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深。寒江攏攏灰裘,幽碧色眸子裏漸漸有了困意。穆臨風推他:“哎呀,我一直以為狼晚上不睡覺的,原來你也會困,真是難得啊。”
寒江睨他:“這幾天都沒好好閉過眼,能不困麽?你呢?”他朝裏麵看一眼,“你不會想在外邊坐上一夜吧?”
穆臨風毫不含糊地點頭:“千雪在裏麵守著夜天陌,我就在外麵守著她。她守他多久我就守她多久,雖然這麽看著心裏不痛快,但總比看不見心裏不踏實的好。再說小雨就睡在隔壁洞裏,我剛好一舉兩得,兩邊一起看著,哪邊都不耽誤。”
寒江不再說什麽,笑著朝他點點頭,便用修長的手捂住嘴一路打著嗬欠進了另一個洞口睡覺去。
穆臨風倚靠著洞門口的石壁,看著不遠處來來回回巡邏的狼族侍衛,蒼狼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長。月光深一層淺一層地疊在山上,讓人有種須臾寧靜的感覺。
要不是想著姬千雪在裏麵照顧夜天陌,這風景一定會更美……
算了,不想了。他側過身子假寐一會,一下子倒真的睡了過去,迷迷糊糊裏被寒風刮得渾身發冷。
直到凍僵的身體終於尋得一絲暖意,耳邊劈劈啪啪,像是木柴燃燒的火聲。穆臨風睜開眼睛,眼前果然生起了火堆,姬千雪正往火裏加柴火,見他醒來,俏皮朝他眨眼一笑。穆臨風終於清醒:“怎麽出來了?”
千雪拍拍手中木屑,坐到他身邊:“夜大哥好些了,我出來見你在這睡著,就給你生點火,要不然你也凍病了怎麽辦?”
阿風撇撇嘴:“我可比不得人家夜邪王身子金貴,病了也是沒人管的命。”
姬千雪見他那副酸溜溜的樣子,心裏笑開了。別看穆臨風正事表現得穩重沉著,一吃起醋來跟小孩子沒有兩樣。要不然大半夜守在這裏做什麽?到底是對夜天陌還有十萬八萬個不放心。
阿風又問:“裏麵那個,怎麽樣了?”小孩子一樣賭氣,連“夜天陌”的名字都不叫,直接用“那個”代替了。
千雪了然地笑,答道:“好多了。中間醒過來兩次,但神智不太清楚,昏迷中還咬牙切齒地說著‘我看你敢!’‘住手!’‘不準……’支離破碎的一些話,我不明白。”
穆臨風笑笑,說不清是什麽滋味:“到底是夜邪王,說夢話都盡是狠話。”
姬千雪玩心又起,突然用手捏捏穆臨風的俊臉,嘿嘿一笑:“怎麽啦?風大少爺當真吃醋了?每句話都透著酸味兒啊。”
“當然!我吃醋,醋壇子翻一地了,千雪神女得想辦法補救一下。”
千雪摟住穆臨風的脖子,第一次極其主動地靠進他懷裏,腦袋輕輕蹭蹭,像一隻可愛的小貓般摩挲起來,軟軟的頭發蹭得阿風心裏柔軟,也溫柔地伸手抱住她的小腦袋,兩人這般親密地抱在一起,連心跳的聲音都能夠清晰地聽見。
千雪的聲音很輕:“阿風,你跟夜大哥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整個五陸隻有一個穆臨風,絕品。”
“我沒跟你開玩笑。說真的,你任何事都不會瞞著我,想說什麽就說什麽,高興或是不高興我都看得出來,就像你吃醋都會明明白白地告訴我。可是夜大哥不一樣,我看不透他,誰都看不透他。他心裏一定藏著很多苦,我答應過要帶他走出黑暗,不能食言。”
穆臨風心裏明白,連寒江的讀心術都看不透他。那個藏著心的男人,怎會不苦。
“他是百蠱子,他還是夜邪王。但同時,他是我父親的義子,也是個曾深深依賴著我母親的孩子。我與他很早以前就有這樣的聯係了,我們有著同樣的父母,阿風,所以……”
“所以你沒辦法丟下他不管,我知道。”穆臨風接下她的話,用一種很平靜的語調。
姬千雪感激地看向穆臨風,她知道他是懂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