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警官名叫楊永輝,雙方很快約好了見麵的時間,前兩天瀟瑤和楊永輝隻匆匆說上幾句話,沒有仔細端詳對方的長相。
楊永輝的左眼有一道不怎麽明顯的疤痕,大約四厘米長,從額中間順著眉骨蔓延到眼皮上,給那張較為普通的麵龐添了幾分戾氣,左眼應該是受傷而牽扯到了神經,眨眼的速度比常人要快一些。
“瀟小姐,沈先生。”楊永輝見二人坐下幹淨利落地奔入了主題:“十年前我還隸屬帝江總局一支刑警隊,加上我總共有八人。我還記得當時是冬天,雪下得特別大,那應該是帝江下得最大的一場雪……”
他們當時在追蹤一位罪犯,不小心被困於深山中,其中有兩位隊友在和罪犯周旋的時候受了很嚴重的傷,如果不是瀟行奕經過,他那兩位隊友恐怕就回不來了,好在瀟行奕經過及時,把奄奄一息的八人從深山裏帶了出來。
瀟行奕也因此被帝江總局授予“見義勇為”獎,楊永輝怕瀟瑤不信,還拿出另外一張照片作為證據。
照片裏,瀟行奕和幾位領導站在中間,他一手拿著榮譽書,另一手拿著錦旗,身後總共有八個人,他們臉上雖帶著傷,卻笑得非常燦爛,其中有兩位瀟瑤認識,一個是楊永輝,一個就是教育她的寧局。
沒想到寧局和爺爺還有這麽一層關係。
證明完自己的身份,楊永輝又從包裏拿出作為線索的照片推至二人麵前:“瀟先生四年前找過我,說如果有位姓瀟的姑娘被請進公安局教育,就把這張照片轉交給那人,我那天聽同事說寧局親自下來教育了一個小姑娘,見到瀟小姐後,我就確定瀟小姐就是我要等的人。”
很多人都說瀟瑤不像老瀟和林君,反倒是像極了瀟行奕,從事刑警多年的楊永輝自然一眼就能看出瀟瑤和瀟行奕隻見的關係,所以這並不奇怪。
瀟瑤拿起照片細細地端詳,照片裏是一座五米高的彌勒佛像鑲嵌在山腳的一個深穀裏,深穀並未封閉,直通的另一邊是此起彼伏的山巒,彌勒佛像看上去有了些年代,身上多處凹陷,甚至出現了裂痕,尤其是那張笑臉,已經裂得看不清五官,異常詭異。
彌勒佛像的標配不就是圖紙上的笑臉嗎?
她和沈修離對視了眼後相視而笑,線索出現了。
“楊警官,老師十年前的行蹤為什麽會被保護起來?”沈修離嚐試著從楊永輝嘴裏取得瀟行奕的行蹤,不過楊永輝很抱歉地拒絕回答沈修離的問題。
瀟瑤見沈修離詢問失敗,直切而上:“那楊警官知道我爺爺在哪裏嗎?我正在找他。”
楊永輝搖搖頭,他並不清楚瀟行奕的行蹤,無法給予瀟瑤更多的回複。
完成瀟行奕的囑托後,便沒楊永輝什麽事兒了,正當他起身道別離開時,一名服務生匆匆從瀟瑤身邊經過,腳一滑,整個人撞到了瀟瑤,然後撲在桌子上,直接打翻了桌上的東西,他手裏的飲料也全撒在瀟瑤身上。
沈修離冷眼剜了眼服務生小妹,急忙拿過衛生紙擦拭瀟瑤脖子上亂七八糟的飲料,他修長的手指劃過瀟瑤的耳根,小心翼翼地捏住瀟瑤的脖頸。
瀟瑤眼睛上也濺了飲料,不好睜開眼,隻好仰頭任沈修離擦拭,雖然被潑了一身粘膩的飲料,但她倒是挺享受來自沈公子的親身服務的。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瀟瑤眯眼依稀瞥見服務生小妹慌張地從桌子撐起來,不停地鞠躬道歉,她擺擺手,服務生小妹頂著一張驚慌的臉推到一旁,深怕自己被客人投訴。
“瀟瀟?”
隨著一道溫潤的嗓音劃過瀟瑤耳畔,瀟瑤感受到來自沈修離身上的敵意,她眨眨眼後側頭,對上秦鈺遙那雙笑意滿滿的雙眸,他手裏捏著掉到地上被飲料打濕的照片。
秦鈺遙身側的一名男人拿過照片,打趣道:“秦哥,這不是咱們去年露營的地方嗎?”
瀟瑤對於男人的話非常地震驚,情緒稍稍激動:“秦大哥,你去過這個地方?”
不等秦鈺應聲,沈修離搭在瀟瑤頸側的手撥弄了下她的頭發,然後收回去:“回去了。”
“先等等……”瀟瑤拽住沈修離衣擺兩側,等待秦鈺遙回答。
不過秦鈺遙並未回答瀟瑤,而是將照片還給她,語速略快:“我這邊有點事兒要談,晚點電話聯係。”
瀟瑤朝秦鈺遙視線方向望去,一位年紀稍大、還畫著精致妝容的職場女人朝這邊招手,瀟瑤失落地點點頭,一步三回頭地扯著沈修離的衣擺出了餐廳。
八月份即將收尾,帝江大學也將要迎來新的一個學期,瀟瑤以身體不舒服為由請了半個月的假,她打算在這個半月裏拿到彌勒佛像的線索。
就在瀟瑤煩躁地等秦鈺遙電話而不耐煩之際,於藍的視頻打了進來,看著視頻裏於藍纏著繃帶的手,瀟瑤蹙起雙眉:“手怎麽回事?”
於藍盤坐在**單手托腮:“前幾天碰見個小偷,和他打了一架。”
說完,她的頭便離開了視頻裏,再回來時嘴裏叼了一根辣條,鼻尖還沾上了辣椒油。
瀟瑤扶額:“……”
多數人看到小偷都會躲得遠遠的,或許隻有少數人會跟小偷打架,而於藍就是少數人中的一類。
“我明天要回學校了,你要來接我不?”於藍咂咂舌後又叼了一根辣條在嘴裏。
瀟瑤很抱歉地說道:“抱歉,我這邊遇到了點事情,一時走不開。”
於藍倒是不介意,嘻嘻哈哈著把自己覺得有趣的事情和瀟瑤分享,還是秦鈺遙電話打進來,瀟瑤才和於藍斷了視頻。
“不好意思了瀟瀟,我這邊才忙完。”聲音夾雜著淅淅的水聲,正當瀟瑤疑惑他在幹什麽時,秦鈺遙那邊說他在洗澡,這讓瀟瑤紅了臉,支支吾吾著把燙手手機遠離耳朵。
坐在身旁的沈修離耳尖,冷哼一聲:“醉翁之意不在酒。”
瀟瑤捂住聽筒回瞪沈修離:“幹嘛偷聽。”
“我需要偷聽嗎?”沈修離身體壓過來,凝視著瀟瑤明亮的眼眸。
她抿抿唇,抬手抵再沈修離胸膛上將他推回原位,嗔怒:“又幹嘛湊那麽近。”
她聲音羞得跟貓兒似的,視線跟隨沈修離的稍柔的視線纏在一起,沈修離單手靠在沙發墊上,唇角輕笑:“防止你被人忽悠了去。”
打情罵俏的兩人一時間忘記了正在和秦鈺遙打電話這回事,秦鈺遙喚了幾聲才把瀟瑤拉出沈修離的粘膩中,她跟做賊心虛似地坐正身體,詢問關於秦鈺遙知道照片地點的事情。
秦鈺遙說那地方叫斷穀山,他一年前和朋友出門取材時在那個地方露過營,所以對那尊彌勒佛像有印象,他有隨手記下具體位置的習慣,可曾經記錄的材料都放在了那三個被毀的寫字本裏,所以具體位置他也不清楚。
“瀟瀟為什麽想知道這個地方,我記得那邊屬於未開發的山區,路程很凶險。”秦鈺遙隨口一問。
瀟瑤正要回答,沈修離便搶過了話,他語氣有些刺:“工作需要,和秦先生沒關係。”
“抱歉,我隻是好奇而已。”那頭傳來秦鈺遙無奈的笑聲。
“秦大哥能畫出大概坐標嗎?”瀟瑤掐住沈修離擱在沙發上的手臂的硬肉,示意他不要搗亂。
然後覺得自己的要求有些難,又改口:“或者估摸一下大概位置,我看看在哪個方位。”
秦鈺遙提出了一個建議,他道:“其實我最近缺乏靈感,之前也跟你聊過這件事,實不相瞞,我已經進入了瓶頸期,所以一直在尋找突破點。”
他這次很直接地表明自己的意圖:“我可以一同前往嗎?我保證我不會打擾你們,如果你們不相信我的話,我可以和你們保持距離。”
“實在不行的話,我替你們找到具體位置後自行離開,我真的非常想去。”秦鈺遙幾近哀求,這讓瀟瑤找不到借口來拒絕。
暫且不論秦鈺遙的目的,單單論秦鈺遙知道斷穀山的位置,就已經說服了瀟瑤,有了秦鈺遙幫忙尋路,足足給瀟瑤節省了很多時間。
所以不管他是好人還是壞人,隻要能夠幫助瀟瑤找到線索,那都可以再論。
沒聽到瀟瑤回答的秦鈺遙語氣急切,他急忙發來一張好幾張照片證明自己,然後說道:“這些都是我曾經在經過的地方隨手拍的,希望這些能證明我的目的,我真的隻是想突破自己而已。”
瀟瑤一一點開照片,竟然在裏麵看到了安山村夕日的碩果累累的柿子樹景光,光禿禿的一下吊著紅彤彤的大柿子,在熹微的餘暉裏若隱若現。
還是沒有征得瀟瑤同意的秦鈺遙輕歎了一口氣,納納笑道:“抱歉,我竟然把自己的問題強行加到了你身上。”
“可以,等我這邊確定好時間後再通知秦大哥。”
電話一掛,沈修離就不高興了,審視著瀟瑤:“你是真不知道還是想借他手找到線索?”
瀟瑤學著沈修離靠在沙發上,幽幽回答:“不管他扮演著怎麽的角色,隻要是能幫到我的,我都會同意。”
“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沈修離斂掉審視,語氣低沉。
她當然知道這很危險,她繃直雙腿搭在茶幾上:“有一句話不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嗎,那最危險的人,不也就是最有用的人。”
說完,她朝沈修離嘻嘻一笑,就被沈修離甩了一冷臉,他不悅地起身:“又是歪理。”
“我隻是想找到爺爺。”瀟瑤雙手擱在沙發墊上望著上樓的沈修離:“你不是我,所以你不知道我迫切地想要找到爺爺的心情,所以你沒有權利責怪我。”
發生分歧的兩人再一次迎來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