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凡仔細在後視鏡裏望一下,黑漆漆一片,也許是開車轉彎過快的緣故吧,但不知為何心裏惴惴的。向右轉,再向右轉,張一凡覺得眼前的公路看起來怪怪的。

現在是在向東走,是回程路,公路是六排道,非常的寬,路中間橫七豎八地扔著石墩,好像這條路上原本有著那種鐵製的隔離帶,可是隔離帶卻被撤走了,而且撤得很匆忙,連隔離帶的石製支架都沒來得及搬走,從地麵的灰塵看,好像是才撤沒幾天。多蹊蹺啊,這時候,要隔離帶幹什麽用啊。

好在路還是很寬的,而且那幾個支架也夠沉,雖是橫七豎八的,卻也沒占上車道,張一凡將看到的情況說給李修潔,李修潔的表情明顯嚴肅了,叮嚀說:“小心,覺得不對就走。”

“嗯。”張一凡答應著,車速保持在40左右,四下張望著。駛過住宅區,右前方是一個廣場,再往前就是沈城的體育場,廣場空****的,張一凡不由多瞟幾眼。

體育場一排排座位下是一個個房間,對外就是一個個門市房,以前大多是賣體育用品的,也有賣服裝之類的東西,現在,一個個卷簾門向下拉著,封得是嚴嚴實實,另一側是個大體育館,門窗也都關著,沒有什麽異常的。

視線向前掃去,咦,體育場的大門向內開著,開得極大,仿佛是正在使用一般,門前的地麵還有著拖拽的痕跡,張一凡想起公路上的隔離帶,覺得地麵的痕跡更像了。

猶猶豫豫地停下車子,裏麵,裏麵發生了什麽?那些鐵製的支架被拖到裏麵幹什麽用,張一凡探頭向體育場望去,可是隔著通道,視線被阻隔了,什麽也看不出來。

征詢似的看一眼李修潔:“進去看看?”

李修潔沉吟一下:“進去容易,可是如果這門一關……”

張一凡仔細觀察了一下:“大門是向裏推的,就是說我們進去了……這樣,我把車倒在門上,卡住車門,你來開車,我下車去看看。”

李修潔搖搖頭:“不行,你不能下車,裏邊要是有變異老鼠就太危險了。這樣,我們一起進去看看,就在車裏,有人到真就不怕了。”

“是麽?我現在就是怕人,見到老鼠倒是有很親切的感覺。”張一凡嘴裏雖是這樣說著,手裏卻是從空間掏出李修潔的槍和子彈夾遞過去,接著就是腿上的那把匕首。

李修潔接過來顛顛,將槍握在手上,車子慢慢向大門開去。

門很寬,開過去一個重型卡車,兩邊都會有很大的富裕地方,欄杆大門分兩邊向內推著,被兩把鐵鏈人為地固定在兩側的牆上,看到這,張一凡的心放下一半,看樣子,這門是不用擔心關不關上的。

車子緩緩滑過大門,視野一點點擴大,遠遠的,一個巨大的籠子出現在體育場的正中。好大的籠子,就像一個遠看的搭建好的腳手架,隻是欄杆密集多了。

張一凡控製著車速,開啟了攻擊模式,感知範圍內,沒看到一個生物。近了,這是一個全部由鋼筋或是鋼管焊接成的巨大的籠子,足有十幾米的長寬,高度也有二三米的樣子,右側還有一個一人多高的通道,通到主席台下的一個大門,再往近,張一凡看到對著自己剛剛進來的大門,也有一個進口,這個進口很小,高度不足1米,但坡度很大,隻有幾米長。

這是什麽?張一凡再次環視下體育場,似乎沒有危險,於是打開了車大燈。

長長的光束下,麵前的鋼鐵牢籠更像一個巨大的怪獸,在黑暗裏張著黑黝黝的大嘴。張一凡看到李修潔已經摘下了夜視儀,也是滿臉的驚詫。

車子慢慢地向前滑行著,繞著籠子轉了半個圈,四周低矮的洞口有三個,隻有通往主席台的那個好像是讓人通行的。整個體育場仿佛被廢棄了般,寂靜、寂靜、還是寂靜。

籠子的鋼筋好粗啊,根根超過手指頭,好密啊,連根小手指頭都伸不進去,這是……張一凡將車子滑近主席台,貼近籠子,將攻擊模式釋放出去。透過鋼筋的縫隙,張一凡看到了自己永遠不會忘記的一幕:森森的白骨、發黑的血跡。

那骸骨是人類的骸骨,那血跡是人類的血跡,張一凡驚駭地張大雙眼,抑製住嘴裏的喊叫,雙手一打方向盤,就想向剛剛離開的大門駛去。

突然,“吱呀呀——”刺耳的聲音響起,張一凡扭頭望去,一個卷簾大門從入口上方快速地下落著,還沒有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主席台處,一束雪亮的光束照在自己的車上,明晃晃的光亮刺得人張不開眼睛,看不清車前的路,張一凡一腳刹車,人與車正暴露在雪亮的光束下。

“嘩啦啦……”卷簾門落地的聲音嫋嫋地回**著,張一凡和李修潔對視一眼,李修潔急匆匆低聲問道:“你看到了什麽?”

“死人的骨頭和血。”張一凡抑製不住聲音的顫抖。

“不要怕,不要說出你看到的。”李修潔帶著手套的左手蓋在張一凡緊握方向盤的右手上,用力握握:“有機會就走。”

張一凡深深地吸口氣,慢慢地平靜下來,自己怕什麽?在這個世界上,死人是最不可怕的,反倒是眼前的活人比死人更可怕,他們為什麽要置人於死地,還要將人在籠子裏殺死?忽然,一個可怕的念頭鑽入腦海,張一凡再次向籠子看去,長長的通道通向主席台,一人多高,分明是為人準備的,三個不大的洞口,密密的鋼筋牢籠,森森白骨,血跡遍地,外麵世界的寂靜……他們,難道他們是用活人去吸引變異老鼠,犧牲人類的生命來消滅變異老鼠?

張一凡不由的激靈靈打個寒戰,如果真是自己想象的那樣……張一凡回過頭看向李修潔,眼裏流露出恐懼。

感覺黑暗裏有人跑過來,是幾個人,分散著,李修潔緊握著張一凡的手沒有鬆開,一動不動地坐著。

“砰砰砰”,車門被粗暴地敲響,李修潔平靜地對張一凡說:“打開車門,按他們的要求去做。”

張一凡解開車門鎖。

“下車,雙手抱頭!”兩側都有人在喊,聲音很凶。

李修潔再看一眼張一凡,將手槍插在身上,打開車門,車門剛剛嵌出一個縫,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就伸進來,指向李修潔的頭。

“雙手抱頭!”一個聲音命令著。李修潔緩緩下車,雙手抱頭,接著被一隻手拽到後車門出,狠狠地按在車上,頭砰地撞在車門上。

“裏麵的是我的妻子,你們不要嚇著她。”李修潔雙手抱頭,一動不動地任憑他們把自己按在車上,嘴裏開口請求著。

張一凡一愣,隨即身邊的車門被拽開,感覺頭被一個硬邦邦的東西頂住了,一支手抓住自己的左臂,張一凡身不由己被抓著下了車。

“啊——”張一凡驚呼一聲。

“一凡——請不要傷害她,她是個女人。”李修潔急切地懇求著。

張一凡被拽著按到車門上,一雙手在身上粗魯地摸了一遍,接著,就被推搡著,向前走著。

張一凡突然反應過來,嘴裏驚慌地叫著:“修潔,修潔。”就看到李修潔已經站在車前,雙手還是抱在頭上,頭上的棉帽卻不知去向,身後,是兩把黑洞洞的槍口。

“沒事的,沒事的。”李修潔嘴裏不停地安慰著,張一凡明知他是在做戲,可還是被感動了,“修潔,你的帽子,這麽冷,啊,求求你們,將帽子還給他,還給他。”

“閉嘴。”張一凡的後背被狠狠地捅了一下,張一凡就勢踉蹌了兩步,正好就到了李修潔的身旁,一把就樓住了李修潔的腰,李修潔緩緩放下手,反摟著張一凡,在她肩上輕輕拍了拍。

一個帽子扣在李修潔頭上,兩個人都在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一絲笑意,大燈暗下來,在身後的人的示意下,張一凡和李修潔慢慢地向主席台走過去,在主席台下的門開的一瞬間,一把飛刀被輕輕地放在李修潔的大衣兜裏。李修潔感覺到張一凡的動作,輕輕點一點頭,眼裏閃過一絲感動。

被推搡著,兩個人進了門,隻是一個空曠的房屋,水泥地麵,燈光很暗,左側有一條小走廊,走過去,是一個大廳,大廳前,張一凡二人被示意停下,接著,被推進左手的一個屋子。立刻感到暖氣襲來,房間有二十來平米的樣子,一張寫字台、一把椅子,靠牆還有幾把椅子。

兩個人坐下,張一凡這才看清,用槍指著自己的兩個人的衣著和李修潔是一模一樣,他們也是軍人?疑惑地看看那兩人,又看看李修潔,李修潔輕輕地點點頭。

軍人?張一凡想起鐵籠縫隙內的白骨和血跡,軍人?一時,心裏隱隱作痛。

沒有等多久,又進來一個穿著軍裝的年輕人,身形消瘦,第一眼就給人很精練的樣子。那人手裏拿著一張證件,張一凡認出,那是李修潔的軍官證,張一凡看過就還給他了。

那個人進來後,向持槍的兩個人點點頭,就坐在寫字台後麵,翻開李修潔的軍官證,和李修潔對對,客氣地說:“啊,原來是李修潔指導員,這位是……”說著抬眼看著張一凡。

“這是我的妻子,張一凡,一個普通人。”李修潔平靜地回答。

那個人合上證件,注視著李修潔,眼神裏透露出淩厲:“李指導員,請你解釋一下你是怎麽到這裏來的。”

李修潔打量著那個人,目光在那個人的領口停留了一下,正式地說:“少尉,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那麽,我要見這裏的最高指揮官。”。

那個人麵色不變,語氣卻是非常嚴厲:“李修潔同誌,請注意你此時的身份,我懷疑你臨陣脫逃,你必須解釋清楚。”

“少尉,請注意你的措辭。”李修潔絲毫不退讓:“我們撫源市已經多次派人向沈城的上級求援,可是均無回音,我們的人也就此失蹤,下落不明,少尉,我代表撫源市的軍方,代表撫源市的政府,代表撫源市幸存的百姓來向省城求救,請少尉盡快向上一級傳達。”說到最後,李修潔不僅表情嚴肅,聲音也帶著一絲強硬。

“求救?李指導員,你代表著軍方,卻沒有攜帶著你的部下,而是帶著你的妻子,你還敢說你不是逃兵?”那人的聲音充滿了不屑。

李修潔正色說:“這是因為,沿途充滿了危險,而我的妻子,對氣味相當敏感,她可以感應到百米以外的血氣,而且,多離開一個人,對撫源市百姓的救援就少了一份力量,所以,我才不得不帶上我的妻子冒險。”說著,他深情地望一眼張一凡,接著轉向那個少尉:“少尉,你能解釋這裏的血氣為什麽這麽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