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張一凡低低地歎息著。
“唉……”遠方兩行濁淚從空洞的雙眼流出,在滄桑的麵容滑落。
一東一西,兩個同樣絕望、同樣不甘的歎息同時發出,在黑暗時空中共鳴。
“叮……”腦海中,什麽東西輕輕地破碎。驀然間,張一凡的頸間爆發出耀眼的紅藍相間的光芒,那光芒如劍般射向黑茫茫的天空,瞬間,天空濃密的黑雲被生生地劈出縫隙,露出一道久違的藍天。
那一抹夢幻般的蔚藍,清亮亮的,隻一閃,就被濃密狂暴的黑雲湮沒,黑雲緩慢而猛烈地撞擊在一起,在天空形成巨大的漩渦,漩渦的中心,就是那道通向張一凡頸間的紅藍相間的光芒。
那光芒如劍,直插蒼穹。
黑雲急速地旋轉著,向漩渦中心這把利劍擠壓著,利劍頑強地屹立著,任憑黑雲層層包裹,層層侵襲,巋然不動。
漩渦外的黑雲在翻騰,在無聲地咆哮,在無聲地怒吼,忽然,那衝天利劍再次綻放絢麗的光芒,為四周的黑雲鍍上了一層彩邊。刹那間,時間仿佛靜止在這一刻,黑雲層層敗退著,那光芒忽然柔和了,敗退的黑雲又如潮水般重新洶湧而來,漫過利劍,侵蝕著利劍,順著利劍攀沿而下。
源源不絕。
如絲、如線、如長蛇、如巨龍,不,不是黑雲在侵蝕,是那束如劍般的光芒在牽引著,在牽引著黑雲源源不絕地湧入張一凡頸間的項鏈。
一時,黑雲浩**,瘋狂地聚湧著,瘋狂地被牽引著,天空,如龍卷風襲來,濃濃的一條煙柱湧向沈城這座不起眼的三十層建築的頂層。
是頃刻還是須臾,沈城上空的黑雲竟然被一吸而空,蔚藍的天空啊,再次在人間出現。
恍若春回大地,燦爛的陽光傾瀉而下。
天亮了!天亮了!!
寧靜的沈城忽然沸騰了,沐浴在陽光下的沈城沸騰了,是歡呼聲?是驚歎聲?是痛哭聲?是呐喊聲?
可是沸騰的聲音忽然停止了,厚重的黑雲正在從四麵八方的天空毫不留情地湧來,沈城上空的光明在快速地縮小。終於,寂靜、黑暗重新籠罩了這個世界。
李修潔在震驚中目睹了這一切,不僅是這一切,他還看到了搖搖欲墜的張一凡。
期待而又絕望中,張一凡萬念俱灰,心如止水,放下了心裏的所有戒備,放下了世間的所有煩惱,隨著輕輕的歎息,內心一片空白,無念、無想。沒想到,這種平心靜氣狀態下的念想正合了“時空”的概念,項鏈的空間產生的波動完全與張一凡的腦電波完美地重合在一起,二者產生了和諧的共鳴,這一刻,空間與張一凡的思想徹底融為一體。
外麵的一切張一凡並不知道,在她輕輕吐出那聲歎息後,隻覺大腦中什麽東西“叮”的一下粉碎了,不,不是粉碎,是一個堅實的堡壘破碎了,腦海深處,宛如遙遠的漆黑的夜空深處,忽然亮了一下,那初生的亮光看起來是那樣的柔弱、那樣的膽怯,似乎隨時就會熄滅,可接著,那亮光仿佛感受到一絲牽掛,越來越亮,突然,它綻放出耀眼的光芒,緩慢而堅決地充斥了整個腦海深處,然後沐浴著張一凡的全身。
猶如春風拂麵,張一凡頸部的骷髏頭項鏈在這一刻也感受到了這耀眼的光芒,興奮地接受著這來自人類腦海深處的光芒的洗禮,終於,它完全接納了張一凡,這一刻,空間與張一凡的思想徹底融為一體,完全為張一凡開放。
沉寂了萬年的空間,在這一刻蘇醒了,仿佛初生的嬰兒,貪婪地吸收著維持自身的能量,一瞬間,張一凡儲存在平衡空間裏的所有晶核紛紛粉碎、消失,能量潮水般擴散、延伸、滲透到空間的每一個角落,但是,這些能量仍然不足以維持空間的成長,驀然,空間釋放出劍般的光芒,將沈城上空龐大的能量一掃而空。
空間完全蘇醒了,就如它剛剛誕生一樣,這一刻,張一凡的心神沉浸到空間裏,時間再一次停止。
置身在空間裏,張一凡完全驚呆了。
空間就如它的名字一樣,一望無際,空空如也,仿佛宇宙的初始誕生,混沌沌一片。
“終於等到了有緣人。”欣慰而又難過。
還沒有從震驚中清醒,張一凡聽到了一個聲音,“誰?是誰在和我說話?”大聲地問道:“許文強,許文強呢?”
“我,竭盡畢生的財富,創造了這個世界,可是,整個世界拋棄了我。”那個聲音沒有理會張一凡的問話,自顧自地說著,聲音在混沌的空間裏,仿佛無處不在。
“我錯了嗎?為什麽我要遭到追殺?為什麽我要遭到背叛?我還沒有來得及重建我的世界!”不甘的聲音漸漸低沉:“你得到了它,是幸還是不幸?……”
“現在,它是你的了,完完全全是你的了,我,終於可以消散了……”聲音逐漸飄渺,消失。
“喂,你是誰啊?”張一凡試探著呼喊,聲音在混沌的世界裏擴散。
“許文強,你在哪裏?”張一凡上下左右地找尋著,卻驚恐地發現,空間裏空無一物,不僅僅是許文強,連自己存進去的車子、糧食、所有的東西,統統消失了。
“我的東西呢?我的糧食呢?”張一凡大喊著,找尋著,意識在空間裏擴散著,空間混沌一片,不分天地,一無所有。
沒有了,一切都沒有了,張一凡心神一陣激**,退出了空間,身體卻止不住這強烈的刺激,在黑暗再次籠罩前,搖搖欲墜。
在張一凡倒地前,李修潔衝上去,扶住了她。
李修潔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但是,這裏張一凡帶來的異象卻是驚天動地的,是遮擋不住的,很快,就會有軍隊過來,必須馬上離開。將張一凡一背,李修潔摸索著回到門口,門也來不及關,向樓下跑去。
顛簸讓張一凡漸漸清醒過來,她輕輕地拍拍李修潔的肩膀:“放我下來。”李修潔一邊向樓下飛跑著,一邊說:“這裏不能呆了,我們必須馬上離開。”
張一凡楞了一下,再次說:“放我下來。”看看門牌,已經到了六樓。
張一凡扶著欄杆,心灰意冷:“我什麽都沒有了,我走不了了,你自己走吧。”
李修潔沒有理解張一凡什麽都沒有的含義,但他聽出了張一凡的心灰意冷,軍人長期的訓練讓他的反應異常靈敏,他緊緊地握著張一凡的手臂:“樓下有車,我們先離開這裏,離開這裏再說。”
車?張一凡一下子想起來自己剛剛上樓上的匆忙,沒有將車子收進空間,心裏微微有了期盼,腿跟著李修潔挪動著,先上車,先離開這裏。
可是上哪呢?躲到哪兒呢?張一凡跌跌撞撞地下了樓,上了車,啟動了車子。張一凡的失魂落魄讓李修潔分外焦急,可是開著車燈在馬路上奔跑,無疑是飛蛾撲火,東西兩個方向都不能去,李修潔果斷地替張一凡定下方向:“先向南開。”
張一凡頭腦裏一片空白,機械地按照李修潔的指點,車子出了小區大門,第一個岔道就向南駛去,小區的南邊,是一片待開發的土地,然後是荒蕪的農田,再過去是一個村子,都是低矮的平房,開出去一段路,張一凡才想起來,李修潔為什麽要匆忙地離開,忍不住問道。
沒想到李修潔比她還要詫異,那麽大的動靜,張一凡竟然一點也不知道,李修潔簡單地講述了一遍,張一凡心裏更是亂糟糟的。
“我現在什麽也沒有了。”張一凡決定明確地告訴李修潔:“沒有吃的,沒有喝的,沒有武器——你不要問我為什麽,我自己也沒弄明白,現在必須找到一個暖和的地方歇歇,還能有吃的喝的,我也想好好地想一想,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李秀英皺著眉頭思考了一會:“現在沈城恐怕在到處尋找我們,找個屋子躲著還可以,但是吃的喝的,就不敢保證了,要不,我們回體育館,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李修潔的想法其實很簡單,要想在沈城找個有暖氣的房子現在不太容易,人生地不熟,開著車到處走也很危險,而體育館裏的房間很多,暖氣也很好,冷的問題就解決了,至於吃的,有軍隊的地方,吃的還會少嗎?
張一凡卻是想到了不同的地方,他們絕對猜不到自己還敢回到那個地方,自己的武器雖然沒有了,但自己的手就是自己的武器,不過,那個混沌的世界還能裝進去東西嗎?在村子的最後一個平房後麵,張一凡停下了車。
這是一個大院,透過鐵大門能看到裏麵是舊式的三間房,院子裏還有一大堆柴禾。車子貼著村邊駛過,不聞村子裏有一絲聲息,也沒有看到變異老鼠之類的東西,估計這個村子已經是一座死村了,張一凡決定在這裏停一下,先試一下自己的空間,然後找一找這裏能否有糧食,按張一凡的想法,糧食一定能找到。
張一凡後知後覺地想起還沒有告訴李修潔自己的想法,想想又算了,李修潔還是留在車裏比較安全,至於李修潔能不能自己開車跑掉或是給自己一槍,張一凡現在是完全放心,自己在頂層暈倒時,李修潔也沒有扔下自己,沒有道理現在開車跑掉。
“我下車找點東西,你留在車裏,飛刀還給我。”張一凡打量著自己相中的小院,對李修潔說。
“小心。”說著遞過來飛刀。
張一凡點點頭,開門下車。
院子大門的鎖虛掛著,張一凡伸手摘下來,試著送進空間,鎖孤零零地飄在空間的一片混沌中,張一凡一直提著的心放下了。
推開大門,大門“吱呀呀”地響著,在夜色裏有些刺耳,張一凡停頓了一下,聲音沒有吸引到任何生物。將院子裏的柴禾收進空間,張一凡將屋門拉開,不到兩分鍾的時間,張一凡就推門出來。
說不出是開心還是傷心,屋裏是兩具屍首,確切地說是兩句骨骼,掙紮地骨骼,好像是在睡夢中掙紮地爬下床,倒在門口。屋子裏還有用了一半的液化氣罐,張一凡還找到了幾袋子的米、麵,凍了的白菜、土豆、大蔥,回到車上,將看到的和收獲講給李修潔,二人決定,暫時先將這個村子收刮一遍,吃的也好,用的也罷,總比兩手空空什麽沒有要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