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門砸窗的動靜搞得報警器吱哇亂叫,黑狗抄起家夥準備應戰。幸虧來的都是底層小混混,用不起新式電磁武器,多少給了他們一點緩衝時間。吳會計急中生智,扯下床單來把憑證賬本迅速打了個包,從陽台扔到了隔壁——他在廁所聽見小夫妻倆晚上甜甜蜜蜜地看電影去了。

門一破,黑狗不給對方說話的機會,手裏的鐵棍直接就招呼上去了。吳會計胳膊底下夾著筆記本電腦,貓著腰左躲右閃,黑狗隻能聽見他在身後一會兒一個“哎呦”。

“要那個會計和賬本!”一聲令下,所有人都湧向了吳會計。

好在室內狹小擠不下太多人,黑狗硬是護著吳會計從臥室跳了窗,二樓的遮雨棚救了吳會計一命,一瘸一拐地爬起來找個方向就跑,無頭蒼蠅似的亂飛。大晚上的連燈都沒有,吳會計好不容易衝出街區,看到一輛出租車就跳了上去。

黑狗幫吳會計斷後,回頭卻發現人早已經不見了。一愣神的功夫脖子後麵一陣刺痛,他摸下一根針頭,又被人一棍敲在後腦,視線迅速地模糊了。

半空中,一架夜視無人機悄然盤旋著,將吳會計的狼狽相如實地反映在網絡另一端的電子屏幕上。欣賞著這一幕的人發出心滿意足的笑聲:“看著真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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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地,黑狗聽見有人唱歌。

太陽升高高啊~上山割青草~

小雨落滴滴啊~鳥兒回家了~

這是奶奶最常唱的一首歌。一個佝僂著背的老太太,和用方言唱這首歌時的語調,是他對家人的全部記憶。這旋律一直刻在黑狗的腦子裏。

察覺到有人在碰他,黑狗突地睜開眼睛,揪著對方反射性地揮出拳頭。然而他的拳頭變得軟綿綿,整個人也軟綿綿,倒在對方懷裏一起跌在地上。

他聽見一聲熟悉的“哎喲”。

緩過神兒來發現自己趴在吳會計身上,吳會計正用手臂撐起身體,撿起被他打落的眼鏡無奈地說:“不是說好不打人了嗎?”他晃了晃頭,努力讓雙眼聚焦,被吳會計用手攬住了後腦:“別晃,你被打了一棍,估計有點震**。覺得惡心嗎?一會兒就好了。”

黑狗摸了一下後腦勺,已經貼了塊紗布。他看向吳會計,說道:“你沒跑。”吳會計苦笑:“我倒是想跑,可我跑了你怎麽辦?我活不了也不用拉你墊背吧。”

黑狗環視四周,是個從沒來過的地方。一張診療床,旁邊架著燈,還有洗手池。如果他認字的話,就會知道這裏是牙科診所,條件十分簡陋,應該沒離開原街區太遠。有個不耐煩地聲音從另一個房間裏傳出來:“醒了就趕緊滾!”黑狗又拉開架勢戒備,吳會計趕緊按下他,隔空喊道:“一會兒就走!”

黑狗被吳會計勸回診療**再躺躺,習慣性地把播放器從口袋裏摸出來,卻發現整個外殼都被敲裂了,吳會計見狀“哎呀”一聲。黑狗試圖把外殼按嚴實了恢複原狀,但於事無補,徹底壞了。他緊緊地捏在手心裏,放在胸口,側身蜷起膝蓋,胸膛劇烈地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