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節氣,久安應該進入初冬了。這個季節的黃昏與黑夜之間,短暫得仿佛隻有一瞬之隔。

你喜歡久安嗎?

甘拭塵聽見這個問題時,窗外的景色已經開始沾染上夜色。

他略作思索,微微歪著頭說:“談不上喜歡還是討厭,大概隻是適合吧。”

“適合?”

“對啊,你跟我,久安適合我們這樣的人生存,不是嗎?”

黃忠宇目光裏閃過一些意義不明的東西,聲音忽然低下去:“為什麽,因為我們同它一樣腐爛嗎?”

甘拭塵“啊哈?”一聲。

“這裏隻有腐臭的爛肉,和一群連這些腐肉都要掙個你死我活的野狗。久安城早就完蛋了,阿火,我們不能跟它一起爛掉!”

甘拭塵依然是那副輕而淡的語氣:“原來你是這樣想的啊。那又如何,野狗也有野狗的生存方式。”

“我不是狗——!”

甘拭塵仿佛嚇了一跳:“這不是廢話嘛,隻是外號而已,誰也沒說你真的是。”

發覺自己的反應太激烈,黃忠宇稍微緩了一口氣,苦笑著說:“阿火,你知道我的意思。我們都不是,也不能是。”

“我懂,所以呢?”甘拭塵把自己的杯子洗淨,擦幹,倒扣在操作台上。“你要把久安怎麽樣?”

“如果我想把久安怎麽樣,你會阻止我嗎?”黃忠宇反問道。

剛要張嘴說什麽,甘拭塵代替某個紐扣位置的微型緊急通訊器響起一聲,震動一下。他愣了一秒才取下來,按下按鈕,無聲鈴的留言簡短而急切:“老師!救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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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身上開始出現第一道傷口時,無聲鈴便知道自己要敗。她不敢托大,立即通知其他人護送會長離開。

如果以百分來計算武力值,那老師淨火會是毫無爭議的滿分,眼前這位則要在八十以上。而自己與他之間的分差,恐怕也有二十之多。

怪不得老師總是說,“你們在我眼裏僅僅是及格罷了。”在久安,除了老師,目前唯一與她能掙個高下的就隻有尤善。

在今天之前,她都以為自己至少可以保護想要保護的人。

“冒牌貨”的下一刀凶猛而來,無聲鈴的格擋與躲閃已經相當狼狽。上次有趙享載的人和遠程狙擊共計三對一,對方仍然遊刃有餘,這次自己怕是凶多吉少。

“嗚……!”

被刀勁擊飛,無聲鈴從碎裂的欄杆處掉下大堂,勉強穩住身型踉蹌落地。脊背傳來痛楚,肋骨可能斷裂了,腿部遭遇幾次重擊,單邊的外骨骼已經失去作用。無聲鈴心念一轉,一步躍起後朝門外跑去。她想盡可能引開阿虎,為紅黛的撤離爭取更多時間,同時啟動了隻有一次使用機會的緊急呼叫。

這是最後的辦法了。

但“冒牌貨”的追擊隻持續了幾步便停住,好像有人及時提醒他不要放走真正的目標。他似乎在“聽從命令”與“追殺自稱淨火的學生”之間掙紮,然後不情不願地放棄,轉身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