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寧七年,杭州知府陳襄升任應天知府。蘇軾與陳襄共事兩年,情誼甚深,對陳襄離任依依不舍,專門為作一闋《南鄉子》:

“回首亂山橫,不見居人隻見城。誰似臨平山上塔,亭亭,迎客西來送客行。

歸路晚風清,一枕初寒夢不成。今夜殘燈斜照處,熒熒,秋雨晴時淚不晴。”

這時候蘇軾在杭州的三年任期也快滿了。對這“地有吳山美,東南第一州”的杭州蘇軾極為留戀,眼看要走,心裏不免難過。二十七娘看出他的心思,極力安慰,於是提出,趁著“水光瀲灩晴方好”,一家子好生再遊一次錢塘湖。

這天蘇軾處置了公事早早回來,二十七娘早準備了遊湖所用的酒食在家等他,仍像上次一樣,蘇軾和夫人攜手而行,朝雲提著食盒雨具跟在後頭,眼看天色如玉,春風如醉,喜樂暢遊,有說有笑,走到錢塘門外,夫人照例問蘇軾:“你說先到哪裏去?”

夫人一問倒讓蘇軾想起上次遊湖的笑話兒,故意說:“孤山上的水仙王廟不錯……”話未說完已被夫人打了兩拳,忙說,“咱們從白堤斷橋走過去,遊一趟孤山,回來時再坐船。”於是三人往白堤這邊走來。蘇軾和夫人邊走邊說話兒,正在高興,朝雲忽然緊走兩步,問蘇軾:“大人快看北邊是什麽?”

蘇軾依朝雲手指方向看去,北邊天空中隱約浮起一片灰黑色的東西,正往這邊過來,說是雲又不像,二十七娘在旁邊說:“隻怕又要下雨……”

話沒說完,那片灰茫茫的東西已經來得近了,隱約聽得空中傳來一片“沙沙”聲,緊接著就看前頭的人四處亂躲亂跑,嘴裏叫嚷著什麽,一時還聽不真。這時蘇軾已經隱約覺得不好,忙說:“大概是雨,咱們找個地方避一避。”三人走到路邊一處茶肆跟前,立在涼棚下頭。

也就轉眼功夫,那片灰茫茫的“雲霧”已經到了近處,隻聽“嗡嗡”之聲響徹天邊,說不出的駭人,不等蘇軾他們明白過來,忽然半空中雨點兒般落下無數蝗蟲!二十七娘哪見過這個東西,嚇得雙腳亂跳尖叫不止,還是蘇軾這個大男人關鍵時刻管用些,左手扯著夫人右手拉著朝雲一頭鑽進茶館兒裏去,茶館夥計上前閉門,隻聽門扇窗欞“嘩嘩”亂響,到處是蝗蟲亂撲亂撞!二十七娘頭發上、身上已經沾了幾隻這怪東西,魂都嚇掉了,隻剩下尖叫的本事,朝雲和蘇軾大著膽子過來捉了,扔在地上踩死,蘇軾把二十七娘摟在懷裏像哄孩子一樣又哄又說,半天,二十七娘才算緩過神來,仍然嚇得渾身直抖,話也說不出來了。

三人在茶館裏躲了一頓飯的功夫,蝗蟲才算過去,夥計打開店門,隻見街上滿地都是這些醜惡的怪物連爬帶跳,估計今天生意也不要做了,幹脆把門關上。蘇軾知道蝗蟲是巨災,自己當著府判官,務必趕回去和知府商量對策,就叫朝雲陪二十七娘在茶館坐著,晚些再回家,他自己忙去府衙報到。

這時府裏一幫官吏大部分趕來,每個人都嚇得臉色灰黃麵麵相覷。好在新到任的知府楊繪頗有急智,吩咐眾官:“去年以來兩浙境內並無蝗災,我看這批蝗蟲來得蹊蹺,大概是從別處飛來的,所以災情不會太重。各位辛苦些,到地方上去監督滅蝗。”對蘇軾說,“東邊臨安、於潛、新城三處交給蘇判官了。”對魯有開說:“西邊餘杭、仁和、鹽官三處魯判官走一趟。富陽的災情陳推官去辦……”片刻把任務分派清楚,各人依命而行。

這天晚上蘇軾回家,見自家院裏也掃出幾簸箕蝗蟲來,二十七娘猶自驚魂未定。但也正像楊繪說的,蝗蟲似乎不是從當地發生,一陣過去,後來就沒有了。蘇軾又把夫人安慰幾句,告訴她,自己要到各縣監督滅蝗。當夜收拾行李,第二天一早就去了杭州東邊的新城縣。

這場恐怖蝗災真正的發生地在京東東路、京東西路、河北東路、河北西路四處,其中一支飛入了兩浙。杭州府在兩浙路中部,相對而言遭災尚輕。蘇軾到新城後立刻到地頭查看,隻見田裏青苗半數掃**一空,急忙找縣令、孔目商量對策,組織人手撲打蝗蟲,隨後馬不停蹄又到於潛、臨安兩縣查看,前後奔波一個月,杭州府內這場蝗災總算熬過去了,因為蝗蟲沒有想象的那麽多,撲打又及時,損失還算有限。

從外頭回來,蘇軾才歇了一天,朝廷文書已到杭州:杭州通判三年任期已滿,命蘇軾回京等待任命。

在杭州三年是蘇軾一輩子最快活的時光,現在忽然要走,心裏真舍不得。尤其天竺山上法善寺、錢塘門旁寶嚴院那幾位和尚朋友更讓蘇軾不舍,就趁著閑暇逐一拜望,哪知竟得一個噩耗:海月大和尚不久前於天竺寺中坐化圓寂了。

海月和尚生病的時候曾叫小沙彌來找過蘇軾,請他到山上見一麵,似乎有話要對他說,偏巧蘇軾到各縣督導滅蝗不在杭州,竟不能與海月大師見最後一麵。到天竺寺的時候大師已經下葬,大哭一場。

蘇軾離開杭州之前,知府楊繪在有美堂設宴為他送行。除了府中官吏,當年與蘇軾有些交情的胡楚、龍靚也來了。這些人都舍不得蘇學士,胡楚端著杯向蘇軾敬酒,帶著哭腔兒問他:“大人這次去了,以後還會再來杭州嗎?”

能否再來杭州?蘇軾真的不知道,但他心裏是願意再回杭州的。哪怕不是回來做官,隻在這裏買田隱居也好。於是寫一闋詞送給胡楚,也算是給在杭州的所有朋友留一個紀念:

“一年三度過蘇台,清樽長是開。佳人相問若相猜:這回來不來?

情未盡,老先催,人生真可咍。他年桃李阿誰栽?劉郎雙鬢衰。”

離開杭州,蘇軾回到京師汴梁,借住在東門外範鎮家裏,等著朝廷對他的任命。

此時已到了宋神宗熙寧七年,變法進入第六個年頭,朝廷中暗流洶湧,王安石成了眾矢之的。

自從被小太監在宮門前“拉下馬”,“拗相公”的威信遭到極大的打擊,所有人都在猜測:這隻“落架的鳳凰”還能在相位上坐多久?一旦王安石被罷,“新法”還能執行下去嗎?

然而神宗皇帝心計太深,他到底要怎樣擺布王安石,如何安排未來的朝局,大臣們實在猜不透。蘇軾本來也不是個會猜心的人物,現在更是無心於此,因為蘇學士眼下正忙著給兒子籌備婚事。

蘇軾的長子蘇邁已經成年,早先蘇學士為兒子說定了一門親事,娶的是刑部衙門下屬的比部郎中王宜甫之女。王宜甫頗有學問,為人恬退不求仕途,是個清高之人,但王家畢竟是名門望族,與蘇家小門小戶的出身大不相同。蘇學士不是勢利之人,可既然攀了這樣的親家,兒子的婚事也不能辦得太寒酸,就與夫人合計想湊幾百貫錢,哪知一問一答,兩人全傻了眼。

原來蘇學士家裏那位小嬌妻處處皆好,隻有一個瑕疵:不會管家。

二十七娘不但是王介家裏最小的女兒,甚而是同輩中最小的孩子,從她名字中這個“二十七”的大排行就看得出。雖然她聰明靈巧,進得廚房出得廳堂,女紅、刺繡、廚藝都是一流的,卻從小沒使過錢,沒管過家,不懂得積聚之道,眼看要辦大事,這才臨時抱佛腳,大概算了算,家裏全部積蓄僅有三十多貫!

其實二十七娘嫁過來的時候蘇學士已經是個六品官員,俸祿不算少,家裏人口簡單,花用有限,完全可以攢錢。可蘇軾是個老實人,當官十幾年從沒撈過一星兒“油水”。二十七娘又不知道攢錢的要緊,吃穿用度都從寬裏花錢,心裏沒個算計。現在要用錢了,才發現家徒四壁兩手空空。二十七娘如夢初醒,十分自責。可沒主意的人急起來仍然沒主意,隻能哭了幾聲兒。蘇軾把太太寵慣了,不忍心責備她,在夫人麵前隻說京城的朋友極多,告借不難,等真到了汴梁卻又發起愁來。

蘇軾的朋友確實極多,可他交友的原則一向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跟朋友借錢,他覺得傷麵子。蘇家親戚不多,能告借的隻有一個蘇轍。可蘇轍早年因為得罪王安石被貶出京,這幾年始終沒做上一個正經官兒,加上蘇轍如今已經生了三個兒子六個女兒!家裏的花銷很大,欠了一屁股債,全家人到了吃糠咽菜的地步,蘇學士哪好意思再向弟弟開這個口?

朋友麵前不願提,弟弟跟前不能提,一晃十來天過去了,婚事要用的錢一文也籌不到。蘇軾正急得好像熱鍋上的螞蟻,附馬都尉王詵忽然找上門來。

王詵出身世卿貴族,被英宗皇帝賜婚,娶蜀國大長公主為妻,這位蜀國公主是神宗皇帝一母同胞的親姐姐,所以王詵的地位異常顯赫,家世矜貴無比。而且極有才華,詩、書、畫三絕,尤其山水畫的技藝公認當時第一。

但這位了不起的畫家身上也有個極壞的毛病:愛畫如命。隻要見了前輩高人的好作品就不肯放手,每每想盡辦法把畫借到府上去“玩賞”,進了附馬府就不肯再拿出來,反正對方要多少錢就給多少。遇到堅決不肯割愛的,王詵就仗著自己的本事把古畫仔細臨摹,偷梁換柱,假畫還給人家,真畫自己留起來。多數時候倒也能瞞得過,可時間一長難免露了馬腳,人家畏懼他這個皇親國戚,也不能怎麽樣,隻是這件事傳開以後王詵這位附馬爺的名聲不怎麽好聽,背後都叫他是個“畫賊”。

話說回來,人生在世,誰還沒幾個毛病?蘇子瞻這位正人君子不也有個“心夯嘴急”的毛病嗎?

王詵的毛病隻在“愛畫”上頭,平時倒是仗義疏財愛交朋友,加上真有驚人的才氣,那些詩人才子也愛與他交往——隻要手裏沒有古畫就行。像蘇軾詩詞文章天下稱雄,人又窮成這樣兒,別說精品古畫,連兒子的婚事都操辦不起,這種人最適合跟王詵交朋友了。

今天王詵來找蘇軾是有事求他:“我最近得了十二幅韓幹駿馬圖精品,裝裱成六軸,打算掛在正廳裏,想請子瞻寫個題跋,給這幾幅畫添些風骨。”說著拿出韓幹畫作與蘇軾一同賞玩。

韓幹是唐代大畫家,長年在唐玄宗身邊供奉,所繪人物、神鬼精妙出奇,尤其擅長畫馬,稱為古今第一。這次王詵拿來的十二幅韓幹作品畫得都是馬,一看之下,果然肥壯健碩,揚首奮鬣,神形兼備俊逸無比,連連稱讚,就在這六軸精品上一一做了題跋。

正事辦完了,王詵把畫收起來,坐下飲茶,這才似不經意地問起:“聽說子瞻要為令郎辦婚事?”

“是。”

王詵笑道:“這是好事呀,到時可別忘了請我喝一杯喜酒!”說著拿過一個紅綢包袱來,“一點禮物不成敬意,子瞻務必收下。”

見了這些錢,蘇軾才明白王詵為什麽特意到府拜訪,不由得臉上一紅。

所謂“人窮誌短,馬瘦毛長”,蘇軾雖然好麵子,畢竟人在急處,王詵出手幫他,頓時如釋重負,又慚愧又感激,嘴裏卻說:“小兒的婚事都有安排,並不缺錢……”

王詵是個豪爽的人,根本不計較這些小事。見蘇軾紅著臉推辭,就高聲笑道:“我今天厚著臉皮上門求子瞻幫忙,送點禮物隻是隨個份子,子瞻要是不收我就惱了!”不由分說把小包袱塞到蘇軾手裏。蘇軾見人家誠心誠意,實在不好拒絕,隻能收了。

王詵這位豪爽的附馬爺一下子借給蘇軾三百貫錢,讓他給兒子辦了婚禮。哪知蘇軾後來雖然在密州、徐州做了兩任知府,卻越做越窮,三百貫對他而言是個大數目,幾年都沒把這筆欠賬還上。王詵富貴已極,三百貫對他來說不算個錢,幹脆連這事兒都忘了。直到“烏台詩案”發生以後,這筆“賬”被禦史台的走狗翻了出來,王詵因此倒了大黴。

世事無常,無常是苦,誰想得到……

送走王詵,蘇軾換了身衣裳,來拜訪老朋友章惇。

章惇這個人文能治國武能領兵,真有將相之才。當時大宋西南邊地有不少土司勢力,熙寧五年荊湖南路幾大土司公然和朝廷對抗,王安石把章惇派到當地,迅速收服蘇、向、舒、彭四大土司,又攻克懿州,擊敗田氏土司,先後設置安化、沅州、誠州、辰州,徹底平定當地亂局,成就堪比“熙寧開邊”。提起章惇的本事朝廷無人不服,公認他是“三司係”第一員大將。

可惜章惇脾氣暴躁,個性十足,不肯像“轉世顏回”呂惠卿那樣亦步亦趨拍王安石的馬屁,所以爬得沒有呂惠卿高。如今官拜三司使,掌管朝廷財賦,職位僅在參知政事呂惠卿之下,而在鄧綰、蔡確、李定、張璪這幫“三司”同黨之上。

蘇軾和章惇是多年故友。雖然這些年來章惇成了“三司係”大將,蘇軾卻被定性成“舊臣首腦智囊”,派係上勢不兩立。其實這兩個人心裏想法倒一樣:交情歸交情,派係歸派係,兩件事不必扯到一起。

現在兩人一見麵,章惇開口就問:“子瞻這次到密州有什麽打算?”

蘇軾剛回京,根本不知道自己會派到何處做官,章惇忽然說出“密州”二字倒讓他一愣。章惇看出來了,笑著說:“我在政府混得久,知道的事多。子瞻在杭州三年做得好,陛下已命你出知密州府,文書幾天內就發下來。可密州是個窮苦之地,聽說那地方五穀不生,遍地是賊,不好治理。我以為子瞻到了密州,不妨挑牢裏的賊頭子先殺他幾個,讓所有人知道你的厲害。”

十二年前在鳳翔的時候蘇軾就說過章惇的脾氣“能殺人”,這話真對。現在章惇直言告訴蘇軾:做密州知府要先殺人立威。可蘇軾宅心仁厚,沒有這種想法,也不願意說這些。就把話頭岔開:“我在杭州的時候聽說朝廷推行了《市易法》……”

章惇把頭一搖:“《市易法》搞得不對頭,曾布為這事和王相鬧翻了!我當時沒在朝廷,不然我也出來彈劾《市易法》。”

章惇能耐大,脾氣直,雖是王安石提拔的人,卻不奉承王安石,有什麽說什麽。蘇軾忙問“這麽說《市易法》要停了?”

蘇軾的問題有些敏感,章惇把嘴湊到他耳邊:“皇上念著王介甫的功勞,給他麵子,罷了曾布,保了《市易法》,可依我看這《市易法》從根兒上就不對路,站不住腳,早晚要停——還有《青苗法》,推行幾年越搞越壞,我看都保不住!”

身為“三司係”大將的章惇忽然說出這話,蘇軾有些驚訝:“子厚覺得兩條新法都要罷?”

蘇軾是什麽人章惇很清楚,對這位老朋友的品行非常信任,一切直話直說:“‘變法’是聖上的事,不是王安石的事!現在變法引起的問題漸漸掩蓋不住了,算起來,責任都在王安石身上,最近一年陛下對王介甫已經不假辭色,朝局恐怕要變!”看了蘇軾一眼,笑著說,“我沒猜錯的話,司馬光、呂公著、陳襄這幾位快複出了,子瞻三年內也能升個翰林學士。”

與蘇軾相比,章惇才是個真正的“政客”,把朝局看得十分明白。可惜章惇隻是依常理推測局勢,至於神宗皇帝到底怎麽安排這個朝廷,章惇其實吃不透,所以他的推測隻對了一半兒:王安石確實站不住腳了,可司馬光等人想回朝廷卻還遙遙無期。

——至於蘇軾,幾年後差點兒死了!哪有什麽“翰林學士”給他做……

不過章惇和蘇軾說這些話,他心裏的意思也多少露出些了。

章惇是“三司係”的人,一旦王安石失寵,“三司係”很可能就此失勢,舊臣們回到朝廷,章惇就不好混了。現在他和蘇軾套交情,也是希望這位老朋友別忘舊,真要有事,還請蘇軾拉他一把。

於是章惇對蘇軾笑道: “子瞻也知道,我是個爆竹脾氣,這幾年得罪了不少人……”說著不由得搖頭歎息。

蘇軾可沒有章惇這些心眼兒,根本不懂人家的意思,忙說:“子厚是個豪傑,與那些小人不同,朝臣們有目共睹,陛下也是知道的。”

蘇軾心裏確實是這個想法。而在章惇聽來,蘇軾說他“與那些小人不同”,等於給了他一個保證。至於將來真要到了危急之時蘇子瞻肯不肯出來幫他,章惇也不敢多想,各人憑良心罷了。兩人又說了會兒話,蘇軾起身告辭。臨走寫了首詩送給章惇:

“絳閣雲台總有名,應須極貴又長生。

鼎中龍虎黃金賤,鬆下龜蛇綠骨輕。

霅水未渾纓可濯,弁峰初見眼應明。

兩卮春酒真堪羨,獨占人間公外榮。”

蘇軾從章惇府上回來沒幾天,朝廷敕命已經下達,果然和章惇說得一樣:蘇軾以祠部員外郎直史館權知密州軍州事。

接敕之後蘇軾就帶著夫人、朝雲和兩個幼子蘇迨、蘇過星夜趕赴密州上任去了。

從杭州通判到密州知府,蘇學士到底還是升官兒了。隻有一點:神宗命蘇軾去治理的是大宋朝廷下轄最窮最苦、最民不聊生的一個府,這個密州知府不好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