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瑤覺得他今天話有點多,即便平時也管這管那,拿著勺子戳了兩下降了一半的冰沙,開口嘟囔:“你好煩。”

“我還以為你倆會因為陶先生的事情而決裂,”秦鈺遙微笑著望向互動的二人,推推鼻梁上的眼睛:“看你倆還有互動,看樣子並沒有被影響。”

“秦大哥為什麽會覺得我們會決裂?”瀟瑤突然提高了警惕,她停下攪拌的動作,落在秦鈺遙臉上的視線都露出了利刃。

秦鈺遙莞爾,剛剛抬起左手後頓了頓,又換成右手推推眼鏡,隻是這次他垂了頭:“我是個作家,喜歡觀察身邊人的表情。陶先生被害,沈先生不是在現場嗎,我以為瀟瀟會覺得沈先生是凶手,雖然警方這邊表示沒有找到足夠的證據。”

“有時候,適可而止對秦先生你來說,可能會更好。”沈修離將瀟瑤跟前的冰沙拉至自己跟前,往自己嘴裏送。

這已經不是沈修離第一次這麽做了,瀟瑤一開始還會臉紅,習慣了之後就沒怎麽在意了。

秦鈺遙瞥了眼沈修離熟絡的舉動,低笑:“本來就沒有的事兒,何必適可而止呢。畢竟清者自清。”

沈修離嗤笑一聲,沒接話,話題也點到為止。

飯後,瀟瑤特意帶上秦鈺遙前往公安局,隻是秦鈺遙屬於外人,隻能在休息室裏等待。

沈修離被帶走後,瀟瑤跟著女警員來到寧局的辦公室後獨自走進去,麵朝笑容溫和的寧局坐下。

隻見寧局將一本綠色的筆記本和一遝資料推過來,瀟瑤疑惑著拿起來,翻開第一頁時眸色黯淡下去,這是陶爺爺的筆記本,署名是大大的正體‘陶宗儀’。她大概翻閱了下,筆記本缺頁嚴重,甚至有些地方被人特意扣掉,所以故事性並不完整,而資料上的死者出生時間均為七月初七,同時七月初月對應上了符文,這兩點將會是引出線索的關鍵線索。

寧局起身給瀟瑤倒了杯水:“這應該是陶教授生前對凶手做的調查,隻是關鍵部分及人名都被人有意抹掉。還有七月初七,不知道瀟小姐能聯想到什麽。”

瀟瑤想從頭仔細閱讀,隻是缺頁太嚴重,她無法將故事連接在一起。

被扣掉時間的研究所、死掉的孩子、他殺掉出軌的妻子、長瀛、失蹤的女人們、無果後潛逃。

瀟瑤將關鍵詞寫在紙上,然後嚐試著將它們連接起來,她塗塗寫寫,最終組成了‘他殺掉出軌的妻子後拐走(失蹤)女人們在長瀛的研究所裏祭奠死掉的孩子無果後潛逃。’

死掉的孩子會是在斷穀山一帶發現的那具孩童屍骨嗎?

如果按著這個猜測的話,邏輯對不上,正常邏輯不應該是用孩子的骨血作為祭品來複活自己的孩子嗎,那為什麽失蹤的會是女人,而不是孩童?

這個暫且不談,失蹤的‘女人’僅僅隻是指已婚女人,還是未婚的女孩?

沈修離母親是在他六七歲的時候失蹤的,已婚且有了孩子,林淼淼失蹤時雖未婚,但卻懷有身孕,羅中前任妻子失蹤的時候也是已婚狀態。

所以,失蹤的女性是從女孩過渡成女人的群體嗎?

再對應上符文和死者出生日期,那也就是說凶手殘害的目標是出生於陰月陰日陰時七月初七的年輕女性?

瀟瑤好像有了新的發現,她急急忙忙將這幾起失蹤女性騰在空白紙上,推到寧局跟前的同時傾身過去,語調稍有激動:“寧局,我有個疑點。”

寧局做了個“請”的姿勢。

瀟瑤邊寫邊說:“沈修離母親章星蘊,七月初七出生,三十歲,已婚。林淼淼,七月初七出生,二十三歲,懷有身孕。安山村張雲,七月初七出生,二十五歲,已婚。她們都有兩個共通點,同為七月初七出生和非處子之身,這很可能是一個新的突破點。”

她著重將“七月初七和處子之身”圈起來,接著繼續說道:“而想要證實這個點,我們可以調查出其他受害者是不是也屬於這兩者,如果這個方向是對的,那麽‘祭奠死掉的孩子‘這一點就不成立了。”

“怎麽說?”寧局表情瞬間嚴肅起來,看著瀟瑤的神色染上了幾分讚許。

瀟瑤結合自己的觀點闡述:“自古以來的祭祀用的不是孩童就是少女,孩童與少女象征著幹淨與純潔。假使凶手想要複活死掉的孩子,按正常邏輯,不應該是用孩童與少女進行祭奠嗎。出生日期暫且不談,可為什麽失蹤的是‘非處子之身’的女性。這很奇怪。”

寧局點頭思考:“是很奇怪,所以他想要祭奠的不僅是死掉的孩子。”

他接過瀟瑤的筆將‘出軌的妻子’調到後麵去,便成了‘他拐走並殺掉(失蹤)女人們在長瀛的研究所裏祭奠死掉的孩子和出軌的妻子無果後潛逃。’

“他或許是個情種,錯手殺害妻子後非常後悔,所以想要複活妻子,這樣邏輯就通了,不過‘死掉的孩子’還有待商榷。”

瀟瑤掏出積木放置在紙上,俯身觀察,正當寧局露出疑惑的表情時,瀟瑤解釋:“我曾經和爺爺在某個地方見過這個場景,隻是記憶過於久遠,我一時沒能想起來。”

“竟然被一個潛伏多年的凶手給挑釁了,我這個局長多少當得有點失敗。”寧局揉著膝蓋苦笑。

“與其說是凶手的挑釁,倒不如說是爺爺借凶手之手拋出來的線索。”她越看越覺得這塊積木是爺爺的手臂,凶手很可能都被爺爺擺了一道。

她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寧局,你能幫我檢測一下這塊積木上的指紋嗎?”

寧局麵露驚訝:“你是覺得,這上麵可能會殘存瀟行奕的指紋?”

這的確是一個很大膽的想法,但是沒有證實的事情都存在著可能性。

因為積木上布滿了瀟瑤的指紋,所以想要檢測並提取其他指紋需要時間,所以積木暫時被存放在了公安局。

沈修離那邊也進行得很快,半個小時就結束了問話,兩人是在休息室拐角碰了麵,然後一起走進去。

秦鈺遙正在跟一位女警員談話,見兩人回來,挽唇笑笑後又別過頭同女警員說話。

瀟瑤走近,聽清了秦鈺遙和女警員的談話內容,他們在聊關於警察顧問的話題,她之前有聽秦鈺遙聊及警察顧問的事情。

等女警員走後,瀟瑤湊過去試探詢問:“秦大哥又沒靈感了?”

“聽說陶先生這個案子有些複雜,我大學兼修了犯罪心理學,對懸疑方麵也有一定的了解,所以想幫幫你。”秦鈺遙不給瀟瑤接話的機會,他又道:“更多的是在幫我自己,不然我的生活會受影響。”

瀟瑤點頭說了句“挺好”便沒再出聲。

無言片刻後,女警員拿著一遝資料進來擱在桌上:“這是我們昨天發出來的關於心理顧問的條件,秦先生可以看看符不符合,如果符合的話,明天可以聯係我進行麵試。”

秦鈺遙道謝後拿起資料細細地掃視。

“要回去嗎?”坐在一旁的沈修離開口。

瀟瑤搖頭,裝作一臉不在乎地說自己在這邊還有事,至於什麽事她沒說。沈修離低低應了聲,詢問寧局和瀟瑤說了什麽。

“我不想什麽都告訴你。”語氣帶著賭氣的小情緒,還努著嘴。

其實瀟瑤昨天說什麽不再信他之類的都是氣話,相處得也有一段時日了,雖然算不上太了解,總歸是知道氣性的。她隻是想不通沈修離會出現在陶爺爺的出租屋裏,即使他有解釋,可她心裏仍舊有怨氣,怨自己,也怨凶手。

經過一晚上的冷靜思考,她懷疑是凶手在挑撥離間,為的就是讓她和沈修離決裂,而這個懷疑對象,就是秦鈺遙。

擔心他安危是真,監視他才是關鍵。

“我晚點有個聚會,可能會回來得晚。”沈修離尋找話題的模樣有些滑稽,他雙手無措地擱在桌上摩挲。

瀟瑤應得很平淡,放在之前,她定會刨根問底,像個幽怨的小媳婦,現在卻是賭氣不問他的去向。

沈修離本身就寡言,被瀟瑤的態度噎住後便止住了話題。

指紋提取出來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半,秦鈺遙早在沈修離之前離開,等瀟瑤拿到指紋結果後才匆匆坐上一輛等候已久的豪車離開。

望著沒入車流中的尾燈,瀟瑤捏緊手裏的指紋檢測結果,悶悶不樂地鑽進車裏。

她其實很想把文件裏的檢測結果告訴沈修離,可她剛剛嚐試著挽留沈修離,張嘴卻是一個音都發不出。

指紋的檢測結果表示,積木上一共出現三個不同的指紋,其中一個指紋同瀟行奕完全吻合,也就是說,瀟瑤的猜測是對的,這個柱形積木是瀟行奕傳出來的線索。

隻是她不清楚凶手這樣做的用意在哪?

瀟瑤想不通,無奈地歎了口氣。

阿十老早就察覺到不對勁,頻頻抬頭看著後視鏡裏的瀟瑤,被瀟瑤抓包後咧嘴憨笑。

來來回回幾次後,瀟瑤忍不住開口:“你有話要跟我說?”

阿十倒也沒有否認,脫口道:“瀟小姐是不是和先生吵架了,氣氛怪怪的。”

“沒有吵架。”瀟瑤托腮,手肘搭在窗沿上,迎麵吹來的風掀開她的長袖,露出那截白皙的小臂,涼爽的風還順著手臂鑽進衣服裏,弄得她有些癢。

“先生其實很好哄的,隻要瀟小姐給足先生台階下。”阿十跟在沈修離身邊五年,自然是比瀟瑤了解沈修離。

瀟瑤小聲反駁:“生氣的是我又不是他,要哄也是他哄。”

晚上,瀟瑤正在和於藍打遊戲,沈修離電話便打了進來,她手輕輕一劃將其掛斷,兩秒後對方又打了進來。

彈出的電話擋住了她的視線,瞬間就被敵方給秒了,她不悅地哼了一聲,接通了沈修離緊促的電話,隻不過那頭並非沈修離的聲音,而是一個陌生男人。

“喂喂喂,是嫂子嗎?”對方語氣輕浮,卻不顯得無禮:“沈哥好像喝醉了,我們在皇城,包廂號602,麻煩嫂子來接接沈哥。”

瀟瑤張嘴想要解釋,轉頭一想,反正也不認識那人,於是略過了這個讓她臉紅心跳的稱呼:“能麻煩你送他回來嗎?”

“沈哥不讓碰,凶得很。”

“行吧,我這就出門。”瀟瑤掛了電話後便出了門,打了輛車直達沈修離的聚會地點皇城。

皇城是帝江數一數二的娛樂會所,同時也是一個魚龍混雜的地方。看著聚集在門口穿著暴露的女人和西裝革履的男人纏綿交談,瀟瑤不禁皺了皺眉。

她很不喜這種雜亂的娛樂會所。

一路上,瀟瑤被迫承受了別人土到掉渣的搭訕口吻,她臉上的表情有些掛不住,好在她終於來到了602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