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直直地盯著他,眼淚莫名地就滾了出來。那是他,真的是他。可為什麽會是他?!她滿心期盼的見麵,居然,會是這樣。

嗬,是她自己奢望了才是。她早就知道穆臨風就是這樣一個人啊,風花雪月的登徒子、無情無義的負心人,她又不是今天才知道。原以為自己與別人會有不同,可不過也隻是一件衣服而已,不,她連衣服都不算,他們之間根本就沒有任何關係。沒了一個還有下一個,她其實也是可有可無的一個人。

她有什麽理由要流淚?隻是看見這一幕,聽見那句話,心裏所有的期望頓時煙消雲散。穆臨風殘忍地割斷了她與從前世界所有的牽連,原來連他都是不能相信的。她死死咬緊嘴唇,努力克製住那種揪心的疼痛。真是奇怪,居然會為那樣的人而心痛。

他不經意地一轉頭,像是看見了站在岸上的她。四目相對的一刹那,穆臨風的神色似乎微微有變。千雪立刻掉頭就走,她明知道他不可能認出現在的自己,但還是想飛快逃開那熟悉而陌生的目光,落荒而逃,倉皇狼狽。

船上的穆臨風收回目光,低頭苦笑。

自己這是怎麽了?又產生那樣的錯覺,似乎無論在什麽地方,隻要那麽一轉頭,他仿佛就可以再次看見那丫頭。哪裏都有她的影子,朝著他盈盈笑,朝著他哭,也朝著他鬧。等到自己的笑容一點點冷卻在唇角,才知道又是自己的幻想,才想起來——她是真的回不來了。

方才穆臨風似乎又看見了她,她好像也在看著他。可仔細一看才知道不是,並不是朝思暮想的那張臉。這可怕的幻象,似乎身邊的每一個人都變成了她。

岸上那個女子真是美,美得如同一朵開到極盛的鳶尾花。但到底不是他的那朵白蓮,不是她。

少了哪個女人不行?他又苦笑起來,這話太自欺欺人。少了誰都可以,可少了她偏偏就是不行!他自斟一杯,狠狠灌下去。

李大人有些犯愁,壯著膽子問道:“巫司大人,城裏有名有姓的巫族舞娘咱可都陪著您找遍了,您還沒挑著滿意的麽?”

穆臨風驀地皺起眉頭。為了尋找第三塊舞沉木,他翻遍了這整座城池,各個巫官府邸的舞姬、甚至民間官樓的舞妓,大大小小的花船街坊,他幾乎找遍所有巫族善舞的女子。還是沒有找到持有舞沉木的那一個。

為了不讓陪同的巫官們察覺隻好以尋歡作樂作為幌子,一家一家的找,一個一個的尋。他就不信掀了這座城還找不出那個人!

突然,翩翩舞群裏一個穿黃衫的舞娘被絆倒,“哎呀”一聲叫喚起來摔倒在地上,整支舞也因此便打亂了格局。這一聲打斷了穆臨風的思緒,他循聲望過去,那舞娘麵容憔悴身形瘦小,在身材高挑豔麗奪目的名舞娘們中間顯得格格不入。

旁邊一個舞娘抱怨起來:“真不知道她怎麽混進來的!步子沒一個踩得準,根本就不會跳舞嘛!”

穆臨風聞言微怔,漆黑的眸子忽閃過一道寒光,他敏銳地覺察到什麽。幾個巫官隻以為巫司要發怒,立即差人要把掃興的黃衫女子趕下船,那女子被捂住嘴巴連叫都叫不出來。

穆臨風突然站起身,喝止了那幾個架著她的彪形大漢。巫官們詫異,白衣巫司折扇一點:“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