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凡的意識穿過混沌世界中那片說不清道不明的物質,不由想起網絡小說中的一句名言:“神說:要有光,於是,就有了光。”這個空間現在是完全屬於自己的了,那麽,自己豈不是這個空間的神?試一試?

要有天地。

張一凡調整一下心態,鄭重地用意識表達著自己的意願。

空間還是混沌一片,不分天地。

自己果然不是神,張一凡微微沮喪了一會。

可是這些混沌般的物質總得有用吧,盤古開天辟地之時還是清氣上升,濁氣下降,學不了西方的神,咱學學自家的老祖宗還不成嗎?

意識試圖托起空間的物質,試了半天,無功而返,意識既不能托起它們,也不能抓住它們,它們不受張一凡左右。

一定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方法能控製空間,也許,是能量?任何物質的變化、成長都離不開能量,太陽能、光能、風能都是能量,沒有能量,萬物都無法生長。也許,沒有能量,這個空間也不會有變化。

加速空間會變成什麽樣子呢?心念一轉,意識進到加速空間,張一凡已經有心理準備了,可還是被深深地打擊了,加速空間不見了,鏡像空間也消失了。

張一凡一愣,意識回到了身體裏。屋裏冷颼颼的,李修潔點燃了液化氣罐,正在化水做飯,爐灶上藍汪汪的火苗跳動著,看來,自己進到空間後,外界的時間還是沒有變化。

加速空間哪裏去了?張一凡抬手摸向頸部,頸間的骷髏頭項鏈還在,仔細摸摸,還是三個,中間偏大,兩側偏小,骷髏頭還在,可是空間哪裏去了呢?

張一凡伸手摘下項鏈,托在手掌心,多久沒有細細地瞧一瞧這個骷髏頭項鏈了,深深的眼窩黑漆漆的,仿佛連光都無法逃脫,什麽樣的生命能製造出這樣一個什麽的世界啊。

一個世界?不對,這明明是三個骷髏頭,三個空間,怎麽會是一個世界呢?張一凡凝視著左手的小骷髏頭的眼窩,這個就是曾經的加速空間,這裏,曾經為自己種下糧食、蔬菜;這裏,曾經被自己裝入老鼠、人類;這裏,曾經攝取了變異老鼠的靈魂,怎麽會突然消失了呢?

凝視著,視線被深深地吸引,漆黑的眼窩深不見底,就像一個漩渦,高速旋轉的漩渦,視線一層層深入進去,卻探不到底,漸漸被轉得頭暈起來。

張一凡定定神,將視線從漩渦裏退出來,這個骷髏頭還是有古怪,視線能從骷髏頭的眼窩裏探進去,卻看不到漩渦的盡頭,不由將目光轉向右邊的小骷髏頭,視線再次深深地凝視過去,還是深深的漩渦。

不,好像有些不同,張一凡又觀察了兩遍,卻是左邊骷髏頭眼窩的漩渦在順時針方向旋轉,而右邊骷髏頭裏的漩渦在逆時針旋轉。

順時針、逆時針,張一凡在心裏念一念,莫非還是加速與時光倒流?隻不過自己現在進不去了而已?

李修潔已經化開了水,正在熬粥,屋裏彌漫著稻米的清香,愣愣地看著,思緒還在項鏈上。空間,自己的意識能進去的空間不會隻是混沌的一片,在自己沒有完全掌握空間的時候,空間就成為可以儲物的地方,環境會隨著自己的意念改變,裏邊還能夠收留著許文強的靈魂,不讓他灰飛煙滅,沒道理現在還隻是一個儲物空間。

是的,絕對是能量的原因,骷髏頭吸收的晶核和黑雲的能量隻夠它完全對自己開放,自己要想進一步探求空間的秘密,掌握這個空間,就得為空間送進去晶核,送進去能量。

想通了這一點,張一凡的心不但沒有放下,反而更加的焦慮,晶核的獲取是越來越不容易了,變異老鼠的體形在增大,智力在增加,不知道變異蟑螂還會變成什麽樣,自己又沒有了汽油柴油這兩個大殺器,晶核,離自己是越來越遠。

也不知道政府,亦或是軍方知不知道晶核這種好東西,算算,從變異老鼠出現至今也大半個月了,沈城的變異生物都要滅絕了,他們怎麽都會知道有晶核這種東西吧,隻是他們怎樣保存晶核呢?

李修潔默默地煮著粥。張一凡一臉愁容的樣子他頭一次看到,即使是她離開家的第一天,也隻是從她的臉上看到難過,傷心,可現在,李修潔知道,張一凡遇見麻煩了。

張一凡托著項鏈觀察的過程自己都瞧見了,自己還瞧見了她的頸部散發出的利劍般的光芒,張一凡身上神秘的一切一定與她的項鏈有關。

那個項鏈竟然吸收了天上的黑雲,讓天空亮了那麽一會,雖然時間很短,也就一分左右的時間,但是,畢竟,地球重見了天日,這一切必然給陷入黑暗的地球人帶來希望,地球定會重見天日的。李修潔回憶著讓人吃驚的那一幕,上千米厚的黑雲,蔚藍的天空,燦爛的陽光,久違的陽光,想到這一切,李修潔的眼眶有些濕潤了,帶來這一切的就是眼前這個女人,看起來有些柔弱、愁容滿麵的女人。

可惜,美好的一切總是那麽短暫,李修潔惋惜地看一眼張一凡,張一凡還是怔怔地瞧著她手裏的項鏈。她太過單純了,昨夜還對自己小心戒備,今天不過是因為自己在她暈倒的時候沒有拋棄她,帶著她一同逃亡,她就當著自己的麵那樣不設防地握著可以驚天動地的寶貝,在這個黑暗、陰險的世界裏,她這樣地輕信別人,怎麽生存得下去呢?

借著液化氣罐微弱的光芒,李修潔看到了張一凡臉上的迷茫、思索,寒冷還是緊張?她看起來有些虛弱,臉色不是很好,這樣的人,手持重寶,心裏的壓力一定很大吧。

視線回到冒著熱氣的鍋上,李修潔將火關小一些,從壇子裏拿出一小塊鹹菜,放在火旁。她在擔心、發愁什麽呢?什麽叫什麽也沒有了?想起她隨意地就拿出的大米、現在幾乎見不到的蔬菜,是這些吧?還有武器,車子?這些她作為黑暗末世賴以生存的保障?習慣了拿著粉筆站在講台的人,現在要麵對的是變異生物,麵對著虎視眈眈的專業軍人,她內心的惶恐不安可想而知,李修潔的心底忽然湧起一絲同情。沈城的軍方不會放過她的,風平浪靜的表麵必隱藏著波濤洶湧的暗潮。

兩個人默默地坐著,各想各的心事,屋裏隻有液化氣燃燒的聲音和米粥的清香。良久,看到粥已經好了,張一凡收起項鏈,做出了決定。

又冷又餓中,粘稠的米粥顯得各外香甜,就著黃瓜鹹菜,張一凡一連喝了兩大碗。屋裏的溫度在明顯上升著,張一凡看著缸裏的水漸漸地融化著,想起父母曾經準備在空間裏的開水和煮熟的米飯、饅頭,想起留在家裏並不多的糧食……要想生存,必須冒險。

重新點上火,做上一壺開水,水壺發出絲絲拉拉的聲音,張一凡瞟一眼李修潔,他一直這樣神色淡然,不急不躁,也不向自己問這問那的。

“嗯……”張一凡有些不知道怎麽開口。

李修潔帶著詢問的目光看一眼張一凡,聲音還是一貫的溫和:“有事嗎?”

張一凡點點頭:“我有些事想弄明白,我需要晶核。”

李修潔簡單明了地問道:“有方案嗎?”

張一凡思索著說:“你說沈城的軍方能發現老鼠和蟑螂體內的晶核嗎?”

李修潔猶豫了一下:“我認為能發現。我們撫源市也解剖了變異老鼠,你說的晶核我們也有發現,隻是不清楚晶核有什麽用,至於變異蟑螂愛吃晶核之說更是聞所未聞。撫源市都能做到這一點,沈城是省會,科技人員多,做得隻能比我們更好,我想他們一定能發現晶核對變異蟑螂的吸引,不然,你看這一路沒有變異老鼠也就罷了,連一個變異蟑螂都沒發現,這在撫源市是不可想象的。”

張一凡接著說:“那就是說,沈城像體育館這樣的地方不在少數,不然比照我們市的變異老鼠,這裏不應該這麽幹淨。”

“對。既然做了一,就會有二,你看,這一路不但沒有變異老鼠,連人都看不見一個,沈城這次下了大手筆。”李修潔讚同道。

“可這麽多人的遷居,怎麽會輕鬆,得死多少人啊,我還記得我們市的廣播說起你們也進行過遷居,沒成功吧。”

李修潔黯然道:“沒有,每一次出去,我們都會被變異老鼠圍攻。第一次出去,兩台大客,接回來的人隻有三分之一還不到,我們的戰士也損失不少。沈城能把人遷得這麽幹淨,我看一是他們動手動得早,二就是他們下了狠心,犧牲一部分人,丟卒保車。”

“丟卒保車,”張一凡低低地重複著,心裏一陣酸澀:“你說撫源市要是想到了這個辦法,能用嗎?”

“能。”李修潔毫不猶豫,“壯士斷腕,當斷則斷,為了大局,犧牲是在所難免的。”

“那……”想起自己在體育館驚險的一幕,不由脫口而出:“也會把知情人滅口嗎?”

“不知道。”李修潔苦笑著搖搖頭,“不過這種事情在所難免,這種手段怎麽說也不光彩。”

“如果是你,你會這麽做嗎?”張一凡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李修潔,好像要從他的臉上找到答案。

“我?”李修潔搖搖頭,語氣第一次失去了溫和:“以前,我也許會,但是,現在我也是要被滅口的了,那種憤恨和無奈我終生難忘。為了大局,為了大局,一句為了大局犧牲了多少無辜的性命,為什麽他們就該為了大多數人的利益犧牲自己的生命與尊嚴?”

“可是我能相信你嗎?你在昨天,還是不顧一切地想把我抓住,為此,你寧願犧牲你自己。”

李修潔回望著張一凡的眼睛,一點也沒有退縮:“昨天,如果你和我回去,你失去的隻是自由,或許,你連自由都不必失去,就能挽救很多人的生命。但是今天,我不再勸你,即使你回到撫源市,撫源市也留不住你,保不住你,你認為,當軍方發現一個能讓地球重見天日的人,哪怕是僅僅重見片刻,還會輕易放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