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清順和尚說得好,人心不能安,都是貪欲在作怪,如今東坡居士被貶惠州,窮愁潦倒之際把一切無聊的心都放下,於是“起居無時,惟適之安”,日子過得很清閑。可遠在千裏之外做宰相的章惇卻時常睡不好覺,千萬件事都在他心裏裝著,幾百個人都讓他日夜提防著,在這無數煩心事裏,“蘇子瞻”這個名字偶爾也被宰相想起。於是安排了一個程之才擔任廣南路提刑,命他到嶺南提點刑獄,順便過問一下蘇子瞻。

程之才,早年娶蘇軾的姐姐八娘為妻,後來妻子死得不明不白,蘇、程兩家從此斷交,互相之間成了仇人。現在這個人被章惇派到嶺南來做提刑官,真是意味深長。

程之才到廣南路來的時候,東坡居士已經領著朝雲、蘇過搬出合江樓了。

這世上有兩種人,一種頗有意思;一種沒有意思。惠州知府詹範是第二種人……

東坡居士剛被貶到惠州的時候,詹範主動和他結交,時常請他飲宴,兩人交情很好。這並不是詹範想借著老蘇的勢力撈什麽好處,隻因為詹範是位學士,蘇軾是個大才,兩人惺惺相惜,僅此而已。所以詹太守把蘇軾安排住進合江樓,對他生活上種種照顧,都是真心實意的。可朝廷忽然命程之才擔任廣南東路提刑,詹範略一打聽,知道程、蘇兩家有很深的積怨,而且程之才是宰相章惇親自派來的!詹範立刻猜到程之才要尋蘇軾的晦氣。

詹範這個人膽子很小。見蘇軾有危難,他的第一個想法是:自己把老蘇視為至交好友,請他全家到合江樓去住,可合江樓是三司行館,長官住的地方!蘇軾一個被貶的罪人豈能住得?程之才又是提刑官,這事泄露出去,詹太守怎麽向提刑大人解釋?又如何向京師的宰相大人交待?

想到此處詹範不禁後悔:閑著沒事交這麽個“麻煩朋友”做什麽?

好在詹太守得到消息早,還有時間解決這個麻煩。就叫惠州府戶曹去了一趟合江樓,跟蘇軾商量:此處是官署,平常人住不得,可否於數日內移往他處?

蘇軾蝸居惠州,耳目蔽塞,不知災禍將臨。見惠州府來人客客氣氣和他商量,隻以為自己給太守添了麻煩,立刻答應搬家。和蘇過一條小舟劃過東江,在豐山上的小廟嘉祐寺借了三間舊房,一家人痛痛快快搬出合江樓。

合江樓、嘉祐寺就在東江兩岸隔江相望,有意思的是合江樓屬惠州府城,江對岸的嘉祐寺卻在歸善縣境內,所以蘇學士全家雖然隻搬過江去,卻和太守詹範不在一座城市裏了。

合江樓是官府裏的行署,床榻鍋灶所需之物一應俱全,嘉祐寺是山中小廟,僧舍破爛不堪,屋裏透風漏雨,床榻被褥皆無,朝雲不得不把手裏的錢分出幾貫,一點點置辦回來。最可怕的是嘉祐寺周圍草木茂盛,朝雲疑心有蛇,逼著蘇學士仔細搜查一周,好在並沒見蛇,朝雲心裏才踏實。然而搬進來的當夜就聽到房中“戚戚”作響,有老鼠在暗處啃咬,朝雲心裏又慌了。東坡居士極有辦法,出主意說:“不如捉條蛇來把老鼠咬死……”頓時被朝雲打了兩下,一個好主意終於沒有說完。

安排好了家當,朝雲陪著蘇學士從嘉祐寺前門出來,隻見小徑逶迤直通往豐山深處,腳下溪水潺潺,濕漉漉的微風夾著青草氣息,吹在麵上並不覺得清涼,卻香甜如薰蘭蒸麝。走了幾十步,暑氣漸消,越走越爽快,回頭看,廟門已在幾十丈高處,看得見紅牆,看不見門扇。蘇軾指著廟門念道:“三山屏擁僧舍小,一溪雷轉鬆陰涼。”

東坡居士了不得,隨口就有好句子。

朝雲扶著蘇軾的手臂,忽然問他:“我問大人一件事,你要認真答,不準說笑話:大人平時究竟是怎麽做詩的?”

朝雲這個問題埋在心裏好多年了,今天果然是認真問的。然而這一問真不好答,蘇軾想了半天才說:“我自幼好讀史書,喜歡古人詩賦文章,每見一篇喜歡的就讀十遍百遍,讀到後來滾瓜爛熟。肚裏先有一兩千首詩、幾百篇古文、十幾部史書、幾十冊前人筆記,再以這個為底子,讀別的詩、書、文章,互相參化,學別人的語法句式,化為自己能用的東西。”看朝雲一眼,見她聽得認真,又說,“這還不是最要緊的。天下事都有個道理:不管學什麽,一定要有骨氣!不管看什麽書、什麽文章,總要有自己的主見,一心覺得‘我比古人並不差。’有這樣的骨氣,把這些主見化到自己的詩文裏去,漸漸就立住了。”

蘇軾說的這些不但朝雲學不會,天下大概也沒幾人能學會。因為世人都是“綿羊脾氣”,喜歡從眾,不愛思考,像蘇學士這樣凡事皆有主見的人太少了。

朝雲天性溫順,不能理解蘇學士的思想,半天又問:“大人讀了那麽多書,怎麽記住的?”

朝雲進蘇家的時候連字都認不全,後來自己下功夫讀書識字,學蘇詩蘇詞,又在廟裏讀了幾部佛經,以這樣的學識去讀史書和前人文章,很難讀懂,更記不住。所以朝雲特別羨慕蘇軾的博聞強識。

在這上頭蘇軾也有心得:“讀史書的時候不必字字記住,隻要記得幾個要緊的人名、地名、朝代、時間,把這些分成一個個單獨的詞匯抄在紙上,有時間了就把紙拿出來看,一看人名、時間就記起是什麽事情,怎麽樣的經過。這是讀史書的捷徑,做其他學問也能用。”

蘇軾這個“捷徑”對朝雲而言又是極難的事。因為朝雲想事情周密細致,務必麵麵俱到,沒有蘇學士那股子闖勁兒。讓她記住一個詞、從而把一件事全記在腦子裏,就成了“掛一漏萬”了。

朝雲是個聰明靈秀的人,這樣的人當然喜歡詩詞,也想自己學著寫。早年蘇軾做官太忙,朝雲不敢煩他,在黃州先是耕種忙碌,後來有了幹兒,也沒得著時間。如今到了惠州,蘇軾真正閑下來了,朝雲就想和丈夫學寫詩詞。然而蘇學士教給她的這些辦法朝雲都學不了,頓時猶豫起來。

見她退縮,蘇軾忙說:“其實做詩全看靈性,未必要讀多少書。”看朝雲不太相信,又說,“我給你講個故事:有一位老法師在窗前打坐,看見一頭蜂子在窗紙上亂撞,撞了好久也出不去,就說它:‘你這蜂子!世界這麽大,哪裏不能走,非要鑽這些舊紙頭兒,驢年馬月才能鑽出去!’”

蘇夫子說的是當世高僧神讚大和尚的故事。朝雲卻不信,嘟著嘴說:“人家認真問你,你倒拿我開心!”

蘇軾把手一攤:“哪有!”

“老法師會說‘驢年馬月’這種難聽話嗎?”

蘇軾忙解釋:“大和尚就是這麽說的。還有一段偈語專講這個故事:‘空門不肯出,投窗也太癡。百年鑽故紙,未見出頭時。’這詩你見過沒?”

蘇學士前頭說的故事朝雲沒聽過,可他忽然念出詩來,朝雲立刻記起,以前和義衝師父學佛時似乎見過這段偈!而且蘇軾再有才也不可能頃刻間編出一段偈來,大概他講的故事是真的。

可惜朝雲眼下不想跟蘇學士“講理”,就胡賴道:“這詩裏怎麽沒有‘驢年馬月’的話?可見剛才都是騙人!”

朝雲如此狡賴,蘇軾也沒法子,隻能說:“你這人不講理!”

朝雲想也沒想就回了一句:“你跟‘蜂子’講理去……”話一出口忽然覺出語病,忙想攔著,蘇學士這裏已經嘩然大笑起來,朝雲忙敲他肩膀:“不準笑!”說著,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頓大笑既解暑又解乏。半天才止住,朝雲又撿起剛才的話題問蘇學士:“大人那些妙句究竟是怎麽想出來的?”

蘇軾搖頭道:“這我也說不清,反正要寫的時候自然就有。” 在一棵大樹底下坐了,略想了想就隨口念起來:

“鐵橋本無柱,石樓豈有門。

舞空五色羽,吠雲千歲根。

鬆花釀仙酒,木客饋山飧。

我醉君且去,陶雲吾亦雲。”

聽了這“想要就有”的好詩句,朝雲想學詩的心思就像落在水麵的舊衣服,烏沉沉晃悠悠,轉眼功夫就沉下去了。

朝雲的信心被打下去,蘇學士的熱情卻高漲起來:“你要學詩,我回去先找些好的唐詩給你讀,等心裏有了感覺,口中有了韻味,不妨試寫出來,我幫你改。”

朝雲想學詩隻是一時熱心,可惜身邊這人太高明,如同一株參天大樹,那些小草雜樹被他遮盡了光亮,連“上進心”都斷絕了。幹脆找借口:“反正大人時時寫詩送我,何必自己再寫?”

蘇軾笑道:“讓你學東西就偷懶,我以後不給你寫詩了。”

朝雲白他一眼:“不寫就不寫,反正大人以前送我的詩也夠了。”兩人說笑著往下走,忽然眼前一片嫣紅,卻是一株海棠立在樹叢中,枝繁葉茂,花開滿樹,十分漂亮。

蘇學士的老家眉州盛產海棠,後來離了眉州到外頭做官,北方少見此物,就算南方也很少有人栽種,至於嶺南等地就更少了。如今迎麵看見如此好花,東坡居士如見故人,忙走上去細看,見這株花木比蜀中所產更加碩大豔麗,花開得層層疊疊,枝條都被花朵壓彎了,連連讚歎:“想不到此處有這麽好的花兒。”圍著花樹轉了兩圈,挑一朵開得最豔、顏色最鮮的花兒采下來,幫朝雲簪在發髻上。

蘇學士平時也種過桑樹、橘子,卻不見他種花。如今見了一株海棠就喜歡成這樣,倒讓朝雲覺得有趣:“大人以前種過海棠嗎?”

蘇軾忙說:“種過!小時候在家鄉,家家院子裏都種這花。”左右看看,山坡上都是亂樹雜草,就這麽一樹紅花映照如霞,十分搶眼,也覺得奇怪,“誰在這野山坡上種了一株好花?”

“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蘇學士一廂情願,以為海棠必是別人種的。朝雲笑道:“這裏連人影都不見,誰跑來種花?必是野生的。”

一聽是野生的,蘇軾又有了主意:“既然是沒人要的野花,咱們把它移到廟裏去如何?”

朝雲一愣:“幹嘛移到廟裏去?”

蘇軾笑道:“我到惠州這麽久,從沒見人種過海棠。大概本地人對這種花不太看重。現在好容易遇上一株,放在這裏也沒人看,移到咱們院裏去,每天澆水,早晚觀賞,多好。”

蘇軾孩子脾氣,心熱如火,朝雲卻不想費這個功夫,眼睛一眨就問蘇軾:“大人是隻移這一株花樹,還是把滿山坡的樹都移回去?”

蘇軾道:“當然移這一株,野樹雜草有什麽可看的?”

蘇軾這一回答,朝雲就有說辭了:“大人要是做惠州知府,這花移回官署倒沒什麽。可咱們眼下寄居在寺院裏,弄一株花樹回去不太好。”

“僧人也可以來賞花……”

朝雲忙擺手:“倒不是這個意思。大人想想,海棠雖然比別的花草出色些,畢竟也隻是花草,旁邊的閑草野花或許沒它這麽美,可人家也一樣自在地活著,這就是佛說的‘釋法平等’。如今大人厚此薄彼,眼裏隻有海棠,其他一概不問,是不是妄念?又要把這海棠占為已有,算不算貪念?”

蘇學士隻愛海棠不愛雜樹,自然是妄念;要把海棠據為已有,自然是貪念。這話真的駁不倒。

見丈夫沒話說了,朝雲又笑著說:“依我看,海棠俏麗出眾,不但沒什麽好處,反而是個麻煩,比如這一支,若也是閑草雜花就罷了,偏偏出色,結果被大人折了送給我,對這花而言,雖不至於死,畢竟受了傷,至少養一年才能恢複。”

被朝雲一說,蘇軾覺得有理,笑道:“萬物皆有靈性,花草也有知覺,剛才被我折斷,想必流血不止,痛入骨髓,沒準因此恨上我了。”

朝雲又搖頭:“大人說花有靈性,會流血會疼痛,大概有道理,可要說這花‘恨’上大人了,我覺得未必。其實海棠遭人折斷,是它自己造成,若不開出這麽好看的花來,也沒人特意去折它。所以災禍是它自己引出來的。大人畢竟是個風雅之人,珍惜花草,隻折了一朵花兒,要是別的人,隻怕連根拔起也未可知。”

朝雲這一句話,說破了蘇軾半生的苦難。

蘇學士既無野心又無城府,可他太聰明,太銳利,太急躁,時時說話處處露頭,就像雜草中一株豔麗的海棠,從做了官就背上“虛名”,自己給自己招災惹禍,引著別人來迫害他。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恨那些政敵當然容易,可放下恨意自我反省,才更有意思。

朝雲這話純是無心之言,蘇軾卻品出了其中的苦澀,搖頭笑道:“兩邊話都被你說了,我不知怎麽說了。”

也對,兩邊話讓這丫頭一人說盡了,蘇學士竟沒話說。

朝雲忍不住一笑:“我以前在廟裏聽人家講經,說了一個‘即心是佛。’說這‘佛’是在咱們自己心裏的,與外人無關。比如大人從花前走過,其實你是個‘外人’,這裏有花,就停下看一眼;若沒有花——或者有花,你卻沒注意到,也就走過去了。真正要緊的是海棠自己。這海棠花若是要強,今年被大人折去一朵,明年必在原地生出兩三朵,偏讓你看它的‘剛強’。然而海棠若是聰明,從此就不再開花,隻做一株野樹雜草,再也不會有人來攀折它。所以我說海棠今年開花是‘它自己’的錯,不關大人的事。至於明年開不開花,還是‘它自己’的事,大人管不著,也不會管。對不對?”

朝雲生來就有一種本事,看東西總比蘇學士透徹。聽了這些話,蘇軾暗暗點頭:“你說得對。”

朝雲又笑著問:“大人覺得這海棠是‘要強’還是‘聰明’?”

蘇軾想了想,歎了口氣:“以這花的脾氣,必是要強,明年要開一樹的好花來氣我。”

朝雲又笑問道:“若大人是這花兒,你會選擇聰明還是要強?”

聽這一問蘇子瞻微微點頭:“我早前和這花一樣要強,被人‘折’了幾回,也該學聰明些,以後隻做閑花野草就夠了。”

——人生一世如白駒過隙,三二十年功名富貴轉眼成空,何不一筆勾斷!尋取自家本來麵目……佛印大和尚的點化,東坡居士全都悟了。

聽蘇夫子說出這明白話來,朝雲又笑著問:“大人不想把這棵海棠移回來了?”

蘇軾趕緊搖頭:“它若要強,移回來,明年花開滿枝惹人注目,連咱們都被這要強的‘花精’連累;它若聰明,從此變成閑花野草,一朵花也不開,移回來幹什麽?況且海棠嬌嫩,萬一挖壞了根,死在咱們手裏,又是罪過。還是讓它做野草中的一朵好花兒,隻有咱們兩人認得,也隻有你我能守護它。”

朝雲笑著說:“大人這麽說也對也不對。其實這支‘海棠花’隻有我一人嗬護,大人既看不到,也護不得。”

朝雲這話蘇軾就聽不懂了:“明明咱們兩個都看見,怎麽說隻有你一人?”

蘇學士活了五十九年,就笨了五十九年,而且年齡越大人就越笨,如今這麽簡單的謎語也猜不出,大概無藥可醫了。可惜謎底雖簡單,朝雲卻不好意思直說出來,紅著臉笑道:“我不說,說了就沒意思了,大人自己猜吧。”

蘇軾笑問:“猜不出來怎麽辦?”

朝雲笑著說:“猜不出,晚飯你做。”

蘇學士又問:“猜出來有什麽好處?”

“若猜出來,大人要怎樣就怎樣。”

朝雲這一句話說得太大膽,話剛出口,她這裏已是麵似火燒,心裏直跳。

幹兒夭折那年蘇軾四十九歲,今年蘇學士五十九歲,期間相隔整十年了。這十年朝雲被自己心裏的石頭壓著,一直躲著丈夫,而蘇學士身邊有夫人,也一度冷落了朝雲。去年夫人去世,今年蘇軾遭貶,嶺南這地方比黃州還要偏僻,對朝雲而言,這個男人又成了她一個人的“私產”,再沒人與她爭了。以前不敢想的事,如今又有了想頭兒。

上次丈夫有意和她在一起,朝雲心裏卻沒準備,一慌,把丈夫推開了。回來一想,自己也覺得好笑。如今朝雲把一句要緊的話兒遞給丈夫。哪知蘇學士奇笨無比,連先前那謎語都猜不透,後邊這一句話兒更想不到。皺著眉動了好一陣心思,還是猜不出,隻好歎口氣:“看來隻得做晚飯了,不知廚房裏有什麽吃的。”嘴裏嘟嘟囔囔,隻頭往嘉祐寺走去。

看著蘇學士的背影,朝雲笑著搖頭。

雖然山坡上有一樹海棠花,其實朝雲說得是蘇學士這株“人中海棠”。如今全天下人都拋棄了蘇夫子,隻有朝雲一個人仍然像從前那麽敬重他、珍愛他,心甘情願追隨他到天涯海角,把整個生命拿來供養他。

蘇子瞻一生有三段姻緣,三場姻緣各不相同。王弗夫人是位最識大體的賢內助;二十七娘是個溫順甜美的小嬌妻;朝雲卻是東坡居士的靈魂伴侶。這三段姻緣,一個人一生中能遇上任何一段,已是天大的幸事,蘇軾竟三件齊全!簡直不可思議。

更令人羨慕的是,東坡年少疏狂時得賢內助照料,不至於闖禍;中年事業有成,順遂中有二十七娘陪他過甜如蜜的好日子;在黃州、惠州受挫折,吃苦頭,是朝雲在身邊撫慰他的靈魂,讓他在苦中找到“一點樂”,遊出一片活水來。結果蘇子瞻一個人活出別人三輩子的快活!而且一般人就算苦修三世,也未必把這三種快活都修到手。

東坡居士實在有福,他的福澤,是那份誠摯淳樸孩子一樣的“慧根”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