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一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阿風才重新坐下,千雪的手還始終拽著他的袖口不鬆開。他另一隻手指指被她抓皺的衣袖,她還是死咬著牙不鬆手,孩子氣十足。
穆臨風笑起來:“含香誇你長得好看。”偏挑了些無關痛癢的話來說,千雪翻著眼點頭:“我謝謝她。”還是不撒手。
“唔……”穆臨風沉吟片刻,偏過頭去,斜眉一笑,“你說,為什麽不肯讓我送她一程?嗯?”
姬千雪毫不遮攔:“她讓我覺得很不舒服,我看得出來她喜歡你,再說你們曾經有過一段--別否認,不是她告訴的,但瞞不過我。我怎麽能給威脅我的人任何可趁之機呢?所以往後我不在的時候你不許跟她單獨會麵,你得記住了。”
穆臨風覺得好笑:“為什麽要聽你的?”
“因為,”千雪睨他一眼,提醒他,“有人說過要把自由都給我,除非你反悔。”
穆臨風哈哈大笑起來:“收租的也沒你這麽快吧。”他笑完表情還是很柔軟,看得出來心情很好,仿佛這種被束縛住自由的感覺並沒有那麽糟,油腔滑調中也多了分甜蜜,“遵命!神女的囑咐謹記在心,絕不辜負您的期望!”
千雪看他這一本正經的樣子也“噗嗤”一下笑出聲來。更因為她已知道這個人在心裏究竟有多麽重要,再也不會如當初懵懂時傻乎乎地把他推給別的女人了。那時她可真大方,一心一意要把他推進韓雨桐的懷抱。
突然想起韓雨桐曾經對她說過的話“阿風大人表麵上風流不羈,可他實際上真的是個好男人,你一定要好好珍惜他”,她那時候真的不懂,如今與他同甘共苦走過那麽多風雨,當然明白了其中“珍惜”二字的涵義。
穆臨風輕輕推她腦袋:“你咧著嘴傻笑什麽呢。”千雪聞言立刻合攏了嘴巴,可是一不小心甜蜜的笑容還是溢出來。穆臨風終於開始說重點:“你怎麽不問問我們被救的經過?”
“啊,是。”一下子提醒了心裏甜得不知所以的姬千雪,“含香是怎麽製止他們的?”
提起這件事情無論是姬千雪還是穆臨風都無法再笑得出來,他短暫地沉默片刻,思考著怎麽以最清晰的語言告訴千雪這一切,氣氛在這短暫的沉默中變得凝重起來。
“屋後的那座山上,含香和一位老婦人一起住。這裏的百姓都叫她為青姥姥,她在海城有相當重要地位,暴民也是看在她的麵子上才肯放過我們。”
姬千雪頓時明白了一些。現在的海城既沒有城主進,對於中陸和東巫山也無所畏忌,但是百姓的生活卻還算秩序井然,看來並不是沒有領頭人進行管製的。既然他們那麽聽從後山那位青姥姥的命令,會不會她就是海城幕後的主人?
穆臨風知道姬千雪在猜測什麽,輕拍拍她的手背:“你先安心休養幾日。那天你差點火急攻心,我怕是你修煉鬼術太倉促以至於走火入魔……”他頓了頓,又道,“你不是視人命如草芥的鬼,他們,殺不得。”
姬千雪眸子裏又燃起一把火:“他們是仇人也殺不得麽?你告訴我什麽是海葬,你一定是知道的。”
提起海葬,穆臨風偏頭避開她的目光,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似乎不知該從何說起。千雪見他這樣更加著急:“你告訴我,是他們害死了我的母親?用的就是海葬這種方式……對不對?”
穆臨風搖搖頭,回身擁她到懷裏,不再給她說話的機會:“千雪,我們不要再提這件事情了。我的家人,你的母親,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人死不能複生,我們先做好眼下的事情,盡力去找到下一塊沉木的線索,好麽?”他感覺到她的身體稍稍安靜下來,“再說事情還沒有定論,誰說冰芷神女死了?你的父親,還在等著她回家呢。”
姬千雪無力地趴在他肩頭,終於止不住抽泣起來,抽泣聲越來越大,最後變成嚎啕大哭。幸好世上還有這樣一處地方能容忍她的軟弱,無論她是神是鬼即將麵臨怎樣的未來,她總可以在這裏放肆哭泣。接著繼續下一路征程,隻是每一次哭泣之後她必須更加堅強,因為她定會迎來新一輪更可怕的挑戰。
穆臨風皺緊眉頭,低聲喃了一句:“我該去會會那個青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