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開羅的第二天,千黛邀請強尼和安德瑞參觀了周邊的古跡和開羅博物館的正館,晚飯後去開羅酒店喝了杯奶茶,然後回旅館收拾了一下行裝。

傍晚七點左右,他們便乘上各自的車,沿著直通中埃及的高速公路,駛往南方的帝王穀。

三小時後,千黛的保時捷Panamera與強尼的奔馳SLR在中埃及尼羅河畔以西的高速公路上疾馳著,衛星地圖上的帝王穀坐標已經不遠了。公路右邊是漆黑空曠的西埃沙漠,偶爾能看見一兩隻土狗在昏黑的燈光下行走。左邊是驟然塌陷下去的山崖,以及綿延千裏、萬籟俱寂的盧克索山地。

千黛望著窗外,星空如同銀色的海,潺潺流淌的銀河匯入遠方空茫的地平線,神話般燦爛。

今晚她穿著一套清新小巧的CommedesGarcons冬季休閑裝,雖然她對川久保玲這一款的設計不算看好,裙子的顏色過淡,褲子也有點兒太緊繃,反正也沒有想穿給誰看。

她坐在開車的保鏢後麵,一身耐克勒布朗運動裝的強尼坐在她身邊,他如約帶了五個保鏢,兩個坐在他和千黛前麵,三個和安德瑞一起,開著他的車跟在保時捷後頭。

千黛這樣安排,是為了更好地監視強尼和他的手下,以防他們中途做什麽手腳。現在看來這是多餘的,強尼的保鏢個個都是流裏流氣的小年輕,而他本人更是全神貫注地拚著拚圖,無暇他顧。

或許強尼是借此消除緊張,千黛想,這可不是去東京郊外賞花,而是去挑戰圖坦卡蒙的詛咒。但她絕不能退縮,她這麽做不是為了無聊的財團利益,這些隻有她自己知道。

不過現在緊張也沒用,她安慰自己,或許強尼的主意不錯。“你已經拚了四十分鍾了,帥哥。”千黛托腮瞥著拚圖,“要不要我幫忙?”

“幫忙?讓我告訴你,亞曆山大年代的結繩謎題可以算是最早的益智遊戲了,你知道那是誰發明的嗎?一定意義上是法國人發明的。”

強尼驕傲道,“法國人玩益智遊戲的時間比日本的曆史長三倍,你這個日本人竟然說要幫法國人玩拚圖?”

千黛懶得和他耍貧嘴,漫不經心地問:“這個圖案真難看,是什麽?”

“‘複活的奧西裏斯’,就是你說的那個傳說,奧西裏斯被弟弟分屍扔進尼羅河,後來被妻子伊西斯拚起來複活。拍賣會根據這個傳說做了拚圖,真是惡心的創意。”強尼把玩著手裏的兩片拚圖,“就剩最後兩片了,這兩隻鳥幾乎一個模樣。放這兒?不!這兒?對,就是這兒。”

“不對,這裏才對。”千黛指著另一個空格。

“日本人總以為自己很聰明,咱們看看原圖就知道聰明的是誰了。”強尼掏掏口袋,頓時罵道,“見鬼,我把原圖忘在酒店了。”

千黛不屑再和他說話,別過頭往車窗外看。

看來強尼不是因為緊張才玩拚圖的,美國人對填字遊戲的酷愛、法國人對拚圖遊戲的瘋狂,一直讓她很費解,就像對中國人迷網絡遊戲的平均年齡高達32歲很費解一樣。

在昏暗的公路上驅車近四個小時,兩部車開下一條長達三公裏的六十度斜坡,在零點十分左右到達了夜鴉悲鳴的帝王穀遺跡。將車泊在路邊,一行人走下公路旁的土坡,腳下的沙地意外的平整,這自然是先前考古隊的功勞。

不遠處的一個二層水泥小房裏住著政府安排的守墓人,安德瑞給他們亮出埃及政府授予的通行令,然後帶著眾人向前走去。

他打開強光電筒向前方探照,撕裂開的黑暗之中,一個巨大的梯田形山脊巍然屹立,陡峭的岩壁上開著一個個洞穴,那些就是考古隊開掘的,通往三十多個法老墓室的入口。

“目的地近在眼前了。”安德瑞取下行囊,掏出一把手槍遞給千黛,“咱們可不知道裏麵有什麽東西等著,拿著這個。”

“不用給我,我有這家夥。”強尼搶著亮出自己的Mini——Uzi(注:一種小型衝鋒槍,隻比手槍大一圈)。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淒厲的狼嚎,在夜空中徘徊許久,漸漸遠去,四周漸漸靜謐得令人毛骨悚然。

強尼全身汗毛倒豎,展示衝鋒槍的動作凝固住。

“在古埃及人的信仰裏,豺狼的嚎叫是死神阿努比斯的召喚。”安德瑞給自己的霰彈槍上膛,仰望山壁上黑洞洞的墓穴入口,“沒準又是火辣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