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孩鬼鬼祟祟地跟在我後麵,這已不是第一次了。想起來大概是我剛找到工作時吧。記得那天,我剛在一個雜貨鋪找到一份臨時工,試工的第一天,這個男孩就出現了。他拿著一張皺巴巴的鈔票說要買東西,可我問了他好幾遍,他也沒有說要買什麽,隻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看。

最後,我不得不對他大聲吼起來,以引起他的注意。我說:“你到底要買什麽?”

他愣了一下,終於將視線從我的臉上挪開了,隨便指了一樣便宜的東西:“就買它。”

我迅速收錢,將東西遞給他,他這才極不情願地向外走去,走到門口還回頭看了我一眼,依舊是那種捉摸不透的怪異眼神。我懶得理他,這個世界上怪人太多了。沒想到的是,那天下班後,我就發現他在偷偷跟蹤我。

由於之前見過一麵,對他的印象並不好,所以我加快腳步向我租住的小屋走去——我懷疑他有不良企圖。但一直等我回到家,他也沒做什麽壞事,隻是一直若即若離地跟著我。

自從那天後,這個男孩幾乎每一天都會跟蹤我,偶爾他會來店裏買些東西,但明顯是為了看我。雖然他從未和我說過什麽話,但我看得出來,他確實有話要對我說,可每一次張口結舌就是不開口。他這副樣子讓我越來越不解——我不認識他啊,而且,我也是個男孩。

真是可笑。

一來二去,我對他的提防心漸漸沒了,因為他從未做過什麽讓我恐懼的事,他隻是跟著我,僅僅是跟著而已,所以我也不能拿他怎樣。但這種事時間長了誰也受不了,我曾對他提出過嚴重警告,跟他說如果再跟著我,我就報警。

這隻不過是嚇唬他罷了,我怎麽可能報警,那樣一來我自己不是也暴露了嗎?我可不想讓警察找到我。

我今年十九歲,剛剛從家裏逃出來。我不喜歡那個家,並不是因為它貧窮窄小,而是壓抑的氣氛讓我受不了。我的父母總是吵架,急了還會打架。每一次看著他們打了又好、好了又打,我真的無法忍受那種無形的壓力,而他們由於工作忙也懶得管我,所以我就開始離家出走。

其實,我離家出走的目的隻是想讓他們重視起這個家,不要每天都把離婚掛在嘴邊。

剛開始我離家時,他們會瘋了一般地找我,找到我後都會平平靜靜地相處一段時間。可不到一個月便又會大吵大鬧,我隻好再一次采用離家出走的辦法。

久而久之,這個辦法也就沒有什麽實際意義了,到後來發現我離家出走後,他們隻是象征性地去報個警,連找都懶得找了。我也被警察送回過家多次,他們看到我平安無事地被送回來,對我離家出走的事更是不在乎了。

我記得第一次離家出走時我還很小,仔細算一算,到現在已經將近十年了。

隻是一次又一次後,我漸漸麻木了,我對之前的奢望已不抱任何幻想。如今離家出走不過是想清靜清靜,或者說是真的討厭了那個家,想嚐試一下獨立生活、自由自在、遠離煩惱的日子是什麽滋味。

就像這一次,我已經離家出走一年多了,對於那個家也越來越模糊了,越來越不想回去了。

我並不是自己一個人離家出走的,和我一起離家出走的還有我的一個好朋友。他叫胡子,我們同齡,他家的情況和我家的情況差不多。但胡子比我幸運多了,他在一家小食品作坊工作,老板不錯,管吃管住,工資還比我高。

胡子是我在這個陌生小城中唯一的熟人,所以在那個男孩跟蹤我數日,並且勸告恐嚇都不管用的情況下,我給胡子打了個電話,想讓他幫我出個主意。

撥通電話後,手機裏傳來了胡子懶洋洋的聲音:“喂,小林吧,什麽事?”

我簡單地把那個男孩跟蹤我的事告訴了他,沒想到,他聽了後竟對我說:“真的嗎?那個男孩看上去是不是和我們差不多大,挺瘦的,身高大概一米七,穿著一件黑色帶帽運動衫,短發。”

我不可思議地說:“對啊!你認識他?”

“不認識。”胡子回答道,“不過他前一陣子也跟蹤過我。我懷疑他是個瘋子。你知道嗎?他居然說他認識我,我也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