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象數據內有乾坤,黃千山一下子也不能確定,所以打算將鐵箱拖回營地,然後再慢慢研究。可是,顧長天想找顧長空,不肯現在就回營地。他們打了顧長空的手機,一直都是處於關機狀態,根本聯係不上人。勞月麵露難色,她認為他們走得太遠,已經看不見營地的火光,如若再往深山裏找尋,恐怕人沒找到,倒先把自己丟了。
顧長天發現沒人響應繼續找人的決定,他就說:“那你們先回去,我自己找。”
勞月自然不肯,她說:“長天,長空不會有事的,我們先回營地再從長計議。”
顧長天根本聽不進去,他煩躁地說:“還能計議出什麽來,長空肯定沒回北京,他這小子不知道搞什麽名堂?”
勞月耐心勸導:“長天,你先聽我說,舌簧喇叭的聲音不真實,不一定是長空的,咱們明天打電話回去問問,現在大半夜了,誰的手機都會關機吧。”
顧長天沉默了一會兒,但又不死心,他堅持地說:“不行,我還得找找,你們要回去就自己先回去。”
黃千山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人家倆口子的事情,外人不好幹涉,所以他一直站在破窗邊,眼睛盯著屋外漆黑的山野。這時,山外的天雲異變,月華盡收。一刹那就刮起了強勁的山風,雨點宛如石頭一般大,一陣陣地從天上砸下來。黃千山看見山雨來勢洶洶,不禁地擔心郝大力那群人,因為如果下起大雨,篝火肯定要被澆滅,沒了火光野獸就不會畏懼了。雖然下雨的時候野獸也會找地方避雨,但是不排除有些野獸會冒著雨出來溜達。
勞月和顧長天仍在爭執,黃千山指著窗外說:“顧老弟,找人的事情還是明天再說吧,要下雨了。”
顧長天愣了一下,他走出屋外,發現屋外已經風起雲湧,頓時垂頭喪氣,不再說話。勞月體貼地說,等大雨停了,她一定和他去找顧長空,現在最重要的是把郝大力等人叫過來。因為紮營的位置是在石屋山下,誰知道夜雨會不會使石屋山出現泥石流,為了安全起見,還是轉移營地為好。這間破屋雖然髒了點,但避雨的話還是勉強可以的,而且它的四周空曠,離山體較遠,所以這間屋子是目前最佳的營地。
於是,顧長天將郝大力、蔡敏敏和梁小玉找來,同時黃千山和勞月將屋子打掃了一番,並在屋子裏生了火。蔡敏敏一路抱怨,她本來已經進入夢想,結果被叫醒,擾了美夢,心中的怒火又怎能熄滅。折騰了一夜,所有人都累了,可是黃千山想弄明白這一百萬數據的秘密,於是他就主動承擔下值夜的任務。勞月和顧長天都沒心思睡覺,於是就和黃千山一起值夜。蔡敏敏不跟黃千山客氣,倒頭就睡,郝大力一聽不用值夜了,跟著也打起呼嚕睡著了。梁小玉累了一天,她本來是要睡的,可卻被郝大力的呼嚕聲吵得睡不著,隻能翻來覆去地歎氣。
勞月坐在火堆邊,她看出黃千山有心事,於是就問:“黃先生,這些氣象數據有什麽問題嗎?”
黃千山正一張張地瀏覽氣象數據,他聽見勞月問話,抬頭看了看勞月和顧長天,說道:“這些數據看似平常,可是綜合起來再看,好像是說這裏發生過一件對環境有影響的事情。”
顧長天本來一直煩惱顧長空失去聯係的事情,他聽了黃千山的話,馬上來了精神:“黃兄弟,你的意思是……這些數據有問題?”
黃千山又低頭看數據,他說:“為什麽山村的人不知道山裏有氣象站?這就是問題。”
要知道在建國初期,氣象機構一直按中國人民解放軍建製,按軍隊編製,為現役軍人,歸軍委總參氣象局領導。可是,經過幾次變革,氣象機構曾歸管到農業局、水利局,直到現在獨立的氣象局,它早已不是軍事機構,沒有必要保持神秘,更沒有必要對人民群眾保密。黃千山看了氣象數據,發現氣象數據最早的記錄時間是在1958年3月17日,最晚時間是1972年11月28日。這段時間的數據記錄並不連貫,有幾部分斷了幾年,有幾部分段了幾天、幾星期,但是這些數據卻是相同的筆跡。
黃千山認為,一百萬數據不可能是同一個人從1958年一直記錄到1972年,這些數據是從前人記載所獲,進而轉抄成自己的,就如勞月的那本馬爾代夫手稿。因為找得不全,所以有些部分出現了斷層,數據並不完整。黃千山注意到,最早期的氣象數據中,大氣飄塵濃度非常高,土壤、植物根莖含有大量的硫,水中含磷量也很高,溫度升高,雨量銳減,甚至出現酸雨。到了後期,這些數據才逐漸恢複正常。
顧長天聽完黃千山說的話,他馬上問:“空氣、土壤和植物含硫量很高,難道是山中發生過爆炸?”
勞月手中也拿了幾張氣象數據,她說:“不可能是爆炸,爆炸不會影響環境那麽久,這些影響起碼持續了十多年,除非是引爆放射性武器。”
黃千山以翻譯的身份參加過很多會議,其中就包括五次參加聯合國氣候大會,他掌握的氣象方麵的知識可以和專家媲美。可惜黃千山慢慢地厭倦了這些壓力,以及生活中發生了各種各樣的事情,最後使得他又回到了廣西,甘願做一個小翻譯。盡管如此,這些資曆並沒有給黃千山帶來任何好處,他的臭脾氣讓他屢次被炒魷魚,吃飯都差點兒成了問題。
言歸正傳,這些氣象數據背後隱藏了一個秘密,黃千山看完以後才確定,山中曾有一個火電廠。很多火電廠初期不注意環保,所以排氣沒有脫硫、除塵,循環水沒有除磷,致使山中的環境受到惡劣的影響。現在,很多新聞報道,一些火電廠附近的村民患癌症的人數大增,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和火電廠有強烈輻射有關。黃千山跟他們說,這些數據恐怕不全麵,當時這裏肯定也受到了輻射,也許當時山裏的動物和植物都受到了影響。
勞月聽了就問:“你是說,山裏曾經有個火電廠?”
黃千山點點頭,他說:“愚公村的人說西脈山群中曾經有一個村子,可是後來人去樓空,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那個村子的人很可能和火電廠有關,因為某種原因火電廠關閉了,那個村子的人就撤離了。”
顧長天滿頭霧水,他疑惑地問:“那為什麽山裏有個火電廠,為什麽愚公村的人不知道山中有這麽個東西?”
黃千山皺了皺眉頭,他說:“可能是山中曾想弄個軍事基地,火電廠是用來發電的,但後來卻擱淺了。擱淺的原因很多,可能是軍方政策改變,又或者是……”
勞月接話,說道:“又或者是山中發生了特別的事情,所以不得不改變初衷。”
這時,顧長天看著屋外,山裏的夜雨吵得轟天動地,雨水飄進了破屋,但他覺得似乎聽到了奇怪的聲音。顧長天認真一聽,卻又聽不到任何聲音,除了雨聲和風聲。顧長天在心中自嘲,肯定是自己太累了,所以才神經緊張,聽覺上出現了紊亂。顧長天將思緒拉回來,繼續跟勞月和黃千山分析這些氣象數據,不再去聽屋外奇怪的聲音。
勞月看見顧長天剛才望了幾眼屋外,於是就問:“長天,你看什麽?”
顧長天趕緊回答:“沒什麽,我就想知道雨什麽時候停,不然明天就不好辦了。”
勞月將火撥旺,然後說道:“這場雨來得急猛,不會下太久的,你放心,明天一定把長空找到。”
顧長天假裝無所謂地說:“他那麽大個人,不找也算了,還能走丟不成。不過……你們既然說氣象數據是記錄火電廠產生的汙染變化,那氣象站的人去哪兒了,為什麽連數據也沒帶走?”
黃千山也不明白,他說:“氣象站的人可能是給火電廠擦屁股的人,他們失蹤了也沒人下功夫去找,連這些辛苦記錄的數據都沒拿走。”
勞月凝神說:“記錄數據的人可能遇難了,不然他們一定會回來取數據的,這一百萬數據不是說記錄就能記錄出來的。”
黃千山歎了口氣,他說:“不知道他們碰上了什麽麻煩,恐怕山中不太平,咱們得萬事小心。”
說話的時候,顧長天又分神去聽屋外的聲音,顧長天的耳朵很尖,他總覺得夜雨中還有其他聲音,可是每當仔細聽總聽不出來。勞月以為顧長天記掛他的弟弟,所以又說一定會跟顧長天去找顧長空。黃千山看到顧長天一直望著屋外,他也跟著瞧了一眼屋外,屋外一片漆黑,沒什麽好看的,隻是屋外的聲音有點奇怪。
勞月對顧長天說:“雨就快停了,慢慢地小了,明天一定是豔陽天。”
雨聲漸小,顧長天的耳朵裏鑽進了更清晰的聲音,他確定地說:“小月,黃兄弟,你們聽,山裏是不是有聲音?”
勞月豎起耳朵認真聽了一下,她遲疑地說:“是不是風聲?”
顧長天皺眉搖頭,他說:“不是風聲,你仔細聽,這聲音有點怪。黃兄弟,你聽出來了沒?”
黃千山剛才也聽到了,可是山裏起了風,他一直覺得是風聲,現在風雨小了,這才聽出了山裏除了風聲雨聲還有其他聲音。急雨猛退,雨聲和風聲消失了,但是附近的流水聲還在,屋外飄忽不定的聲音聽得不真切,三個人都說不清是什麽聲音。
過了一會兒,顧長天聽不出什麽聲音,他就讓黃千山和勞月休息,換他值夜。黃千山雖然覺得困倦,但是他經常熬夜,幾天幾夜不睡覺是常有的事,現在他滿腦子都在想氣象站的事情,哪裏還睡得著。勞月已經困了,她沒有再客氣地理讓,在睡覺前她囑咐顧長天和黃千山一定要好好休息,值夜可以輪流進行。
顧長天雖然堅持不睡,但是坐了一會兒,黃千山又不怎麽說話,於是顧長天就打起了瞌睡,繼而窩在草堆上睡著了。黃千山笑了笑,他拿起數據又看起來,火光晃動在紙上,讓他覺得似乎回到了氣象站尚未成為廢墟的時候。黃千山惆悵地想,氣象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人都哪裏去了,難道真的死了?
這時,山裏起了大風,一股冷風灌進破屋,小火堆敵不住,竟給刮得四分五裂,一下子就熄滅了。屋子瞬間陷入了黑暗,黃千山煩躁地摸著手電,可是怎麽都摸不著。正當黃千山在心中怒罵這股夜風欠扁時,屋外的黑暗蹦出了一個聲音,一個很奇怪的聲音。顧長天猛地驚醒,勞月和蔡敏敏也醒了,黃千山感覺到有人醒來,他馬上噓了一聲。
沒過多久,屋外的聲音就漸漸地成形,屋子裏的人終於聽清楚,這是一個男人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