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瑤在走之前接到了陶宗儀的電話,陶宗儀說他對符文的出處有了眉目,就是時間太久他記不太清了,需要核對一下,讓瀟瑤這邊先暫時停手,不過瀟瑤沒聽,毅然踏上路程。

前往斷穀山的路途比胡家灣的還要艱險,多處路段危險陡峭。這邊屬於未開發地帶,一眼望去全是各種生長旺盛的野生灌木叢,帶刺的占了大半。

瀟瑤暗想,偌是趟過去,可能會被紮成刺蝟。

此時正值早上九點半,太陽還不是很毒辣,瀟瑤從一棵枝椏繁茂的帶刺火棘底下鑽過去攀上陡峭的石塊上眺望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山巒重岩疊嶂,連綿起伏,望不到底。

沈修離和秦鈺遙個頭大,鑽進來花費了些時間。

“秦大哥,你是怎麽走到斷穀山去的。”瀟瑤看著重重阻礙的道路苦笑。

秦鈺遙也很苦惱:“我記得一年前來的時候還有路的,可能是被植被覆蓋了。”

“再過一個小時太陽會更毒辣,我們得盡快抓緊時間探路。”沈修離手掌蓋在眉峰上仰視蔚藍的天空。

瀟瑤從石頭上跳下去,一彎腰便鑽進了灌木叢裏,她個子小,穿梭在雜亂的植被裏靈活得像隻小鬆鼠。

身後傳來沈修離的不悅的嗬斥聲:“慢一些,不要走太遠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倆快點。”說罷,她一溜煙沒了影。

穿過灌木地帶,三人便遇到了一條河床特別寬潺潺水流,沒了植被阻攔的視野瞬間擴大了好幾倍。近幾個月屬於多雨季節,河水已經漫延到河床之外,不過這條河為淺水灘,一眼就能望到撲滿小石子的河床,且速度極緩,絲毫沒有危險可言。

河床周圍好幾處都殘留著篝火的痕跡,看來途徑這裏的人還不少。

秦鈺遙指了指上流左側河床的一塊較為完整的然後石壁石階,領著瀟瑤和沈修離走過去:“那兒比較適合紮營,很多人經過這裏都會選在那裏。”

瀟瑤狗腿著湊過去:“有秦大哥就是方便啊,連地方都選好了。”

沈修離一把拉過瀟瑤的領子拽回去,冷哼:“是個人都知道這裏比較安全,還用得著選嗎?”

瀟瑤白了他一眼,陰陽怪氣的,也是沒誰了。

緊接著,帳篷支起,青煙陣陣,給這片空曠的河床添加了一絲煙火氣息。

休息好後,瀟瑤打算去河裏麵看看有沒有小魚或者螃蟹,鑽出帳篷後見秦鈺遙拿著本子坐在帳篷前埋頭寫字,她不好去打擾,於是掀開沈修離的簾子小聲提議:“你要去抓螃蟹嗎?”

沈修離好奇道:“抓螃蟹?”

“嗯呐,去嗎?”她一邊形容一邊引誘:“抓螃蟹很好玩的,它們喜歡藏在比較大石頭地下,抓它們的時候手速要快,不然抓不到。”

沈公子應該從來沒有抓過螃蟹,聽瀟瑤形容的時候眸眼裏帶著孩童濃濃的好奇心。

兩人達成一致後,紛紛走出帳篷,秦鈺遙手裏的寫字本已經沒了影子,他笑:“我也很久沒抓過螃蟹了,介意可以加我一個嗎?”

“當然可以,快走快走,再過一會兒天黑就沒意思了。”瀟瑤急急忙忙下了水彎腰不知在搗鼓什麽。

沈修離走近時覺得很新奇,詢問:“為什麽要搭個坑。”

“抓螃蟹不就是為了吃嗎,難不成我們抓一隻丟一隻?傻乎乎的。”瀟瑤笑罵,繼續找石頭來堆砌。

而秦鈺遙已經開始大顯身手,半分鍾不到,他便將抓到的螃蟹放進瀟瑤的石坑裏。不知是不是男人之間的較量,沈修離稍有不服,竟也學著秦鈺遙翻找起來,隻是他沒找到技巧,硬是連螃蟹影摸不到。

瀟瑤聽到撲通撲通的腳步聲後抬起頭一看,入目的是沈修離不怎麽高興的臉,他來到瀟瑤身邊,幽怨地說了句:“我抓不到。”

語氣攜著絲絲不服氣的沈修離莫名地可愛,她有點摸他的頭。

“我教你。”瀟瑤忍住不笑,帶著身後的大可愛找到一塊比較大的石頭,彎腰示範:“石頭在翻開的時候手就要放下去,不能等水清澈了再抓,這樣螃蟹就會借著水流逃跑。”

隻見她的手迅速伸到泛起泥沙的石頭底下猛地一抓,再出來時手裏便多了一隻掙紮得八爪亂揮的蟹爪:“速度要快,不能猶豫。”

“它會夾手。”沈修離將自己被夾傷的手伸到瀟瑤跟前,語氣還是幽怨,他指尖上添了一條細小的傷口。

瀟瑤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她道:“你抓到它的時候不能抓在手心裏,要捏住它身體……”

說完定義之後,瀟瑤又帶著沈修離實踐了幾次,他終於如願地抓到了螃蟹。

小小的插曲很快淹沒在暗沉沉的黑夜裏,四周寂靜得可怕,唯有河裏的青蛙叫聲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裏相互交織。

半夜,一聲悠遠的狼嚎聲劃破了寂靜的黑夜,瀟瑤瞬間驚醒過來,豎起耳朵警惕地聽著周圍的響動,帳篷上應該棲息了一隻鳥,受到驚嚇後撲騰著翅膀飛離帳篷。

蛙鳴早就歇了下去,周圍一片寂靜,被狼嚎聲驚醒的瀟瑤已然沒了睡意,盯著黑黝黝的帳篷發呆。

“唰——”帳篷外傳來什麽東西跑過去的響動,把瀟瑤從放空中拉了出來,她側耳傾聽時,穿梭聲已經遠去。

“嗦嗦嗦。”是一道爬行的細微響動。

半夜裏原來有這麽多聲音的嗎?

瀟瑤從睡袋裏爬起來細細聽著頭頂上的聲響,隨即又一聲嚎聲突然在寂靜的夜裏響起來,嚇得瀟瑤猛地一縮肩膀,手指本能地拽緊睡袋,她感覺狼嚎聲好像比剛才近了。

那隻飛走的鳥兒又落到了瀟瑤的帳篷上,發出悉悉索索的響動。

正當她閉眼想要催眠使自己入睡時,頭頂的鳥兒發出了一聲悲涼且詭異的叫聲,這比她在安山村聽到的貓頭鷹叫聲還要滲人,她覺得自己的後背已經豎起了汗毛。

瀟瑤抓起睡袋往頭上一罩,試圖想要把自己圈在安全的範圍裏,可頭頂的叫聲一聲接著一聲砸進瀟瑤心底,一股恐懼之意油然而生。

恐懼一上頭,躲在睡袋裏瀟瑤更加睡不著。

她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看了鬼片之後半夜被噩夢嚇醒而大哭時,爺爺就會領著瀟瑤進他的屋,睡在那張撲滿毛呢的貴妃椅上,然後她就會異常安心,眼一閉就沉沉地睡了下去。

猶豫了好半晌,瀟瑤再一次從睡袋裏爬起來,卷起睡袋悄悄拉開一小條縫往外瞅了一眼,一股暗沉的黑暗朝瀟瑤襲來,她連忙合上拉鏈。

白天還出大太陽,怎麽一到晚上星星月亮都不見了呢!

瀟瑤做了會兒心理鬥爭,攥緊睡袋懷著忐忑的心鑽出去,帳篷上的鳥兒又受到了驚嚇,撲騰著臂膀沒入了黑暗中。

在帳篷裏還好,一出來瀟瑤決定連水流的聲音都帶著詭異,她頂著發亮的後背蹲在沈修離帳篷前小聲呼喚:“沈修離,你快醒一醒,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她怕沈修離聽不見,伸手在他帳篷上劃了兩下:“你快讓我進去,外麵黑乎乎的。”

終於,帳篷裏傳來了響動,不等沈修離拉開簾子,秦鈺遙那邊倒是亮起了燈,他探出頭打量了下抱著睡袋的瀟瑤,疑惑道:“瀟瀟是怎麽了嗎?”

沈修離這邊也拉開了簾子,熹微的亮光從他身後投過來,在疲倦的臉上打下了一片陰影,略顯柔和。

瀟瑤努了努嘴,貓兒聲回答秦鈺遙:“我有點害怕,所以想進去和他擠一擠。”

“幾歲了還怕?”被吵醒的沈修離臉色不太好,他聲線沙啞,視線落在瀟瑤臉上。

瀟瑤想要鑽進去,就被沈修離攔住,她急道:“讓我進去,外麵涼颼颼的。”

秦鈺遙朝瀟瑤投來橄欖枝,他麵色和熙:“瀟瀟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來和我擠一擠。”

她現在哪還顧得上男女授受不親,就想趕緊褪掉一身的恐懼疙瘩,稍稍起身正想過去,肩膀就被沈修離一帶,直接撲了進去。

這猝不及防的舉動使得瀟瑤腦袋撞進了沈修離懷裏,一股濃烈的氣息瞬間包裹住她的全身,擊退了心底的恐懼。

她一個翻身後迅速收腿,探出頭去和秦鈺遙道晚安:“謝謝秦大哥,不過我還是和他擠吧,好夢。”

秦鈺遙笑笑,回了句“好夢”後拉上了簾子。

見狀,瀟瑤縮回腦袋,把睡袋平鋪在沈修離騰出來的地兒,隨即麻溜地鑽了進去,還不忘朝沈修離甜甜一笑:“哥哥晚安,好夢。”

話音一落,便閉上了眼睛。

還是身邊有個人安心一點,隨著身體漸漸回暖,瀟瑤很快進入了夢鄉。

晚上睡得好,早上自然就起得早。

瀟瑤睜開眼睛時,沈修離已經不在帳篷裏,而她則占據了大半個地兒,連沈修離的睡袋都給壓在了身下。

她眨眨眼,盯著自己霸道的睡姿不由得心虛起來。她睡像從小就不好,喜歡整張床滾,現在還好,醒過來身體還在**,小時候每次起床幾乎是從地上爬起來的。

昨晚怕是把沈修離的地兒也給搶了,一想到對方那麽大個頭被擠在小角落裏,瀟瑤既想笑又不好意思。

她默默地把自己的睡袋卷成一小團,悄悄往外探了一眼,見外邊沒人,一個迅速躥進自己的帳篷裏,然後拿著麵巾下河洗漱。

上來時碰見了迎麵撿材火回來的沈修離和秦鈺遙,即便隔著一段距離,瀟瑤都能感受到來自沈修離身上濃濃的怨氣。

秦鈺遙加快步伐站在瀟瑤跟上:“昨晚睡得好嗎?”

麵對沈修離睥睨般的眼神,她嘿嘿笑了兩聲,心虛得嗓音都跟著虛了:“非常好……”

不好的是她沈哥哥,現在正死死盯著她呢。

“那就好,我剛剛抓了條魚,聽沈先生說瀟瀟廚藝不錯,可以麻煩瀟瀟給我們露一手嗎?”

“大哥都這麽說了,我不露一手怕是說不過去吧。”她笑著回予調侃,被沈修離惡狠狠地掃了眼後,乖乖收起了臉上的不正經,鵪鶉似的去拿匕首清理魚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