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 奧羅巴斯看著不久前被自己摧毀的漁村。
這裏的水已經褪去,隻留下房屋的殘垣斷壁,但奧羅巴斯並不後悔, 還覺得這些人類活該。
有預感般,奧羅巴斯轉頭,一頭白鹿落在附近的山上,在它的背上坐著一名打著油紙傘的女子。
奧羅巴斯馬上認出這名女子是誰, 煉金之魔神貝莉斯特。
與貝莉斯特一同到來的還有若陀龍王,不過他是乘坐龍蜥從地下鑽出來。
很快白鹿回去, 奧羅巴斯又稍等了一會, 他感到失望。
“摩拉克斯隻讓你們來?”奧羅巴斯如打招呼一樣地問若陀。
陰沉著臉的若陀沒有回答奧羅巴斯的問題, 他反問道, “奧羅巴斯, 你到底想做什麽?”不管不顧, 幾乎已經讓事情沒有回旋的餘地, 當然以若陀對奧羅巴斯的了解, 這可能正是他想要的。
奧羅巴斯麵對若陀的質詢冷哼一聲,他微微抬頭看去,打著傘的貝莉斯特輕巧地從山峰躍下。
落在奧羅巴斯麵前,貝莉斯特眼中全是無奈。
想了想, 貝莉斯特說道, “摩拉克斯在來的路上, 在此之前你能不能撤掉雷暴,讓千岩軍和夜叉回璃月,他們都是無辜的。”當著奧羅巴斯的麵, 她沒有用岩王帝君這個稱呼, 怕進一步激化矛盾。
隻是到現在為止, 貝莉斯特都想不出來,奧羅巴斯在水淹村莊後,為何還要做出更過分的事情。
漁村的事情貝莉斯特早已調查調查清楚,她理解奧羅巴斯為村民的愚昧感到氣憤,但奧羅巴斯無論如何也不該用私刑解決。
他根本沒有這個資格去審判那些人類。
“摩拉克斯什麽時候到了,我什麽時候撤掉雷暴。”奧羅巴斯的態度很堅決。他潛伏幾個月,將摩拉克斯的下屬一步步引到那片山林用雷暴封鎖,就是因為他明白不做到這種地步,摩拉克斯不會親自出麵見他。
魔神的戰鬥波及太大,奧羅巴斯推測如今摩拉克斯很可能不想與他爭鬥。
如此一來,他大抵會請與若陀,甚至貝莉斯特,馬科修斯來先來談談。
現在若陀和貝莉斯特出現正好應證了他的推測。
奧羅巴斯自覺這些事和摩拉克斯的盟友們沒有多少關係。
他清楚若陀和馬科修斯根本不參與璃月大部分事務的管理,而貝莉斯特才剛從沉睡中醒來沒多久。因此奧羅巴斯不想和他們談論此事,他隻想問問璃月的締造者與管理者岩王帝君摩拉克斯,知不知道他放任子民自行發展,不加以約束造成了很多悲劇。
“奧羅巴斯你不要執迷不悟,我們知道你對漁村的行為不恥,可是如果你認為那個漁村屬於璃月,那就該交給璃月來審判他們的罪行。我們有一套律法體係,會還給被獻祭的人正義與公平。”貝莉斯特沒有放棄繼續勸說。
“煉金之魔神,正義與公平能將死去的人複活嗎?”
奧羅巴斯這一句話把貝莉斯特問住了。
“以律法判罪不過是威懾,律法既不能將蒙受不公者複活,也不能完全彌補慘遭蒙難之人的損失。”奧羅巴斯冷冰冰地說道,“真正要做的,是提前製止罪惡的發生。”
皺起眉頭,貝莉斯特不否認奧羅巴斯的話有道理,可這未免過於理想化。
除非人的思維是透明的,每一個想法都能顯示出來,不然罪惡哪能這麽快被發現?更何況有些犯罪是在人的一念之間,麵對這樣的罪惡,除非能提前預知,否則基本不可能製止吧。
而且這還涉及到其他更多的問題,比如一個人,未來的他會犯罪,但這時候他沒做錯任何事,那他現在該被關押逮捕嗎?
“奧羅巴斯,那你一直在這個村子裏,為何不阻止活祭?”若陀一針見血。
既然奧羅巴斯口口聲聲說要提前製止罪惡,那他在漁村這麽長時間,怎麽就沒見他做些什麽。
奧羅巴斯早就預料到這個問題,他直言,“根據我與摩拉克斯的契約,我不能倒向任何一方,自然也不能教育任何一方的子民。”說到這裏他話鋒一轉,“如果把岩王帝君讓給我,那我自會幹預阻止。”
聽到奧羅巴斯的這番話,貝莉斯特被要被氣笑了,敢情什麽話都讓你奧羅巴斯說完了。
貝莉斯特想問奧羅巴斯接替摩拉克斯的位置要怎麽做,他有沒有一套切實可行的管理方案。
而且璃月建立前,整片大陸是無主之地,倒是圈一塊搞建設啊,同為魔神又不是沒有那個能力,如今來搶別人的成果是幾個意思。貝莉斯特如此想著深吸口氣,在心裏默念自己是在談判不是吵架。
“你會管理事務嗎。”若陀沒那麽客氣,“奧羅巴斯,你一直在遊**,根本不知道人有多少種想法,即使你是魔神,他們也不會完全聽你的。”人類是有靈性的生物,他們不是強大者的玩具。
這是若陀在世間百年領悟出來的道理,對於任何有思想的東西,都應該予以尊重,哪怕那個東西是蘑菇。
這就使得,即使他對人類沒有多少感覺,但卻始終和其他的盟友一樣,反對過度控製子民。
“會不會,試試就知道了。”奧羅巴斯接著挑釁,“既然摩拉克斯教育不好自己的子民,那就被取代。”
貝莉斯特被刺激得終於忍不住,她諷刺道,“就算璃月換個領導者,那也輪不到你,真論起來,馬科修斯和我都比你有資格。奧羅巴斯你先把管理人類的理念搞懂,再來說當岩王帝君吧。”
“而且是海族過來鬧事,嚇到那群漁民,才導致他們活祭,冤有頭債有主,你不去和奧賽爾算賬,來璃月找事,怎麽?堂堂魔神奧羅巴斯還在挑軟蘋果捏啊?”
這時候的貝莉斯特實在是不想管那麽多,她差不多摸清楚奧羅巴斯的思路。
對方認定了是摩拉克斯作為岩王帝君約束不力,才讓悲劇發生,所以他要取代摩拉克斯來管理璃月,並且他很自信的認為自己能管理好。
問題在於,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做到全部麵麵俱到。
貝莉斯特也是在村莊被水淹以後,經過對幸存者的調查,才得知那個村裏的幾十號人,竟然到現在還信仰著大海。
因為璃月不幹涉子民信仰,再加上漁村裏很少有外人來,導致到至始至終都沒有誰去糾正他們。
論起來確實是璃月方麵確實管理不力,貝莉斯特不為璃月推卸這個責任。
但是貝莉斯特認為這是曆史遺留問題,不是摩拉克斯和璃月高層故意不去處理,而是誰沒預想到,會因為這種事被海族鑽了空子,最後造成活祭的悲劇。
退一萬步講,那些村民祭的都不是璃月的神與仙。
憑借信仰定論子民歸屬,貝莉斯特完全能撇幹淨說他們不是璃月人。
貝莉斯特越想越窩火,她恨不得請奧羅巴斯真去璃月當兩天決策者試試。
治大國如烹小鮮,她感覺奧羅巴斯麵對現在結構複雜的璃月,連三天都撐不過就會哭著喊著請摩拉克斯回來。
奧羅巴斯被諷刺一頓火氣跟著起來,雲彩中傳來轟隆隆的雷聲,“海族我自會清理。”然後他忍不住說出真正促使自己這麽做的動力,“你們現在就是太放縱人類,才助長了他們的氣焰。”
“是時候該結束這一切了,等我成為璃月之主,會讓勇者不被庸人所擾,這樣不比現在的璃月更好?”
張了張嘴,貝莉斯特對於奧羅巴斯的話都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勇者和庸人誰來判斷?
人是很複雜的,熱愛做慈善的富商背地裏剝削勞工,光鮮亮麗的明星一直在用各種辦法少繳稅款,為幾摩拉和攤販吵架摳門可惡老婆婆私下喂養著好多無家可歸的貓狗。
隻因個人的偏好,就斷定人是平庸還是勇敢,不是在胡鬧嗎。
真這樣到最後可能就發展成誰全體子民研習演員的自我修養,誰最會演戲,誰就能成勇者獲得神的獎勵。
若陀扶額,至始至終奧羅巴斯根本沒聽進去他們的話,固執地認為錯誤的根源就是摩拉克斯沒有管理好,換他來肯定沒有問題。
“那如果你判斷出錯了怎麽辦?”若陀又拋出一個尖銳的問題。
奧羅巴斯不為所動,他回答,“我不會出錯。”
就算出錯了,奧羅巴斯覺得他也有的是時間去發現改正,反正魔神的壽命無限長。
“你真的是……”欲言又止,貝莉斯特把那句後麵的缺少現實毒打咽下去。
這時候她突然明白,為什麽像魔神魔物,必須打一架才能好好交流。
現在不給奧羅巴斯教訓,他根本意識不到自己的想法有多麽幼稚,做法有多麽地荒唐。
雖然很多時候打完也不需要好好交流。
因為問題可能沒有解決,但製造問題的家夥被解決了。
“作為璃月的神,貝莉斯特你認為你們合格嗎?你們讓子民們自行發展,卻從未為他們考慮過未來會遇到的艱險,更不想著當他們戰勝困境後會獲得什麽樣的獎勵。”
“人類不需要這樣的神明庇護。”
奧羅巴斯火上澆油。
微微眯起眼,貝莉斯特心想這話可真是太重了。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人生,她能提供的隻有一個安穩的生存環境,如果未來遇到艱難險阻,那需要這個人自己去克服,去邁過那道坎。
走過去人生進入新階段,邁不過去,安穩的環境也能兜底保證正常的生存。
至於獎勵全看個人的看法,彼之蜜糖吾之毒藥,命運的饋贈無法被衡量。
但貝莉斯特已經不準備和奧羅巴斯講這些話了。
“戰鬥吧。”貝莉斯特提議,這讓在一旁的若陀投來驚訝的眼神。
若陀以為會是自己先忍不住和奧羅巴斯打起來,貝莉斯特勸架,結果怎麽反過來了?
貝莉斯特又恢複到最初無奈的樣子,“之前我們有一場被打斷的戰鬥,不如這次繼續下去,如果我贏了,你就聽我的。”她放棄了話療,決心以魔神之間的方式解決。
“我的目標不是你。”奧羅巴斯拒絕,“這件事和你沒有關係,我贏了你沒有任何用處,你的子民已經融入璃月。”
若陀歎了口氣,他糾正,“是你贏了摩拉克斯也沒有任何用處,奧羅巴斯,時代變了,如今的人類不是魔神戰爭勝利品。”他覺得這位老朋友真的和時代脫節太久。
“那我更要向那些人類展現偉力,讓他們臣服。”對於若陀的提醒奧羅巴斯不置可否,反正人類總會追尋強者。
說完奧羅巴斯不想再與若陀和貝莉斯特糾纏,於是他用了激將法。
“摩拉克斯再不出來,我就會縮小雷暴的範圍,你們不想那些夜叉和人類都化為焦炭吧?”
貝莉斯特明白奧羅巴斯的用意,但她的拳頭還是硬了。
就在這時,雲層中有龍浮現,很快巨龍化為一名頭戴兜帽的男子。
奧羅巴斯見狀大笑道,“摩拉克斯,你終於舍得出來了。”旋即他周身化出道道閃電,直衝雲霄之上。
“真是最差的結局。”在下方的貝莉斯特真的很無語。
若陀點頭,說真的要不是摩拉克斯出現,他差點就要動手。
很多魔神和魔物就是這樣,隻要他們認準,就很難改變想法。若陀依稀記得曾經的摩拉克斯也是,不過與人類相處這麽久他跟著變了很多。
貝莉斯特和若陀看著上方的情況,他們不好插手。
插手了那奧羅巴斯說不定就真的要不死不休。
就在奧羅巴斯和摩拉克斯戰鬥之際,天衡山下,名為邱隘的魔物將一枚玉石埋入地下。
麵對巍峨的大山,他自言自語道。
“摩拉克斯,等你打完,還有餘力撐起這座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