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王安石身上就背著“逼害呂公著、打擊三舍人”的壞名聲,現在範鎮、司馬光先後去職,坊間立刻傳出謠言,說王安石因為嫉恨蘇軾,竟指使親信誣陷蘇子瞻,同時迫害範鎮和司馬光,導致兩位翰林學士被罷!於是朝野上下人人痛罵,王安石的名聲更壞了。

王安石是個有勇氣的人,既然敢出來主持變法,就不怕這些謠言。可王安石也知道,變法才開了個頭兒,後麵的路還長著呢,單是一個《青苗法》就搞得罵聲一片,一個蘇子瞻又鬧得物議紛紛,以後事情隻會越來越難辦。於是做出個姿態,在家裏擺一桌酒席,請秘閣校理錢藻、集賢校理曾鞏、國子監直講劉攽以及三司條例司的同僚呂惠卿、呂嘉問、曾布等人前來赴宴。宴席上特意多請了一個人,就是殿中丞直史館判官告院蘇子瞻。

曾鞏、劉攽、蘇軾,這是早前被舉薦擔任中書舍人卻遭王安石親筆刷落的三個人。王安石把這三人請來赴宴,當然是想和朝臣們緩和關係。

王安石是個務實的人,平時在吃喝穿戴上頭從不留心,在家擺酒宴客也很少見,列席之人或是王安石的好友,或是同僚下屬,坐在一起言笑甚歡,偏蘇軾的位子不好,左邊主位是王安石,右邊坐著呂惠卿——兩人多少有些隔閡,話不投機。對麵桌上的劉攽倒是蘇軾的好友,可惜坐得遠,說話不便,於是蘇軾仰臉喝酒埋頭吃菜,話不多,主人對他也不算殷勤。

一頓酒席到了尾聲,席上眾人酒足飯飽,話也多了起來。

這時下人在王安石麵前擺了一碟醃過的紫薑。王安石夾了一筷子放進嘴裏慢慢品著,問對座的國子監直講劉攽:“孔子有‘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等語,都好解釋,其中卻有一句‘不撤薑食’是何緣故?”

劉攽是王安石的好朋友,也是京師中出名的才子,尤其精於史學,造詣與司馬光相提並論,所以王安石有此一問。

劉攽這人有個特點,極好詼諧,不管何時何地麵對何人,說不上三句話就要拿對方打趣。現在王安石隨便問他一個問題,劉攽哪肯好生回答,眼珠兒一轉就有了主意,笑著說:“介甫這話問得好,孔聖人之言大有深意!這事別人不懂,隻有我考證出來了!”

劉攽這幾句神叨話把眾人的注意力都引了過來。王安石也來了興趣,忙說:“你講講吧。”

劉攽咳嗽兩聲,捋著胡須揚起臉慢條斯理地說:“《道德經》有雲:‘古之善為道者,非以明民,將以愚之。’可草民很精,怎麽才能‘愚之’呢?孔聖人想了個辦法:教人多吃薑!因為醫書上說薑吃多了傷腦,會讓人變笨,百姓變笨了才好治理呀。”

劉攽這話一出口,酒席上半數人都掩口而笑。偏偏王安石是個愛思考的人,竟沒意識到劉攽拿他開玩笑,自己想了想,點頭說:“原來如此……”

想不到堂堂一位博學多才的王介甫竟被劉攽捉弄了,酒席上眾人更是忍不住偷笑。劉攽是個人來瘋兒,見別人被他逗笑了,越發來勁,又衝著王安石笑道:“聽說介甫在家講學的時候曾經作了一部《字說》,把古今文字的字型字義做了解釋,其中多有奇思妙想,我想在此請問一個字。”伸手在空中比劃著,“‘鳩’這個字右邊是隻鳥,左邊是個九,古人究竟怎麽想的,為什麽要放一個‘九’在這裏呢?”

劉攽裝腔作勢,問的問題倒很有趣,席上眾官都停了箸看著王安石。偏偏王安石討論學問的時候特別認真,一本經想了半天,老實說:“這事我沒想過……”

王安石話音剛落,坐在他身邊的蘇軾已經笑道:“大人連這都不明白?《詩》曰:‘屍鳩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儀一兮。’屍鳩有七子,加上爹娘,不就是九隻了嗎?”

劉攽問得是個不著調的問題,偏偏蘇軾說出這麽個不著調的“答案”來,引得眾人一片哄笑,王安石這才感覺到被劉攽這個“猴兒“耍了,神色有些尷尬。

不等別人出來打岔,蘇軾緊接著又問:“介甫以為‘波’字為何從‘水’從‘皮’?”

蘇軾這個問題看似容易回答,裏麵卻有詭計。王安石想也沒想就說:“‘波’本就是‘水之皮’嘛。”

蘇軾連連點頭:“明白了。這麽說‘滑’就是‘水之骨’嘍?”

想不到蘇學士話裏竟設了圈套,王安石糊裏糊塗地又讓人家算計了,正不高興,劉攽又在旁問道:“請問介甫,牛這個東西行動遲緩,古人卻把三個牛字疊起來,讀為‘奔’,我就不明白了,三牛如何為‘犇’,難道三頭牛放在一起就能奔跑如飛了嗎?還有,鹿這個東西細瘦伶仃的,可古人把三個鹿字疊起來,讀為‘粗’,這‘麤’字更怪,難道三隻鹿在一起就都變胖了嗎?”

這樣的怪問題讓王安石怎麽回答,正在瞠目結舌,蘇軾已經接過話頭:“劉大人這問題提得好!我看一定是古人造字時造錯了,務必改正!”指著王安石對眾人說,“幸好介甫在此,這事就好辦了。”

蘇軾遞過一個話頭兒來,劉攽立刻會意,衝王安石笑道:“對!就請介甫督促司農寺下發一道文書:以後天下人務必將‘犇’字改讀為‘粗’,‘麤’字改念為‘奔’,從此牛胖、鹿快,皆大歡喜。此是改革時弊,利國利民,介甫不要推辭!”

其實劉攽那個“聖人騙百姓吃薑”的笑話就沒在諷刺朝政,現在蘇子瞻和劉貢父你一言我一語,好像兩個說相聲兒的一樣,話裏帶刺兒,句句都在諷刺王安石。在座的官員一半兒和王安石政見不合,都拊掌大笑,坐在主位的王安石給鬧得像個冤大頭,終於忍不住氣,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沉著臉說:“兩位的玩笑也夠了!變法是大事,我等都是肩負重任的臣子,飲宴之時也該多談正事,玩笑無益!”

劉攽對王安石開這些惡劣的玩笑,一半是天性使然,另一半也是因為劉攽對王安石近兩年來的諸多舉措十分不滿,借機發泄。

王安石強推“青苗法”所造成的震動和影響比他自己想象的還要大。可最讓人難以接受的是,王安石對質疑和反對的大臣全部施以鐵腕,挨個逐出朝廷,天下人不知道這些事件背後都有神宗皇帝的指使,於是把所有錯誤都怪罪在王安石一個人身上了。劉攽是個滑稽的家夥,可他也是個忠直熱烈的純臣,對王安石蠻橫的作派、強硬的手段實在看不下去,所以借著開玩笑的機會故意在王安石麵前說嘴找茬兒。

現在王安石發了脾氣,劉攽趕緊裝出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來,拱手說道:“介甫說得對!我等身為朝廷官員,還是多想大事為好。我這裏有一個建議說給大家聽聽:大宋人口百兆,人多地少,打出的糧食有限,聽說南方有座太湖,占地數千裏,肥沃已極!我想發動當地百姓圍湖囤墾,若能把太湖之水排盡,立刻得到良田數百萬頃!不知各位以為如何?”

劉攽這話說得極大,在座所有人都吃了一驚。王安石是個一心辦大事的人,乍聽這個主意聳然動容,沉思良久才說:“若能得良田百萬頃,真是翻天覆地的大事……可太湖平了,江河之水下瀉,又該排到何處去?”

劉攽把兩手一攤,高聲說:“這好辦!隻要在太湖旁邊另挖一個‘太湖’蓄水就行了!”

劉攽這話一出,在座各位官員哄堂大笑,連王安石的幾個親信都止不住笑得前仰後合。王安石先是一愣,頓時明白劉攽又在拿他打趣,而且話裏的意思分明諷刺他王安石辦事不切實際!

這一下子王安石真有些惱了,指著劉攽憤憤地說:“劉攽,劉攽,真是分文不值!”

王安石說劉攽“分文不值”,既是責備他不分時間場合隻知道亂開玩笑,同時這話又巧,把劉攽的“攽”字一分為二,成了“分文”二字。

劉攽是個鬥嘴的行家,腦子極快,立刻回敬一句:“下交亂真如,上頸誤當寧!”

劉攽說的兩句話十分晦澀,眾人琢磨了一會兒才明白,原來“安石”二字去了上半邊,隻剩“女”和“口”,湊起來是個“如”字,而安的上半部是個寶蓋,石的上半截像個“丁”字,湊起來是個“寧”。再細一想,“下交”是指上官和下級交往,“上頸”則是上吊的意思,劉攽這兩句話分明暗指王安石結交了一群小人,而他所推行的變法看似“安寧”,實則無異於找死!

劉攽這兩句話用字太巧,意思太硬,不但罵了王安石,連在座的呂惠卿、呂嘉問、曾布等人都被他罵了。王安石與劉攽本是極要好的朋友,平時不知被這個促狹鬼開過多少玩笑,從不生氣,這次實在忍無可忍,衝著劉攽狠狠地說:“此間雅集,粗鄙下作之人請自便!”

劉攽今天來赴這個宴會,本是想對王安石進言的,哪知自己還沒說到正題,王安石倒先惱了,劉攽的火氣也一發不可收,高聲叫道:“席間確有粗鄙下作之人,隻不知是哪一個!百姓是國之根本,沒有百姓哪有國家?有子言道:‘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現在你王介甫主持政事,不能使百姓安居樂業無借貸之患,反而搞什麽‘青苗貸’,天下百姓早已不堪其苦,你還在用種種借口繼續推行這惡法,子曰:‘吾誰欺,欺天乎?’這‘欺天之輩’說的就是你王介甫!如今你又仗著皇寵把持朝政,迫害同僚,大臣們隻要說一句話立刻被你罷逐,上至宰相、參政、翰林學士,下到翰林、禦史、六部官員,兩年功夫被你逐走了多少人!古往今來亂政弄權的奸賊之中,像你這樣的也少見,你拍著胸口自問一聲:你王介甫是不是一個粗鄙下作之人!”

劉攽這幾句硬話把王安石氣得臉色鐵青,手指著劉攽說不出話來。

見劉攽公開發難,蘇軾也坐不住了,站起身來對王安石拱拱手:“下官心裏有個想法,多日來如鯁在喉不吐不快,既然大人以為國事要緊,宴席上也該多談政事,下官就問大人一句:‘青苗法’自推行以來效果究竟如何?”

都說宰相肚裏能撐船,王安石雖然被劉攽的胡言亂語惹急了,倒還能自製。現在蘇軾直截了當來質問他,王安石立刻把前麵的事放下,心氣也平靜下來了:“‘青苗法’效仿周公‘泉府’舊製,每年春耕時由國家發放貸款給貧戶,讓他們購買農具種籽,秋天有了收成歸還本息,其餘都歸農戶所有,推行以來百姓歡悅,國家也增加一筆收入,皆大歡喜。”

所謂“泉府”是周朝設置的隸屬於大司徒的衙門,主要掌管稅收,兼管向百姓放貸以收取利息,同時也收購市場上富餘滯銷的貨物,待機售賣。王安石早前向神宗皇帝提議:變法應該遵循“堯舜之製”,這話說得空泛了些,實際操作的時候,“青苗法”、“市易法”等具體法令皆有脫胎於周朝“泉府”製度的跡象。但周朝禮製失傳已久,後人隻知衙門名稱,並不知道“泉府”如何運作,王安石假托“泉府”製度搞出的“青苗法”隻有其名,並無其實。何況周朝的東西搬到宋朝來用,隻怕早已過時了。

聽王安石把話說得輕巧,蘇軾立刻追問:“介甫以為果真皆大歡喜嗎?”

王安石早知蘇軾有此一問,也不與他爭,隻淡淡地說:“子瞻有話不妨直說。”

蘇軾本就是個直來直去的人,就算王安石不問,他也要把話都說出來:“下官聽說自從‘青苗法’推出以來百姓深受荼毒,民間苦不堪言,究其原因,乃是官府所放的青苗貸款利息甚高,每放出十貫錢,到秋天連本帶息要收回十二貫,這麽高的利息讓百姓如何承受?”

王安石嘴裏“嗯”了一聲:“我當子瞻抱怨什麽,原來是這件事。放貸取息,古來如此,至於兩分利息並不算高,那些沒心肝的富戶放貸時四分息、五分息也多得是,如今官府放出‘青苗貸’,取息比民間借貸便宜,有官府在這裏管著,富戶就不敢訛詐百姓,於是百姓們少擔了利息,官府也多了一份收益,這不是皆大歡喜嗎?”

王安石說的是理想化的“道理”,卻不是鄉下的實際情況。蘇軾立刻反駁道:“百姓人家有富有窮,對於青苗貸款有願意借的,有不願借的。那些富戶也許心狠,可是百姓不找他們借錢,這些人也沒有強行借貸的道理。官府則不同,為了收取利息,不問百姓想不想貸款,隻管把‘青苗錢’放出去,春天的時候百姓不想用錢也不行,到秋天還不起貸款也要還!不能還錢的,官府有棍棒皮鞭伺候,更有拆屋奪田的本事!如今田稅已經很重,地方官還要私收農具、牛皮、鹽錢、麵錢、鞋錢之類,苛捐雜稅多至十幾種,百姓早已窮極了,又加一筆‘青苗錢’,春天強借,秋天逼債,這不是把人逼死了嗎?”

蘇學士的話一說出來,在座的官員紛紛交頭接耳。王安石不急不慌,穩穩笑道:“子瞻這話不對,立‘青苗法’時早有規定,百姓用錢,官府放貸;百姓不用錢,官府不放貸,豈有強行放貸之理?”

王安石說得仍然是個“理論”,不是“實際”。蘇軾忍不住冷笑一聲:“介甫這話才真正不對!你到鄉下看看,凡推行《青苗法》的地方,哪個府哪個縣不是強攤惡收?”

地方官對百姓強行放貸的事早不是什麽秘密了,偏偏王安石這個拗相公卻不承認:“子瞻說的是貪官汙吏,這些人能有多少?天下的知府、縣令多數都是好官,自然不會害民。”

王安石這話有點強詞奪理的味道,蘇軾立刻抓住其中破綻:“既然介甫也說‘縣令是好官,就不會害民。’請問介甫,要辦成‘變法’這件大事,應該先澄清吏治還是先推行法令?”

——推行法令易,澄清吏治難!現在蘇軾問得是:變法應該先難後易還是先易後難?

“熙豐變法”的一大漏洞就在於急功近利,先易後難……

到這時王安石已漸漸被蘇子瞻問住,猶豫了一陣子才說:“整頓吏治是長期的事,其中又有無數繁難,豈能一蹴而就?但國家積弱已久,再不變法情況隻會更壞,所以應當先行變法,以求速效。”

“下官卻以為變法之時應該急抓吏治,緩立新法!吏治不能澄清,地方官都是貪婪殘暴的惡棍,再好的法令推行下去也成了害民的酷法苛政,如此搞法,變法怎能成功?”

蘇軾越說越激動,王安石是個暴脾氣的拗相公,聲音也越提越高:“地方官是朝廷考核選拔出來的,都讀過聖賢書,怎麽會變成惡人?”

“朝廷不顧民情,隻顧聚斂錢財,種種任務派給下屬,完成的升賞,完不成的罷免,那些壞官為了完成朝廷派下的任務,對百姓敲骨吸髓無所不用其極,反而得賞的是他們,好官們體恤百姓,就完不成任務,結果罷掉的是好官。這樣搞下去,好官盡罷,惡官橫行,國將不國,還談什麽變法?”

見王安石答不上話來,蘇軾用手指頭敲頭桌子高聲道:“也許在介甫看來忠厚之人近於迂腐,老成之法如同愚鈍,隻有嚴刑酷法才能收到速效,可自古以來,凡忠厚老成以養民的皆成盛世,那些虐害百姓的惡政酷法隻能禍國殃民!商鞅用苛法治理秦國,桑弘羊用權術輔佐漢武帝,表麵看似有效,長遠來看都是破國亡家之術!這些敗類後人隻把他們看作蛆蠅糞穢,說之則汙口舌,書之則汙簡牘,介甫為國執政,豈能效仿此等敗類?”

蘇學士這話直戳到王安石的心口上,忍不住跳起身來指著蘇軾的鼻子吼道:“我推行‘青苗法’依的是周公成法,怎麽成了惡政!”

蘇軾毫不退縮,也厲聲叫道:“青苗之法盤剝百姓,如同高利貸一樣,難道還不是害民惡政!”

眼看王安石和蘇軾爭得麵紅耳赤,話也越說越重,宴席上的官員都慌了神兒,劉攽和範鎮上前拉著蘇軾就走,曾布、呂嘉問二人也跑過去安撫王安石,一場酒席不歡而散。

蘇軾、劉攽在酒宴上痛責王安石,所說得話句句在理!

變法的關鍵不在於法條,而在於執行——不是說法條不重要,而是執行更重要!因為製訂一批好的法條比較容易,把這些“好的法條”貫徹到底,從最基層處執行到位!這個是很難的。所以變法不能急,穩紮穩打是關鍵,實是求是是關鍵,急功近利、文過飾非很容易壞事。

最糟的是:上層的急功近利往往引發基層的文過飾非;一旦底下的人文過飾非,上層人物又會因為看不到具體問題而更加急功近利。大宋第一真君子、第一實幹家、第一“拗相公”王安石,就吃了這個虧。

話說回來,蘇軾、劉攽當眾批駁王安石,是否說明這兩位學士比王安石高明呢?

談不上。

蘇夫子、劉學士隻是圍觀的“高士”,嘴頭兒上的“英雄”,讓他們針砭時弊指摘錯漏,個個口若懸河,句句說到痛處。讓這兩位夫子接替王安石來變這個法?差遠了!

差遠了……

要說政事上的能力,不但蘇夫子,就把大宋朝廷千名臣子、百位忠良都算上,沒有一個人強過王安石。這場變法不順利,不是因為“拗相公”本事不濟,而是因為朝政的“內幕”太深。所以蘇夫子罵王安石並不說明他強過王安石,王安石變法不順利,也絲毫不會損害他的清譽,後人提起“拗相公”,還是要豎起大拇指讚他一聲“正人君子”。

十個罵人的君子,比不得一位做事的君子,古往今來都是這個理兒。可這種道理有時候沒得講。就像蘇夫子,在酒席上和王安石的一頓爭吵成就了他“剛直勇毅”的名聲,那些以前隻知道蘇詩蘇文的人,如今都佩服這位學士的勇氣。可以說蘇夫子是一“罵”成名。

從這天起,蘇軾這個“舊臣首腦智囊”的虛名兒算是徹底坐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