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黛他們開始分工忙碌,很快就把滿牆的幹泥全部剝落,可是露出的黑雲母牆壁上依然什麽都沒有。
“還是空的。”強尼惱火道,“古埃及人在耍我們,他們要是看見我們現在的模樣肯定會開心得笑破肚子。”
“我倒不這麽想,他們造泥牆可比我們剝泥牆辛苦。”安德瑞用電筒仔細照著牆麵檢查了一會兒,發現正對入口的牆壁的顏色與別的牆壁不同,泛著淡淡的白色。他仔細看去,愈發覺得這片白色,在黑雲母的牆壁上很是醒目。再仔細點兒看,安德瑞覺察到,這白色並不是單純的一大片,裏麵有些模糊的紋路,好像藏著一個個文字。
他眼神一凝,立刻回頭說道:“我需要點兒水。”
“把水給我!你這個傻蛋!”強尼連忙從一個保鏢手裏搶過一瓶弱堿性礦泉水。
安德瑞擰開蓋,把水大片大片潑到牆上,然後輕輕往上嗬熱氣。接下來幾分鍾內,千黛等人不解地望著他重複地做著這個動作。然而那麵牆上並沒有出現任何變化,安德瑞皺緊眉心,用手拍了拍牆,輕歎口氣。
“看來我猜錯了,”安德瑞望著牆上模糊的紋路,“我本來以為古埃及人是用硝酸鉛之類的溶液在牆上寫了隱形文字,它們一旦與堿性物質融合並受熱就能變成淡黃色顯現出來。不過現在什麽都沒發生。”
“那當然,”強尼聳肩笑道,“古埃及人的機關怎麽可能那麽落後?他們個個都是達芬奇。”
“不,就算真的是隱形文字,也一點兒都不落後。”安德瑞說,“因為那是現代人19世紀才掌握的技術。”
“不過你的思路沒錯,卡特,這片牆不可能無緣無故泛白。”千黛一邊撫摸一邊凝望那片牆壁,半天才把手往後一伸,“給我手電筒。”強尼遞過去,千黛用它在那片白痕上照了一會兒,微微懊惱地搖搖頭。
“再給我火把。”
她接過安德瑞遞來的火把,在牆上來來回回照了好一會兒,可還是一籌莫展。
“你在幹嗎?”強尼問。
“在思考你這種蠢材想不到的光學問題。”千黛說著回頭問安德瑞,“卡特,幫我想想,除了可燃物的光和手電筒的光,還有什麽別的種類的光?”
“太陽光。”強尼不假思索說道,“太陽光的光譜要寬得多,從無線電波到γ射線,而手電筒主要是可見光和紅外線。”
千黛和保鏢們驚望著他,連安德瑞眼裏也有掩飾不住的愕然。
“手電筒的光譜是連續型的,能量少,顏色偏紅偏暗。而太陽光的光譜是吸收型的。”強尼說了半天才注意到眾人的表情,“你們都怎麽了?”
“人總是有猜錯的時候,櫻井小姐。”安德瑞朝千黛點點頭。
“看來是的。”千黛冷靜而認栽地點點頭,轉頭問道,“拉斯朗特,看來除了約翰.加裏亞諾,你還很崇拜牛頓和愛因斯坦。”“我的大學專業是物理光學。”強尼說。
“好極了,我希望你的成績全是A,”千黛吐了口氣,盯著他,“因為我希望你告訴我,什麽樣的光能夠讓物質發生變化?”
“這個問題實在不夠專業,”強尼聳聳肩,“任何光都能讓物質發生變化——變熱——因為光能可以轉變成熱能。”
“快點兒,”千黛拍了拍牆,“你知道我在問你什麽。”
“要是你想問我什麽光可以被古埃及人拿去製作這些謎題,那麽你可以去問那些連Gucci都不知道的文學係小子們。”強尼不耐煩道,“作為友情提示我可以告訴你,那群人放著宿舍不用,跑到月亮底下唱但丁那些發了黴的詩,結果有好幾個都被曬出了夜遊症。你的專業和他們差不多,最好也當心點兒。”
“曬出夜遊症?”千黛一臉不解。
“對,因為月光的電磁輻射比日光強得多,對他們本來就神經質的大腦深有影響,滿月時最嚴重。知道狼人的傳說嗎?其實也是有科學依據的。”
“電磁輻射……”千黛望著牆壁思考了幾秒鍾後,像是忽然想到什麽,吩咐眾人說,“把電筒和火把都滅掉。”然後又對滿臉不解的他們重複了一次,“快點滅掉。”
眾人滿腹狐疑地把手電和火把都弄滅,密室裏暗了下來,然而卻不是伸手不見五指——一道月光從早已看不見的密室入口映照下來,在黑暗中顯得神秘而耀目。
推測果然沒錯,古埃及人把台階建得那樣陡峭,就是為了讓月光照進來。千黛這樣既像期待又像安慰地想著,抬頭望向牆壁,可是月光的角度太高,隻能照到牆的上方,根本就照不到那片白痕。千黛心裏泛起一陣失望,但馬上又被另一股靈感衝走。
“拉斯朗特,給上麵的人打電話,讓他們把你發現的那塊石台推到入口上。”
強尼萬分不解她的用意,但受不住催促還是撥通了電話。上麵的保鏢按照命令,開始慢慢將石台推著堵住入口,密室中的月光漸漸變得狹窄。
“別掛電話,”千黛接過手機,吩咐道,“你們一點點推,我讓停的時候就停下。”
保鏢們一一照做,隨著他們的推動,密室裏的月光越來越狹窄,最後在石台複位、遮住入口的時候,密室裏忽然一片黑暗。“開什麽玩笑!”被嚇壞的強尼連忙打開手電筒,結果被千黛一把奪過來關掉。
“把石台上的石板拿走。”她對手機裏的保鏢說。
兩個小夥子遵命拿開石板,月光透過中空的石台,灑進了下麵的密道,與此同時,他們的手機裏傳來了強尼一行人的驚呼——
此時,在幾十米深的地下密室,月光不知經過怎樣的折射,準確而神秘地為盡頭牆壁上的白痕,靜靜塗抹了一層銀霜。
這層唯美而暗淡的銀霜,是一行行精致而詭異的文字。
精致而詭異的象形文字,仿佛祭司的囈語,又仿佛妖後的詛咒,在令人窒息的寂靜中,映入了千黛的瞳仁。
“這是某種電磁光學?”強尼驚歎得幾乎投地,“古埃及人又領先了世界四千年。”
千黛沒說話,很顯然她根本沒有吃驚的空閑,已經進入了下一段思考。她一直在凝望牆上的象形文字,目光漸漸變得迷惑。“卡特,讀讀牆上的東西吧。”她低聲說,“我真是既興奮又迷茫。”
安德瑞把那些文字默讀一遍,也露出驚疑的神情。它們與先前的暗語不同,非常注重韻調,似乎是首民謠,但卻像咒語般詭異神秘。
阿比多斯的太陽啊,
在生者的屋簷升起。
染紅了朱鷺的羽毛,
染紅了尼羅河的漣漪,
像那時盛開的底比斯的蓮啊。
阿比多斯的月亮啊,
在安息著亡者的屋簷沉落。
那逝去的亡者啊,
擁有最接近吞神的安息之所。
法老麵容下的夢影啊,
就是那阿多厄斯沉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