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瀟瑤給解善打了一通電話,簡單地和解善說了一些關於爺爺的事情後,兩人把時間約在了午後。
王阿姨不好意思進去,所以就在樓下等瀟瑤。
起初,瀟瑤還以為解善的家也跟她本人一樣中規中矩,巡視了眼粉中冒泡的屋子後,不禁在心中感慨解善的反萌差。
原來善姐內地裏也是一個少女呀!
解善似乎讀懂了瀟瑤內心的想法,咳了兩聲掩飾麵上的尷尬:“家裏人覺得這樣好看。”
瀟瑤眨眨眼,認同地點頭:“是好看,粉粉的,很溫馨。”
“善姐還會彈鋼琴?”瀟瑤好奇問道。
解善點頭,給瀟瑤倒了杯溫水:“以前挺喜歡的,現在老了,也沒那麽多心思去彈,就偶爾彈彈放鬆放鬆。”
家裏的解善和工作中的解善截然不同。
如果說工作中的解善是個不苟言笑的女強人的話,家裏的解善便是卸掉堅硬外殼的賢妻良母。
或許連解善自己都沒發現自己說話比工作時要溫柔一些,也更加平易近人。
“您有兩個兒子呀!”瀟瑤看見擱在電視機旁邊的全家福。
瀟瑤正和解善討論她的兒子時,一位上了年紀的中年男人打開門,這人便是榮敬文。
他換好鞋子後和瀟瑤對視,禮貌詢問:“你是?”
瀟瑤腿不方便,隻是點頭和中年男人打招呼:“您好!我叫瀟瑤,是瀟行奕的孫女,想問您點事兒,不知放不方便?”
榮敬文聽到“瀟行奕”三個字後表情瞬間陰沉下去。
“你要問什麽?”聲音冰冰涼涼的。
好在解善在中間調和,榮敬文並沒有完全把不待見表現在臉上。
瀟瑤直接切入主題:“聽說您是考古係的教授,我想著您應該和我爺爺認識,所以想向您打聽一下我爺爺的消息。”
榮敬文抿了口茶水,聲量稍高:“他六年前就辭職了,我不清楚!”
說完,又小聲嘀咕了一句:“原來這家夥報應早來了八年啊……”
解善板臉踢了榮敬文一腳:“會不會說話?”
榮敬文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哼哧聲:“我說的實話,那老家夥活該!”
“榮副院長,有一句不知當講不當講?”瀟瑤實在忍不住這臭老頭奚落她爺爺,笑嗬嗬地給榮敬文下套。
“你說!”榮敬文示意瀟瑤說,然後抬起茶水品得津津有味。
“帝江大學門口匾牌上是什麽字兒來著,‘以身作則,率先垂範’,什麽意思我可能不太清楚,不過您應該比我這個後生清楚,畢竟你的學識比我淵博。”
榮敬文聽出了瀟瑤在拐彎抹角罵自己,氣得吹鼻瞪眼,解善倒是沒什麽表情,默默傾聽的模樣有些幸災樂禍。
“抱歉善姐,我沒忍住!看樣子也問不出什麽東西來,我就先走了,過幾天再給善姐賠禮道歉。”瀟瑤沒給榮敬文回嘴的機會,直接推著輪椅告辭。
解善點頭,起身替瀟瑤開門,瀟瑤就和站在門口的沈修離對上了視線,他半舉的手緩緩落下,另一隻手還拎著禮品,看樣子是和榮敬文認識。
“喲!好巧!”瀟瑤抬手打了個招呼。
沈修離表情寡淡,平靜地投了個眼神給瀟瑤,當作應聲。
之後不容瀟瑤開口詢問,解善便朝榮敬文道:“小沈來了。”
“小沈怎麽過來了?”榮敬文看沈修離跟看寶貝似的,眼睛亮著光芒。
他迅速起身,態度立馬來了一個180度大轉彎,他接過沈修離遞過來的禮品,熱情地招呼沈修離進屋。
沈修離朝瀟瑤道:“我先進去了。”
瀟瑤點頭,看著沈修離的目光帶著濃濃的審視。
解善朝瀟瑤抱歉一笑後便關上了門。
門口,瀟瑤眉頭擰成了一條繩,一邊推著輪椅一邊思忖,沈修離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他剛剛手裏提著禮品就很讓人感到疑惑,距帝江大學120周年活動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他完全可以在之前給榮敬文送禮品,卻偏偏等到現在,這是疑點一。
為什麽?
難道榮敬文手裏真的有什麽是沈修離想要得到的?
瀟瑤又聯想到了沈修離的木鐲和他種種荒唐的行為,阿十說他責任心強,完全可以直接給她一筆錢亦或是讓她住在醫院裏等傷口恢複,大可不必讓她住進公寓裏。
雖然這是她自己要求的,但是換做她她是絕對不可能將一個隻見過幾麵的陌生女人帶進自己的領域裏,所以,沈修離其實是變相地接近自己,而非補償,這是疑點二。
換個角度,如果榮敬文身上真的有什麽是沈修離想要拿到了,那他為什麽會在自己來了之後才登門拜訪,而不是之前,顯然是故意而為之,這是疑點三。
三個疑點,足以證明沈修離手上的木鐲並非故意,甚至可以說是處心積慮在引誘某個人,而恰好瀟瑤被勾出來了。
瀟瑤抬頭,眼眸亮了亮,沈修離絕非隻是來帝江工作這麽簡單,那他在這場遊戲裏,是個怎樣的角色?
三月慢慢來到了尾聲,帝江又是南方城市,天空就布上灰蒙蒙的一層,彷佛伸手就能觸到壓低的雲層,這兩天竟開始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昭示雨季的到來,可憐了公園裏那四棵櫻花樹,才剛剛迎來一年一季最美的時候,就被這場小雨打得垂頭喪氣。
瀟瑤坐在陽台上俯視樓下花海,托腮惋惜:“昨天還開得旺盛呢,今天就焉了大半,恐怕撐不到明天了,可惜呀可惜!”
正在拖地的王阿姨抬頭:“昨兒讓你和沈先生一起去看,你非不去。”
瀟瑤回頭,一臉無奈:“王阿姨,我幹嘛跟他去呀?”
王阿姨開始搬道理出來:“瀟小姐,冷戰不能這麽久,不然感情會淡的,都說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你和先生都氣好久了。”
瀟瑤直接放棄和王阿姨爭論,這擱誰看都知道關係一般,不知道她哪裏讓王阿姨誤解自己和沈修離是情侶關係。
她覺得自己耳朵有那麽一丟丟燙,可能是沈修離擱心裏偷偷罵她。
時隔兩個多星期,瀟瑤終於可以進行初步的腿部複健,最近幾天沈修離又忙得不見人影,瀟瑤以為他沒在車裏,於是高高興興地往後車廂去。
王阿姨一邊撐著傘,一邊替瀟瑤拉開車門,門一開,瀟瑤就和後車廂裏的沈修離對上視線,她眨眨眼,眼底劃過一抹不高興的情緒,繼而揚唇笑嘻嘻朝車上不露任何表情的沈修離打招呼。
“沈先生,早上好!”
這會兒雨下得有些大,豆大的雨珠打在傘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響,而打在雨傘上的雨滴又特別調皮地跳到了沈修離的臉上,他倏地露出不悅的神情,板著臉給瀟瑤挪了一個位置。
“要不,我、我還是坐副駕駛吧!”眼瞅著那股鋪麵襲來的怨氣無處發,瀟瑤非常識趣地提出想要去副駕駛。
聞聲,王阿姨“啊”了一聲:“先生都給瀟小姐讓位置了。”
隨後又小聲補了一句:“瀟小姐,趁現在快和先生和好。”
瀟瑤有些心累,已經不想解釋了, 她看了眼沈修離,然後認命托起自己的左腿吃力地邁進去,屁股還沒沾到位置上,撐在坐墊上的手莫名一滑,身體一個趔趄,眼瞅著就要和地毯擁抱,那隻戴著藍色瑪瑙扳指的手便伸過來,穩住了她的身體。
那隻手是剛勁有力的,拽得瀟瑤手臂稍稍疼,那一貫冰涼的觸感也透過衣服親吻著瀟瑤的手臂,木鐲也像受到驚嚇的小鹿正來回輕輕拍打著,她不禁紅了臉,借著手臂上的支撐力一挪一挪地坐了上去。
“注意。”瀟瑤剛一坐好,沈修離便提醒著收回手,無意的關心像有意的撩撥。
瀟瑤鴕鳥似的點頭,小聲道謝。
沈修離難得應了一聲:“嗯。”
不痛不癢,卻還是鑽進了瀟瑤撲通撲通的小心髒裏,撓得她心癢癢。
哎呀,這人怎麽隨便釋放魅力呀!
瀟瑤性格本來就比較跳脫,安靜片刻後,又豎起耳朵張望,聽到身旁傳來劈裏啪啦的敲字聲,忍不住探頭看。
“寫什麽?”
“論文。”
“哦……”瀟瑤稍微近視,沒看清楚,她往沈修離身邊湊了湊,那股淡淡的香味又調皮地鑽進她鼻翼裏:“你寫什麽論文呀!”
沈修離輕描淡寫道:“一具幹屍。”
“哦……”
聒噪聲驟然落下,車廂裏隻剩下敲字聲,瀟瑤安靜了一分鍾左右,嘴巴又開始了。
“沈先生,能給我看看照片嗎?我也是考古專業的。” 她對沈修離提起的幹屍非常感興趣,所以語氣略顯興奮。
見沈修離將照片調了出來,瀟瑤拉著脖子湊近電腦。忽然,頭頂上沈修離溫熱的氣息有規律地噴灑下來,有的忒調皮,悄悄鑽進瀟瑤的後衣領,輕輕的、癢癢的,似撫摸她的後頸。
可能是靠得太近,沈修離身上的香味比剛剛更加濃烈,像一直沉睡的野獸,帶著十足的侵略性,彷佛在宣誓自己的領地。
她被濃烈的氣味擾得暈乎乎的,下意識地退了退,不小心碰上了沈修離的肩膀,奇怪的情緒爬了瀟瑤一臉。
“這幹屍不成功呀!”瀟瑤調整好情緒後,指著照片中幹屍的左邊眉眼,那裏受損非常嚴重,都凹陷成一個洞了。
且不說眉眼,連頭發都脫落得隻剩額頭那一小撮,脖子也露出森森白骨。
她思索了一下後回頭看向沈修離,便對上了那雙深邃的黑眸。
沈修離驚愕地瞥了瀟瑤一眼,開口問:“你覺得這具幹屍存了多少年?”
感受到沈修離情緒的波動,瀟瑤迅速轉過頭看著圖片,耳根子沒出息地泛起了紅,她忍不住摸了摸發熱的耳朵。
“……我、我也不知道。”回過神來後,這才磕磕絆絆地回答。
差點著了姓沈的道,那雙眼睛怎麽像個吸盤一樣,瀟瑤暗自嘀咕,還好自己定力十足,沒被沈妖精**。
她現在還不清楚沈修離的底細,自然不會透露自己的老底。
瀟瑤立馬扯開話題:“幹屍是怎麽封存的?”
沈修離神情恢複平淡,睨了她一眼:“百度是個好東西。”
瀟瑤:“……”
得,她就不該問,這人像是有雙重人格一樣,一會兒一個模樣。
“不說就不說。”擱了幾秒鍾,瀟瑤不服氣地回懟了一句。
沈修離跟沒聽見一樣,沒再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