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月月說：“我可不可以看下你的身份證？”

小美有點不情願，“你是警察，我也沒法拒絕。”

陶月月安撫道：“我隻是在查這案子，隨便找人聊聊，能問到啥都不一定，剛剛我還在和一個大媽聊天，你別太介意。”

小美掏出身份證，“哦我不介意，就是我一會回去還要幹活。”

“你真辛苦！”

“有口飯吃已經很不錯了。”

陶月月拿過她的身份證，拍了一下，立即發給自己的黑客，附了一個字：“查！”

陶月月推還身份證，說：“我覺得你也挺好看的，談吐也好像是受過教育，你是什麽學曆？”

“專科。”

“恕我好奇，你為什麽在一家麵館打工？”

小美捋了一下頭發，陶月月早就注意到，她的頭發把臉擋住不少，反應出這女孩內心很沒有安全感。

她捋頭發的時候，無意中露出臉頰上的一道傷疤，靠近右邊耳朵。

小美說：“我……我可能不太想上班吧，我太內向，處理不好單位複雜的人際關係。其實做這種簡單的工作，每天也不要想太多，老板老板娘對我也很好，我其實也挺喜歡的。”

陶月月察言觀色，更加確信自己的猜想，她朝麵館瞅了一眼，牌子上寫著外賣電話。

死者沒有智能手機，也不使用網絡，那麽他叫外賣就隻能打店裏的電話。

其它仔細回憶，剛才陶月月確實看見了和這家麵館裏使用的一樣的一次性餐盒。

陶月月說：“你們店裏送外賣對吧？”

小美說：“是的，不過不多，現在都用Ｘ團，也就是周圍一些熟客。”

陶月月說：“你會去送嗎？”

小美似乎察覺到不太對勁，皺著眉頭不回答，說：“你……你打聽這些，和案子真的有關係嗎？”

陶月月笑笑，“我隻是想知道一件事情。死者經常叫周圍餐廳的外賣，他的房間裏也有你們店的餐盒，你一定送過餐吧，那你是見過他的。”

小美搖頭，“我……我都不知道你說的死者是誰！”

“一個男的，四十多歲，留著這樣的胡子……”陶月月用手指比劃一下，“你見他嗎？你們交談過嗎？”

“沒有沒有！我很內向，不和人說話！”小美慌張起來，“沒事的話我還得回去工作，不好意思！”

這時黑客小組查的情報發來了，陶月月掃了一眼，當看見小美五年前曾被拐賣，被迫嫁給一個五十歲老光棍，後來被解救出來。

她瞬間明白了，站起來拉住小美的手，說：“小美，我並不是想揭開你的傷口。你以前被拐賣過，對吧？”

小美的眼裏湧出眼淚，“我不想談這些……這和案子有關嗎？”

“死者其實就是策劃拐賣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拐賣你的人！你一定是送外賣的時候認出他來了！”

小美淚如泉湧。

陶月月掏出紙巾遞過去，“我不是要逮捕你，也不要是高高在上地指責你，請你忘掉我警察的身份，我隻是想知道，那個願意幫你殺人的人是誰！”

小美哭起來，陶月月耐心地等她哭完，然後她說：“你是警察，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你說！”

“我剛剛畢業的時候去找工作，被一個老鄉騙，被他用安眠藥弄暈，等我醒來之後，被囚禁在一個小屋裏。你知道那是什麽樣的恐懼嗎？可是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相比，這甚至都不算什麽，我整整三年過著那樣的生活，我覺得自己的一生都會活在那個老男人的打罵和淩辱之下，連最後被解救的時候，我也是茫然的，因為我不相信自己還有得救的一天！

“三年在人生中不算什麽，可這三年卻把我毀了！那之後我得了非常嚴重的心理疾病，躲在家裏，很多人勸我忘掉過去，可是我怎麽忘得掉。我母親安排我去相親，讓我絕口不提那三年的事情，可我看見陌生人就會瑟瑟發抖，我已經完全喪失了和人交談的能力，隻能永遠縮在自己的殼裏。”

陶月月聽著也很動容，說：“我知道這種事情是非常痛苦的，誰也不希望發生在自己身上。”

小美黯然點頭，“可是它發生在了我身上，連個烙印一樣，永遠烙在我的人生裏。我想問的是，我遭遇了這一切，我可以還回去嗎？如果有一天，有一個按鈕擺在我麵前，隻要我按下它，害我的人就會死，你覺得我會按嗎？我會毫不猶豫地按下去！把痛苦還回去的我，在你們眼裏，和他們那些罪犯沒有區別嗎？”

陶月月搖頭，“小美，我不是來逮捕你的，我要逮捕的是凶手！你做的沒有錯，如果我是你，我會做一樣的事情！”

小美坐回來，垂著頭半天，掏出手機，“他是個很善良的人，我很感謝他。”

陶月月拿過手機看了一下，聊天記錄是這樣的——

ＹＺ：你有想殺的人嗎？

小美：你是誰？

ＹＺ：請放心，這既不是惡作劇，也不是什麽危險的交易。我是個技術高超的殺手，準備殺掉一個有罪的人，告訴我一個名字，如果你希望那個人去死。

小美：我為什麽信你？

小美：你是騙子吧！

小美當然沒有一下子答應，這個人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來問同樣的問題。

有一天小美說：“你是不是認識我？”

ＹＺ：我不認識你！

小美：你說可以不付任何代價殺掉一個人，那我可以告訴你一個，國貿小區四單元507有個男的。

ＹＺ：他為什麽值得死？

小美：他是一個壞人！非常壞的人！死十次都是死有餘辜！

ＹＺ：我會核實一下，如果他該死，他就會死，請刪除這段對話，並對任何人守口如瓶。

陶月月看完聊天記錄，小美說：“我一開始不信這個人的話，可他天天問，我覺得他是認真的，就試了一下……”

陶月月問：“你是在送外賣的時候認出他的？”

小美點頭，“有一次他推開門，我看見那張臉就一下子認出來了。他就是當初騙我的老鄉，我後來和其它被拐賣的女孩說過話，他不是什麽老鄉，這人會各地方言，和誰都能裝老鄉。可能他拐了太多人，不認識我了，但是這張臉，我絕對不會認錯，那張看著老實忠厚的臉就是我的噩夢的開始！”

陶月月說：“我有一個問題，如果當初認出來，你為什麽不報警？”

小美皺眉，良久才緩緩說道：“因為我想自己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