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剛過, 九月剛起了個頭,秋風將起未起,整個神州大地卻宛如被重洗了一番。

半個多月前,「魔主」現世的傳聞炸了全國各地一個滿片紅,四處風聲鶴唳,但凡家養的靈犬脾氣暴躁點,都生怕是魔氣附體。

隨後特調局總部內亂的消息傳來, 那轟穿十三層玻璃的陣法像是炸到了自己家似的, 但凡對曆史有點了解的,都感覺千年前那場浩劫的硝煙逼到了跟前,烈得要燒穿心眼, 各地分局、世家幾乎慌成一團亂麻。

在這一團亂麻之中,終於有一個好消息傳來——當初劈下魔主頭顱, 終結魔禍的鎮魔劍出世了。

而壞消息是——拿起鎮魔劍的,就是曾經修真界的明日之星,同時又是傳聞中的新任「魔主」,即將攪起血雨腥風,將神州大地統治成一片魔海的陳韞。

眾人是傻眼之後又傻眼, 他們之前被高高拋起, 低低落下,這下才知道原來那大起大落是為了蓄勢, 好將他們一口氣全拋出外星球,讓他們親自感受一番什麽叫天道無常, 什麽叫離了大譜!

這算什麽?

姓陳的那頭剛掛上魔主的名號, 攪得各處狼煙四起, 現在手裏家夥變成水槍, 告訴大家:我轉職了, 改當消防員。

簡直是荒謬之中透著荒唐,荒唐之中透著搞笑。

然而更敏銳一點的人,卻嗅出不尋常的味道——那是在狼煙之中挑出來的,即將燎原的熠熠火星。

鎮魔劍出世不夠讓人激動,甚至哪怕顧沉璧再世都不夠讓人激動——

那最多不過是將曆史重演一遭,然後結果呢?在離亂之中將魔禍平息,然而等待千年之後再次輪回一遭嗎?

但此刻,一個既能操控魔氣,又能使用鎮壓魔氣的人,就像一個不可思議的變數。

而這樣的變數選擇了站在他們這一邊,就像一顆定心丸,告訴他們:神州還有希望,這個世上還有奇跡。

隨後,總局以比眾人想象中都要快的速度重建秩序,公開一切已知的魔氣情報,並以雷霆之勢宣布要重啟第九隊。

在鏡頭下,由謝詩起攬著那個才20歲出頭,漂亮得能直接上宣傳海報的年輕人的肩膀,在台下的熱淚盈眶中宣布陳韞將就任第九隊隊長時,那笑容得意得簡直是在隔空往妖王臉上扇巴掌。

直到這時,眾人才意識到薑果然是老的辣,親手將總局搭建起來的楚隨之不是吃素的。

幾乎在幾天之內,妖王挑撥起來的形勢就被楚局逆轉,幹脆利落地穩住了人心。

而新建立的第九隊出發第一站,直指滇省。

就陳韞明麵上收到的任務要求而言,非常簡單:

滇省近日流出了一批沾了魔氣的走私貨,疑似是從哪個上古大能的墳堆裏刨出來的,希望他們能順著這條線索,弄清楚再次縮卵的燭龍又打算搞什麽鬼。

但實際上,他這次去滇省還有另一重任務——調查宋家。

滇省是宋家的老巢,在滇省影響深遠,盤根錯節。雖然自從家主宋之問被證實和妖王勾結後,宋家一時之間樹倒猢猻散,已經不成氣候,但宋之問死前那句「世間無神,唯魔永存」卻耐人尋味,不得不讓人懷疑宋家是否還掌握了什麽關於魔物的秘密。

本以為這次任務能很快完成,沒想到從陳韞踏上滇省的第一刻起,首先要應付的不是魔物,而是是雪花般飛來的邀請函。

滇省是個特殊地帶,就先天條件來說,滇省離京城很遠。在這山高皇帝遠,總局鞭長莫及的曆史前提下,卻偏偏靈氣旺盛,不僅盛產各種珍貴靈石資源,還盛產各種山林精怪,導致勢力環境極其複雜,可謂山頭林立——段初陽所在的段家不過是滇省最大的靈石礦產持有者而已,就已經足以在修真界無人敢招惹。

這頭人們才剛從魔劫降世的消息中緩過神來,另一頭人心中的貪婪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之前在滇省勢力最深的宋家一倒,滇省其他家族對宋家留下來的那點資源虎視眈眈,整個滇省勢力劃分亂成一團,堪稱麻雀雖小,五毒俱全,還真是應了那句「魔氣可除,魔心難除」。

而陳韞此刻出現在滇省就顯得格外耐人尋味了。

言辭之間,陳韞幾乎以為自己成了什麽舍利子,被一行人送「佛骨」進滇,要不然怎麽人人都想來拜一拜。夾雜在邀請函之中通信公司自動發送的「美麗滇省歡迎你」都無比暖心,簡直像一股清流,顯得格外真誠。

去是不可能去的,陳韞學習著封不對的社恐人設,用「不擅社交」「不喜熱鬧」「拙於言辭」三連拒絕,一通糊弄,總算拉著一行人抵達滇省分局。

剛進大門,眼前就已經烏泱泱一群人,個個臉上洋溢複製黏貼般的熱情笑容,像是恨不得拉一條橫幅,上書:

熱烈歡迎陳隊長蒞臨省局參觀指導。

謝二低聲道:“臥槽,這陣仗!我敢說就算我師父親自到場都沒那麽恐怖。”

封不對哆嗦:“救……救命,別說社恐,我密恐都要犯了。”

站在最前方的是一個氣宇軒昂、氣度不凡的青年,一眼認出陳韞,主動上前笑道:“百聞不如一見,陳隊。”

陳韞去滇省之前補了幾天功課,將這一團爛賬捋清楚了,關鍵人物的臉也事先認了個遍,此刻微微一笑:“趙隊,你們這陣仗也太誇張了。”

趙任,滇省行動組負責人,也是趙家下任家主。

自從宋家倒了,趙家在滇省風頭正勁,恐怕在宋家垮台事件裏撈了不少好處,此刻看陳韞的眼神簡直像是看自家人,估計平時在家沒少給他燒高香。

趙任笑道:“不是我誇張,是大家確實想一睹陳隊風采,我攔都攔不住。”

趙任不動聲色地打量這個傳聞中的「魔主」和現在鎮魔劍的持有者,本想看他是否有帶上鎮魔劍,卻一晃眼,隻看見了一弧收緊細窄的腰。

沿著這截腰往上看,特調局人手一件的製服被眼前這人穿得格外不同,襯衫敞開一顆扣子,露出截斷雪白鎖骨的黑色細鏈,脖子往上是一張年輕漂亮的臉。

鮮活的美色幾乎撲麵而來,招搖得要跳出腥風血雨的框架,比起行動組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隊長,偶像明星似乎是更適合他的身份。

陳韞察覺到趙任的視線,微笑道:“鎮魔劍留在總局,恐怕要讓趙隊失望……”

他一頓,感覺手背上被人用指腹不輕不重擦了一下。

趙任笑意更深,幾乎帶了暗示:“怎麽會失望。比賽我一直在看,我可是陳隊的粉絲呀。”

陳韞:“……”

他雖然自認為不彎,但都是成年人,這點暗示還是懂的,就是震驚於這滇省分局的五毒俱全,還包括這一出?

站得近的謝二和封不對自然也看見這點小動作了。

謝二趕緊上前分開兩人,經紀人似地一推墨鏡,字正腔圓:“不好意思,我們小陳最近粉絲太多了,需要簽名的請等下排隊。”

“呃……”趙任認出謝二,雖然眼中閃過不愉,但也對他渾不吝的名聲早有耳聞,不好跟他計較,隻是笑道:“謝部長最近還好嗎?”

話題一岔開,氣氛終於恢複正常了,一路寒暄過後,趙任表示既然是總局派來支援,那肯定得安排在最好的住處,讓大家住得舒服,言外之言是想直接把這群人劃進他們趙家的地盤裏。

陳韞客氣道:“不用,總局有製度安排。”

趙任還想再說什麽,陳韞幹脆轉頭問段初陽:“滇省最好的酒店是哪一家來著?”

段初陽抱著手臂,傲然道:“是不是姓段不清楚,但反正不姓趙吧。”

趙任臉一綠。段家雖然富,但一向遠離鬥爭,他都差點忘了九隊裏還有個滇省當地人了。

一行人在省局打過招呼,應付完趙任,終於得以回總局安排的住處。

陳韞讓其他人先各自自由行動,回到房間後,用消毒紙巾擦著手背,還有點莫名其妙:“那個趙任腦子有病?”

雖然長得還行,但一個男人,還想給他玩美人計不成?

謝二和封不對沉痛地看著他:“小陳隊長,你還沒搞懂啊?就是男人才來啊!”

陳韞:“?”

“你忘啦,你跟顧星澤……”封不對兩隻手扣在一起,比劃比劃:“婚約都公開了。”

謝二看小陳隊長一臉震撼的樣子,實在心虛,沒好意思說你的名聲其實一早就敗光了,和顧星澤的婚約實屬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虛情假意地拍了拍陳韞的肩膀:“今時不同往日,你現在在修真界可是炙手可熱啊小陳隊長!這人發跡了就是容易招小三,你可要堅守住**……咳,堅守不住也沒關係,我幫你攔住顧蘇,絕不讓她壞事!”

陳韞表情空白:“等會兒,我和顧星澤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

謝二和封不對連連點頭:“懂的懂的。咱們修真界新任救世主,在外麵玩玩怎麽了?顧星澤既不會做飯又不能生養,連給我們老陳家留後都做不到,轉頭就讓他下堂!”

陳韞知道這兩人就是一唱一和滿嘴跑火車,按著太陽穴頭疼道:“滾滾滾!”

謝二不開玩笑了,但八卦之心不滅,攬著陳韞的肩膀低聲問:“你不喜歡顧星澤那款的,總得有個擇偶標準吧?當然,趙任就算了……”

他摸了摸胸口:“我都覺得油。”

陳韞斜眼:“那你們什麽標準?”

謝二和封不對齊聲道:“長得好看!”

陳韞罵道:“膚淺!”

封不對委屈道:“那是你自己照照鏡子就夠,不懂得珍惜資源。那你說你要什麽樣的?”

陳韞陷入沉思,片刻後猶猶豫豫道:“長頭發、性格文靜溫柔、喜歡讀書,為人善良……漂不漂亮倒不重要,如果腿長就更好了。”

“呃……”陳韞懷疑地看著他們:“這是什麽表情?為什麽要突然沉默?有意見?”

“沒……真的沒……”

謝二和封不對心裏呐喊的是:沒想到小陳隊長你那麽純的嗎?!

這是什麽上個世紀直男的擇偶標準?!

跟你整個人看起來都不搭啊!

陳韞麵無表情道:“總之,像我外婆是最好的。”

謝二和封不對擦汗:“哦……哦哦……原來是照著咱們外婆的標準來……”

他們心道:靠,還真是上個世紀的標準!這讓他們怎麽找?從古墓裏挖嗎?

忽然,外麵傳來敲門聲,趙任的下屬遞來一張請柬:

“陳隊長,今晚琅寰閣舉行拍賣會,不知道您是否願意賞光?”

——

琅寰閣是修真界中最大的拍賣場之一,宣稱非珍品不拍,之前成交過最高價的十億紅山玉就是在這裏流出,每次舉辦拍賣都會吸引各方勢力來到滇省。

而陳韞等人這次要追查的文物,其中一條流出途徑就是琅寰閣的拍賣會。

當晚,陳韞和謝二、封不對出現在琅寰閣門口,還沒進門,就有無數目光落在他們身上。

陳韞沒打算掩飾行蹤,甚至連特調局的製服都沒換下來。

這次出席拍賣會,除了想調查案子外,也是給滇省各方勢力一個機會,既然想看他,就大大方方地給他們看個夠,順帶也是通告所有人:

這次九隊來滇省,除了查案之外,沒有任何特殊意思,各位有空琢磨來琢磨去,不如睡個好覺,養好精神對付妖王。

琅寰閣的經理親自下來,恭恭敬敬地把陳韞等人帶到了包廂。

趙任已經在裏麵等著了,工作地點之外,他倒是換了一身定製西裝,空氣中甚至彌漫著一股男士香水味。

謝二和封不對在陳韞身後陰陽怪氣:“沒想到來滇省,真能看到公孔雀開屏……”

陳韞:“……”

他差點沒繃住噴出來。

趙任一見陳韞,立刻站起來,風度翩翩道:“看來這次琅寰閣無論出現什麽寶貝,都注定要黯然失色了。不知道的人,可能還以為看台是在我這個包廂呢。”

琅寰閣的二樓是個類似歌劇院的環形看台,透過欄杆不僅能看到樓下拍賣台的情景,也能看到其他包廂的情況。

平時拍賣會開始之前,各個包廂都會用屏風擋住。

而此刻,整個二樓的屏風都撤開了,不僅二樓所有包廂,連樓下的人都伸長了脖子往陳韞所在的包廂瞧,目光灼熱,如果陳韞是個易燃物,可能此刻已經燒了起來。

當真如趙任所說的——不知道情況的,要以為琅寰閣還拍賣人口。

不一會兒,工作人員端進來一盤點心。

趙任示意陳韞看對麵遙遙致意的人:“蔡家。”

過了一會兒,又送進來一壺茶。

“錢家。”

……

陳韞客氣地點了一圈頭,到後麵都懶得笑了,幸好他習慣了被人盯著看,要是換了封不對,此刻估計要哭出聲來。

忽然,陳韞看到對麵有個包廂竟然還被屏風擋住,堪稱一股清流,隨口問道:“這個包廂沒人?”

趙任大概也有些疑惑,附耳對屬下問了問,臉色忽然有點變化:“哦,裏麵是「仙雲庭」的人。”

陳韞:“仙雲庭?”

“自從魔氣現世之後,很多隱世家族也冒頭了。”趙任笑了笑:“陳隊長不也是麽?”

陳韞沒在意他的試探,隻是高深莫測地點了點頭。

“這個仙雲庭就是最近忽然在滇省冒出頭的組織,一次性出手了大批靈石和符文。”

趙任臉上的笑容有點假:“而且最近滇省的好幾個案子,在各地分區出動之前,都被仙雲庭的人搶在前頭解決了,直接將妖怪送到我們省局門口,很是出了一把風頭。”

謝二和封不對在身後咋舌:“這不就是「義警」嗎?”

趙任:“是不是「義警」不好說。根據總局的方針,我們也想團結這種隱世家族的力量,但仙雲庭背後的人似乎不太合作,至今都不願意和我們聯係。這件事我們也正想報告給總局,看怎麽處理。”

陳韞懂了,滇省本來就亂,這時候忽然出現一個龐大的新勢力,不僅撂了省局的麵子,而且完全無視趙家的橄欖枝,估計能把趙任這種熱衷拉幫結派的氣個半死。

仙雲庭?

陳韞在心裏念了幾遍,看著那屏風上的千裏江山圖,忽然冷不防道:“他們的背後的話事人,該不會姓葉?”

“怎麽?仙雲庭的人還有幸認識陳隊嗎?”趙任詫異:“不是,據說是姓易。”

陳韞淡淡道:“那不認識。”

自從那家在醫院斷了聯係,他就再沒有聽到任何跟宿冬,不,該說是顧沉璧有關的消息。

他原本還有些擔心,不知道對方被妖王調走之後,會不會出事,但轉念一想,自己純粹是自作多情。

顧沉璧又不是他心目中那可憐兮兮,沒有親朋好友,被孤零零關在法器裏的亡魂。

他心目中需要照顧的宿冬就是個假象,實際上人家可是被立像供奉、呼風喚雨、能撒豆成兵,真是還能給人指婚的顧、大、宗、師。

千燈鎮那天晚上,他發現宿冬不見了回頭去找,簡直像個明晃晃的笑話,人家顯然是聯係老下屬去了,說不定還要嫌他礙事。

一回想過去自己對宿冬的種種擔心,陳韞恨不得將溯光輪偷出來,將過去的自己搖醒,再跟自己魂魄綁定中的顧大宗師同歸於盡。

所以等他解決了總局的事後,第一時間就將葉青薑的電話拉黑了——

隻要顧沉璧還沒死透徹,他倒是要看看這次他打算再用什麽身份冒出來,還有沒有臉再跟自己見麵。

拍賣會即將開始了。對麵那間屬於仙雲庭的包廂沒有撤去屏風,陳韞眯了眯眼:“他們不打算參與拍賣?”

趙任:“這就不清楚了,陳隊不如先看看,有沒有什麽喜歡的東西?”

陳韞麵前被放了本拍賣冊,他剛掃了幾眼,就覺得這冊子燙手,心道早知道該帶段初陽來。

明麵上,陳韞一臉剛正不阿地把拍賣冊放到一邊:“這次來琅寰閣主要是搜集案件線索,看看情況。公務為主,拍賣就不參與了。”

趙任笑了笑,沒說什麽。

拍賣正式開始。

前麵幾件貨物都隻是開胃菜,陳韞仔細看,暫時沒有發現跟魔氣有關的線索。

幾輪過後,換上來了一個玻璃箱子,可以看見裏麵放著幾根正在燃燒的羽箭。

陳韞瞥了眼拍賣冊,上麵寫的是「鳳凰羽箭」。

鳳凰是不可能是真鳳凰,估計是用哪個沾點鳳凰名頭的妖的翎羽做成的。

趙任餘光就沒離開過陳韞,注意到他的神情,立刻道:“陳隊長想要?也對,我還記得陳隊複賽時用箭的風采。”

陳韞心道不好,蹙眉道:“不……”

然而趙任已經舉牌:“兩千五百萬。”

琅寰閣所有人注意到這個包廂的動靜,再看拍的是箭,都明白趙任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無論是給趙任麵子,還是給陳韞麵子,原本想要競拍的人都默默把牌子放下。

趙任微微一笑:“請當作一份仰慕者的見麵禮。”

他低聲道:“我想應該很多人願意為你付賬單。”

陳韞深吸一口氣。

封不對湊到陳韞耳邊:“操,他這是想公然賄賂啊。”

謝二看熱鬧不嫌事大地附和:“咱們總局抓腐敗的是誰來著,顧含桃吧?”

陳韞青筋暴跳:“……”

誰給他一箭,他能將在場三個人都全部穿死!

就在這時,忽然傳來一聲不合時宜的:“三千萬。”

舉座詫異,看向聲音來源。

原來是仙雲庭的屏風後麵,忽然轉出來一個男人,看也不看趙任,向主持人舉了牌子。

陳韞凝神看去,確認這個人自己並不認識,而且身上沒有任何魔氣痕跡。

趙任微微蹙眉,像是沒有想到滇省竟然有人會和他對著幹:“三千一百萬。”

對麵淡淡道:“五千萬。”

全場嘩然。

這根本不是在競拍,而是故意在跟趙任過不去的意思了。

趙任臉色一下子極其難看,心裏也奇怪,仙雲庭作為民間散修組織,就算不想和特調局扯上關係,也沒必要這時候下自己的麵子吧?

難道不知道總局的人也在?

陳韞微笑道:“君子不奪人所好。趙隊長,看來你這份見麵禮也沒有送的必要。”

接下來,那個仙雲庭的人就沒有再回去過,每出現一次賣品就舉一次牌,不管價格多少,幾乎眼睛都不眨一下,似乎早就下定決心,要將整個琅寰閣包圓了。

一個匯聚了眾多奇珍異寶的拍賣場,竟然被仙雲庭的人玩出了路邊攤清場的架勢。

眾人一開始聽著還有些膽戰心驚,聽到後麵,純粹是開始看熱鬧,掣等著看他們要買到什麽時候收手。

“我們今晚是來得巧,看來是要見證一個勢力出山揚名了?”趙任臉色複雜,勉強露出一個佯作輕鬆的笑:“今晚之後,恐怕出了滇省,仙雲庭這個名字也要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趙某這個墊腳石,當得也不算冤。”

然而直到最後一件賣品也被仙雲庭的人收入囊中,主持人終於顫了聲,宣布今晚的拍賣結束,那個男人也沒有回去,而是終於將視線轉向陳韞所在的包廂,朗聲道:

“請陳隊長留步。”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那人繼續道:“這次仙雲庭所拍的所有物品,都送給陳隊。庭主說之前忘了還需要見麵禮,現在一點薄禮,姑且補上。”

謝二和封不對:“臥——槽——”

他們趴在陳韞耳邊,人已經傻了。

趙任的笑容消下去了。

整個琅寰閣內沸反盈天,議論聲嗡得一下炸開。

琅寰閣的經理極其機靈,不用提醒,就當場把拍下來的東西給陳韞所在的包廂送上去,最先送上來的,正是那幾支鳳凰羽箭。

陳韞低聲重複道:“補上?”

他緩緩站起身,接過送上來的那幾支箭,輕撫過箭身,順便掛上了什麽東西。

下一刻,他腕上青繩倏然在光芒中化為弓箭。

喧囂與混亂之中,陳韞搭箭上弓,以沒有人來得及反應的速度,瞬息間將五支羽箭全部射出!

對麵站著的男子麵露驚愕,一轉頭,發現自己包廂的屏風上已經插著五根顫動不止的箭,箭尾墜上了幾顆小小玉石。

在這個距離之間,要射中屏風不難,難的是精確控製住力度。

穿透屏風,卻能讓屏風依舊不倒,可見射箭者對靈力精妙無比的掌控。

眾人啞口無言地看著緩緩放下弓的人。

“總局行動組九隊公幹,明文規定不接受賄賂。「見麵禮」還上。”

一片死寂中,陳韞背手,餘光一瞥趙任,補充道:“其他人也同樣如此。”

忽然,屏風後轉出一個人,揮手示意男子退下,親自將箭尾玉石全部摘下。

那個人穿著風衣,裝束完全是一個現代人的模樣,隻是一頭長發束起,卻絲毫不顯得奇怪,而是恰到好處得襯托出俊美出塵的氣質。

陳韞後牙槽一癢。

因為那個陳韞熟悉無比的人,不知道哪根筋錯亂,眼中竟然緩緩露出笑意。

顧沉璧握著手中的紅山玉,一副遵紀守法的良民樣子,好像剛剛震**整個琅寰閣的人不是他似的,還隔空點頭道:

“好的,陳隊。”

作者有話說:

這種土狗劇情誰爽了?沒錯,是我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