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健結束後,瀟瑤和王阿姨在醫院門口看到了一位拾荒老人,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老人的傘打在那堆紙殼,紙盒上蜷縮著一隻瑟瑟發抖的拉布拉多犬,自己卻淋雨啃著一塊已經發黴的麵包,已經爛得露出腳板的鞋子邊放著一個裝滿水的破鐵碗。

不過讓瀟瑤在意的,是拾荒老人那雙沾滿鮮血的雙手,拉布拉多身上也帶著血跡,應該是老人護了小家夥。

瀟瑤一直見不得這樣的場景,雖說有點聖母,但她還是忍不住心塞,更何況這位拾荒老人還是瀟瑤在學校見過幾次的老人,她停在了拾荒老人跟前,眼裏含同情望著他瘦得隻剩皮包骨的臉。

而沈修離那邊遲遲等不到瀟瑤和王阿姨,便支使阿十過來瞧瞧什麽狀況,聽阿十的語氣,沈修離一會兒應該有事兒,瀟瑤這邊走不開,所以讓阿十先開車走,她和王阿姨晚點回去。

之前聽於藍說,這位老人名叫阿平,是個口齒不清的啞巴,上個學期就在學校裏撿垃圾為生了,有人曾在帝江大學後山的一間廢棄儲物室見到過阿平,學校見阿平可憐,好像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把阿平趕出去。

“您手受傷了,要不進去看看,不然傷口會嚴重的。” 她放輕聲音說道,然後讓王阿姨把傘挪過去一點點,罩在了阿平瑟瑟發抖的身上。

阿平驚恐地看了她一眼,拿著麵包的手也跟著顫抖了下,勾著腦袋往牆邊縮了縮,張嘴啃著那塊發黴的麵包糠。

瀟瑤抿唇,指著阿平冒血的手指:“那裏……要進去處理,不然會化膿的。”

阿平又驚了一下,咀嚼的嘴頓了頓,搖頭。

瀟瑤試圖說服阿平進去處理,但是阿平垂頭默不作聲地蜷縮成一團,神情慌張,他似乎很害怕和陌生人接觸,瀟瑤每和他說一句話,他的肩膀都會抖一抖,拉布拉多察覺到阿平的情緒,齜牙咧嘴朝瀟瑤叫。

“啊……啊……!”老人吐了幾個瀟瑤聽不太清楚的字音。

無耐,瀟瑤隻好讓王阿姨進去買了一些止血藥放在阿平身邊,正當她要走的時候,阿平扯住了她的輪椅。

瀟瑤回頭,一張皺巴巴的十塊錢就遞了過來,底下是阿平瘦得隻剩下皮包骨的手指,其中小拇指斷了一截,血淋淋的,瀟瑤有些不忍心看。

她不接,阿平就一直遞著。

“接了吧!”沈修離清冷的嗓音從路邊傳來。

瀟瑤側過頭,和沈修離對上了目光,抿唇沒接。

沈修離讓阿十直接把阿平托進了醫院裏,他拿過十塊錢塞進瀟瑤手裏,耐心地解釋:“是個傲骨頭,不然也不至於不接受學校的捐贈。”

瀟瑤稍稍驚訝:“你知道阿平?”

“在學校見過。”沈修離的手指沾了血跡,他似乎不太自在,手指不停地拈來拈去。

見狀,瀟瑤從兜裏掏出紙巾遞給沈修離。

阿十上車後,已經是半個多小時,他懷裏還抱著那隻可憐兮兮的拉布拉多,他好像害怕沈修離責備,所以把目光轉向瀟瑤。

瀟瑤沒有養寵物的經驗,但是礙於阿十和那隻拉布拉多可憐兮兮的目光,瀟瑤隻好硬著頭皮收養了拉布拉多。

因此,沈修離的公寓裏多了一位新成員,準確地說,是兩位,不過拉布拉多暫時放在寵物醫院治療。

一回到公寓,瀟瑤就見陽台角落裏放了一個籠子,裏麵趴著一隻特別好看的杜賓犬。

“沈先生,那是你的狗?”瀟瑤頷首詫異地看向沈修離。

“嗯。”沈修離應了聲,率先邁了進去,瀟瑤緊跟在身後。

怪不得阿十抱著那隻拉布拉多上車的時候沈修離默聲允許,原來他自己也養了一隻寵物狗,而且還超大隻。

聽阿十說這隻杜賓犬也是沈修離撿回來的,他自己也會抽時間去救助一些流浪動物,當然這是後話了。

沒想到整天板著一張臉的沈專家也有一顆溫熱的心呀!

“汪汪汪……”

杜賓犬興奮極了,追著自己的尾巴原地轉了幾圈後,又扒在籠子上發出嗚嗚的撒嬌聲,它賣力地搖著尾巴,用它那修得幹淨整齊的爪撓著籠子,恨不得立馬鑽出來站在主人身邊。

沈修離修長的手指在鐵門上輕輕一拉,杜賓犬迅速鑽出來,哈氣圍著沈修離打轉轉,那風車似的尾巴將它此時的興奮全部吹出來,半晌,才好奇地歪著腦袋看向瀟瑤。

瀟瑤按捺不住好奇心,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貴賓犬的腦袋,貴賓犬感受到瀟瑤並無惡意,乖乖仰頭任由瀟瑤撫摸。

“它叫什麽名字啊!”瀟瑤垂眸擼著杜賓犬的狗頭,大家夥舒服地吐出大舌頭,眯著眼睛享受瀟瑤的撫摸。

“囡囡。”

“啥?”瀟瑤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囡囡聽不懂其他的話,但是聽懂了“囡囡”二字,抬頭看向沈修離,尾巴也搖得特別歡。

囡囡?

一隻狗唉!怎麽可以叫囡囡。

瀟瑤處在驚愕中半天沒緩過來,而後抬頭瞅向沈修離,眨眨眼做出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沈修離並不搭理瀟瑤的震驚,平靜地給囡囡倒狗糧,見狀,囡囡一邊搖著尾巴一邊叫喚著湊過去大口進食。

“它叫啥?”瀟瑤覺得她耳朵出了問題,不然怎麽會聽不清沈修離在說啥。

沈修離不耐煩地重複:“囡囡!”

囡囡“汪”了一聲。

瀟瑤再次驚訝得杏眼圓溜溜,她又眨眨眼,捏住杜賓犬的狗頭,和自己麵對麵:“你叫囡囡?”

杜賓犬歪著腦袋哈氣,搖著尾巴朝瀟瑤示好。

看杜賓犬的反應,真的叫囡囡了。

“轟隆——”

瀟瑤仿若雷鳴紅頂。

沒天理啊,一隻狗搶了她的名字,大家夥叫囡囡,那她叫啥?

瀟瑤立馬無理要求:“換個名字!”

沈修離沒搭腔,揉揉囡囡的頭就要往書房去,衣擺就被瀟瑤拽住,回看瀟瑤的表情立馬不悅起來。

“你快把名字改了,它不能叫囡囡。”瀟瑤不能容忍一隻狗叫囡囡,而且還是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

囡囡是她的名字,怎麽能給一隻狗呢!

沈修離冷漠地拿開瀟瑤的手,不給瀟瑤任何機會,邁著闊步進了書房,瀟瑤腿腳不便,沒追上,瞬間又鼓成了河豚,和囡囡大眼瞪小眼。

好氣哦,有兩隻囡囡,呸呸呸,她才不是狗,囡囡是她的乳名,才不是這隻大家夥的。

晚飯時間到,瀟瑤繼續磨一臉陰沉的沈修離,客廳裏一片聒噪。

“換個名字嘛,囡囡不適合它。”瀟瑤扒拉著囡囡的腦袋和沈修離商量。

“花花怎麽樣?”瀟瑤眨巴著眼睛,見沈修離不搭理自己,自顧自道:“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瀟瑤抬手在大家夥腦袋上輕輕一敲,拍板決定:“那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以後你就叫花花,知道了嗎?”

花花不知道瀟瑤在說什麽,哈著氣和瀟瑤對視。

沈修離把視線從書上移到瀟瑤臉上,沉聲糾正:“囡囡!”

瀟瑤瞪了他一眼,抬聲強調:“花花!花花更適合。”

“……爭來爭去沒意義。”沈修離冷淡地回了一句,不再願意搭理嘰嘰喳喳的瀟瑤。

撒潑吵架可沒人能鬥得過她,這還得益於爺爺。

瀟瑤是瀟行奕的掌上明珠,差點兒沒被瀟行奕寵上天,所以性子養得稍微歪了一點兒,有點恃寵而驕,喜歡當老大,又圓鈍鈍的,力氣賊大,小夥伴們都有點怕被她揍。

久而久之,小朋友們都不願意跟她玩兒,還欺負她,每次見自己的寶貝孫女哭著回家,瀟行奕心疼得緊,所以瀟行奕就把自己多年的絕活兒教給了她。

自那以後,瀟瑤在眾多孩子中就成了名,吵架打架樣樣沾邊兒,還得心應手,一點都不像女孩子,可把家裏人愁得。

稍微大一點兒,瀟父害怕瀟瑤跟瀟行奕一樣到哪兒都得罪人,找借口從瀟行奕那兒把瀟瑤接過去照顧,瀟瑤驕縱的性子才慢慢往好的方向發展,就是嘴巴有些時候得勁兒。

旗開得勝的瀟瑤立馬化身圍一隻嘰嘰喳喳的麻雀兒,笑嘻嘻地擼著花花的狗頭,客廳鬧哄哄地暖人心窩。

經過幾天的腿部複健,瀟瑤已經能去上班了,同事們也都挺照顧她,沒讓她幹什麽重活。於藍也三天兩頭往圖書館跑,偶爾幫幫瀟瑤,順便和林風談談戀愛。

這天下午,王阿姨把瀟瑤接回來後便出去買菜了,瀟瑤見小布沒了以往的**,自己本來就沒有照顧寵物的經驗,便喂它吃東西,可小家夥吃兩嘴就興致焉焉地挪到了一旁去。

小布特別靈性,每次瀟瑤一進屋就歡快地搖著尾巴蹲在玄關等她,可是今天小家夥耳朵耷拉,小尾巴地無力地往下垂,一點精神也沒有,叫聲也軟綿綿的。

瀟瑤將小布圈進懷裏撫摸,趴在一旁的花花不高興地叫喚著,賣力搖尾巴想吸引瀟瑤的注意,瀟瑤雨露均沾地碰碰花花的大腦門。

她本來打算帶花花一起,但她一手拄著拐杖,一手托著軟綿綿的小布,很顯然心有餘而力不足,於是隻好忍痛帶小布出去散散心,但是並沒有什麽效果,便帶著小布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