,阿平居然跑這麽遠的地方來撿垃圾。阿平也注意到了瀟瑤,他放下手裏的髒兮兮的袋子,雙手放在肚子上朝瀟瑤鞠躬。
這應該是阿平的習慣,瀟瑤朝他笑了笑,阿平再次拿起自己的袋子,慢吞吞地往其他地方走去。
幾天後,瀟瑤又從羅中那兒聽說,拆遷隊伍在進行拆遷的時候又在柿子林裏挖到了一具骷髏屍體。經警方調查,確認骷髏屍體正是羅中那位失蹤多年的妻子。但是時隔多年,想要找到凶手恐怕有些困難。瀟瑤默默聽著羅中顫抖的聲音,不知該怎麽安慰。
時間一長,這件事可能就會慢慢從瀟瑤記憶中退場,但應該會深深地刻在羅中的心裏吧!
她如是想。
不過瀟瑤堅信,凶手早晚會被抓住,那些亡靈也會得到安息,照片一事也暫時告一段落。
沈修離對木盒不感興趣,說自己有事情要回去處理。他走之前還特別欠揍地“命令”瀟瑤,說是在他來帝江之前,希望瀟瑤已經解開下一條線索。
瀟瑤氣不打一處來,她是他手下的小弟嗎?竟然用命令阿十的口吻來吩咐她,況且就算沈修離不說,她還是會解開線索,不過早晚的事兒罷了。
“叮——”
羅中發來一條消息,瀟瑤點開一看,頓時鎖緊眉頭。他說屍體腳踝處戴了一個鐵質吊牌,吊牌上刻得有‘073’三個數字。
什麽意思?
凶手殺的第七十三個?
不可能吧,七十三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如果真殺了這麽多人,肯定會引起警方的注意,那會是什麽意思?
瀟瑤打開爺爺的筆記本,將‘073’寫到對應的地方,還用紅筆標注。隨後她又回複羅中,讓他關注案件進展,一有消息就通知她一聲。
晚上龍隊長那邊也來了消息,同樣是鐵吊牌刻著三個數字,數字是‘031’,雖然數字不一樣,但顯然手法是一樣的,這說明凶手是同一個。
可是吊牌上的數字到底是什麽意思?這一點瀟瑤沒能想通。
龍隊長又發來消息:如果瀟小姐有什麽新的發現請及時聯係我們。
瀟瑤打打刪刪,最後隻回複了一個“好”字,她現在還不能告訴警方關於爺爺和筆記本的事情,爺爺既然選擇消失多年,那就是說筆記本裏的東西不能交給警方。如果打草驚蛇,凶手做出一些過激的事情,那爺爺這麽多年的調查就白費了,所以這些東西目前還不能交給警方。
其實瀟瑤有一點能夠理解爺爺的做法了。如果爺爺當時選擇報警,那之後的線索肯定會被破壞掉,也就不會有瀟瑤前往安山村一事兒,而那些冤死的亡靈就無法瞑目,羅中那位失蹤的妻子很可能也不會被發現。
不過話一說回來,如果沒有拆遷一事兒的話,羅中失蹤的妻子也不會被發現,這麽趕巧?
會是沈修離嗎?他之前打過電話,瀟瑤現在有點懊惱自己當時為什麽不偷聽幾句,也不至於現在又被謎團給糊了一腦子,鑽半天鑽不出來。
她煩躁地甩了甩腦袋,將這些謎團全部從腦海裏踢了出去,抱著酸奶啜。
對門換了新的鄰居,瀟瑤溜完小布,在自家門口碰見了正在搬東西進屋的新鄰居。
新鄰居是個二十八九歲的男人,長相一般,不過那一頭邋遢的頭發非常有辨識度,眼睛暗沉沉的,但是說起話來立馬變得亮晶晶的,跟打了雞血似的。
“鄰居你好,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新鄰居了。”男人自顧自地介紹,嗓音低啞得不自然,像是聲帶受損發出的音色。
瀟瑤點頭,和他嘮了兩嘴就進屋了。
差不多七點半的時候,瀟瑤的門鈴被人摁響,她打開門一看,是那位新鄰居。
“抱歉打擾你了,這是我的一點兒見麵禮。”男人遞來一瓶密封的果酒,暗沉沉的眼眸瞬間溢出熱情。
小布哈著舌頭好奇地盯著男人手裏的果酒,還去扒拉男人的褲腿。
“你家的小狗真可愛,叫什麽名字?”
“小布!”瀟瑤覺得這人熱情過頭了,她不知道怎麽回應。
新鄰居把果酒交到瀟瑤手上後,又繼續給其他鄰居送。
新鄰居叫餘明,是個漫畫家,熱情開朗。但是瀟瑤好幾次見餘明坐在小區樓下的公園裏發呆,背影孤單,和熱情開朗的餘明有著很大的區別。
有些人覺得被人喜歡很重要,所以他們會在外人麵前表現得特別熱情開朗,從而引起他們注意並備受喜歡。而背地裏孤孤單單,餘明可能就是這樣的人,他用熱情回應別人,用孤獨回應自己。
由於瀟瑤最近在忙著找線索,所以沒有過度關注安淑怡的案子。這天去公安局了解了一下進展,警方說半個月前已經將凶手捕獲。
得知凶手是個陌生人時,瀟瑤第一直覺覺得真正的凶手並不是他。但是警方既然已經找到證據將人抓捕,這人肯定也脫不了關係,隻是幕後之人肯在還逍遙法外。
她在小區樓下碰到了從超市回來的餘明,他一手提著一大箱方便麵,另一隻手拿著一帶捆好的火腿腸和用塑料袋裝起來的雞蛋,還頂上一頭邋遢的頭發,畫麵盡顯滑稽。
餘明也看見了瀟瑤,臉上立馬掛上熱情的笑容:“鄰居下午好。”
“你好!”
“我能借用一下你家小布嗎?我想觀察觀察小狗的習性,”餘明湊過來一連串補充:“啊……不過你放心,我會給它吃好吃的,絕對不會虧待它。”
瀟瑤上下打量著餘明,忍不住打趣:“給它吃方便麵?”
餘明嘿嘿笑:“它吃雞蛋火腿腸,方便麵我吃。”
回到公寓後,瀟瑤擼了兩把小布,就把小布借給了餘明。漫畫家也不好做啊,還需要了解各種人和事物的習性。
隨意應付完晚餐,她直接打開木盒繼續研究,一堆沙土順著木蓋灑了瀟瑤一身,她放下木盒起身將地上的沙土掃進垃圾桶裏,又回來繼續看。
木盒裏放了一堆小東西,兩顆幹巴的鬆果,一塊方形木板,還有十一塊顏色不一的小積木,上麵的數字分別是從零到九,還有一個單出來的一。
瀟瑤太陽穴突突直跳,忍不住歎氣。說真,如果沒有筆記本,瀟瑤根本就不知道這些東西是線索,像小孩子玩兒的東西。
爺爺這次的指示線索想要傳遞什麽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