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搖頭:“這不行!姑娘她無非是暫時痛苦一些,倒不至死,你若是被吸幹血哪還有活路?公子,我勸你想想清楚,蠱蟲的厲害你沒有見過。”
“沒關係。”他堅持,“我不是普通人,決計死不了。千雪的身子弱,受不得這樣的痛苦。老人家,我要怎樣把血喂給蠱蟲?”
老船夫歎了口氣,這個固執的年輕人:“你真的想清楚了麽?”
穆臨風點頭:“我是巫族,身體不比普通人類,一定沒有問題。”
“那好。”老船夫拗不過他,隻好告訴他方法,“你需要讓她先吸你的血,蠱蟲會在她的身體裏麵吃到,但你必須要控製住自己的血,覺出不適立即收手,明白?”
穆臨風再點頭,手已經熟練地掏出匕首飛快在手臂上劃開一道,鮮血頃刻間汩汩流出來,他伸到千雪唇邊,看那縷縷的殷紅色一點點滲進她的嘴裏,她的朱唇越發顯得紅潤。抑或是蠱蟲對血的渴求讓她開始拚命地吮吸他的傷口,至始至終穆臨風眼中隻有疼惜,眉頭都不曾皺過半分。老船夫倒是比他緊張得多,但他擔心的事情也沒有發生。
姬千雪吸了一小會便安靜下來,疼痛全然消失,仿佛身體裏的蠱蟲真的已經睡著。穆臨風緊緊環抱著她,見她呼吸漸漸平複才終於放下心來。
船夫看見這一幕很是驚詫:“這太不可思議了!”這個用血喂飽蠱蟲的年輕人自己卻全然無事,然而,“傳說世上隻有兩種人百蠱不侵,一種是神鬼之子,合神之精元與鬼之血液。另一種是百蠱子,僅畏寒蠱一種而已,很顯然你兩種都不是。你怎麽會不怕蠱?”他又低聲自語,“莫非是還有第三種可能?”
穆臨風並未在意船夫的發問,反而注意到這樣一個細節——神鬼之子百蠱不侵!那麽隻要能夠恢複千雪的神族精元,就可以擺脫夜天陌的毒蠱控製了。
姬千雪已經逐漸恢複意識,也隱約聽清了當才老船夫的話,她費力睜開眼睛,掙紮著從穆臨風懷裏坐起身來,他趕緊扶住她無力的身體:“老人家,您說……百蠱子?”她還是注意到這另一個細節,百蠱不侵,僅畏寒蠱一種……夜天陌便是。
無論是愛還是恨,她無法忽視與那個人相關的一切。
老船夫見醒來的她出聲相問的第一句竟是這個,微詫,但還是回答:“是啊,百蠱子。那算是鬼族最慘無人道的法子了吧,萬中挑出的十幾個小孩子,在裝有滿滿幾百隻甚至幾千隻毒蠱的壇子裏泡著,真是造孽,那樣小的娃娃們怎麽受得了?但總有人熬得過去,一輪又一輪,直到隻剩下最後一個活著的,他就是百蠱子。”
驚愕。姬千雪渾身顫抖。
百蠱子比任何人都懂得弱肉強食的道理,弱者隻能死去,強者得以生存,而強者隻有一個。
夜天陌是從那樣殘酷的儀式中幸存的百蠱子,因而也成為厲殘痕千挑萬選的接班人。但是很顯然,厲殘痕是姬千雪的慈父,並不是夜天陌的。完全可以想象到,再往後他又忍受了多少才成為今天的夜邪王。厲殘痕沒有疼過他,即使他的身份由從百蠱子變成了鬼少主,他也始終隻是他的工具。
或許他一直因此憎恨著厲殘痕,知遇之恩終抵不過身與心的創痛。
他當然不會愛,因為在那黑暗而恐怖的毒蠱壇子裏泡著的時候並沒有任何人去愛他,那個被數百數千條毒蠱撕咬啃噬的孩子早已掏空了心髒掏空了愛……
然而,他到底還是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