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 說的很對,你贏了。”宋澤謙笑了出來,似乎對這個答案還算滿意, 然後問道:“可是商鹿, 你的表演並不夠向生。如果光從角色來看, 我也認為你是幾乎完美符合宋顏雪的演員,所以韓成一直以來才會那麽喜歡你。問題也就出在這,相似卻不同的角色, 前者更貼合你, 那麽你就很難把王燦演得比宋顏雪更好。”

“是。”商鹿直接承認了這個問題,抬起眸子對上宋澤謙的眼睛, 一字一句道:“可我會演好的。”

而此刻她眼底的堅定,又何嚐不是王燦對於生與未來的選擇呢?

宋澤謙看了商鹿幾秒, 直接道:“呂施, 回去吧。”

呂施已經明白了結果, 便淺笑著點點頭給商鹿做了個加油的手勢,道:“到時候我會去電影院支持的。”

然後她便離開了。

宋澤謙卻問商鹿:“你對自己那麽有信心?”

商鹿道:“我對你有信心, 我知道我和這個角色之間差了一些東西,但是你會教我的。”

“這我教不了你。”宋澤謙揮了揮手示意那兩個編劇也離開,看著商鹿的眼睛,不是疑問而是肯定的語氣:“商鹿, 你和家裏人的關係到底爛到了什麽程度啊。說直接一點,我認為你的情感似乎有某一部分是缺失的。”

商鹿倒是有些意外宋澤謙居然看出來這麽多,還是想了想回答:“簡單來說,我媽生我的時候就去世了, 至於我爸, 我希望在他死之前我們都不要有見麵的可能。我還有個哥哥, 在青春期互相仇視過幾年,現在算是陌生人,沒了。”

她用最平靜的語氣,說著聽起來最無所謂的話。

宋澤謙點頭表示了理解,也並沒有說任何安慰的話語,而是直接道:“天賦型演員的人生經曆以及所見所得,都對他們的表演有一定影響,這是優勢也同樣是束縛。王燦這個角色是多麵的,你演好了她的恨,她柔弱外表下隱藏的堅強決絕,可是你沒有演出她對於親情的信任。如果這五個孩子之間不是足夠信任,他們無法如此默契配合撒下這樣的彌天大謊,互相掩蓋罪行。

所以商鹿,在你開始進入這個角色之前,我隻給你提一點建議,你的世界不可以隻有自己,不要光想著你應該去保護誰,你應該做什麽,也應該想想你和什麽樣的人能夠互相信任,你要敢去依靠這個人。這種依靠並不是說你要完全靠著他而活,而是指在某個時間段裏,無論發生什麽,無論你在做什麽,你都要相信有這個人存在,就不會有危險發生。”

宋澤謙倒是沒有急著讓商鹿作出肯定或者是回答,而是拿過她的劇本又在其中幾頁做了重點標注,給她簡單說了一下第一遍表演時的一些不足。

最後分別時。

商鹿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個小盒子遞給宋澤謙。

宋澤謙接過,在看見一條“墨鏡”項鏈的時候向來冷淡的表情上似有幾分抽搐:“你送這個,是想賄賂我還是想羞辱我?”

商鹿則是很無辜地回答:“這是小米在學校做的,她讓我帶給你,小討厭的大家都有份。你不喜歡的話就……”

“還行吧。”宋澤謙說著便將盒子蓋上放入口袋,轉身向外走去:“王燦這個角色暫時是你的了,下周會通知你,進組前空出半個月時間參加培訓。可別掉以輕心,就算劇組開機了,隻要你讓我不滿意我也會隨時換人。”

商鹿聲音輕快了許多,朝著宋澤謙的背影喊道:“遵命!保證完成任務!”

話雖然這麽說,但是宋澤謙的話還是讓商鹿在回去之後陷入了思考之中。

互相信任的人嗎?

無論是小米還是小討厭的大家她其實都很信任,還有王榮與薛紫珊。

可是她並不能依靠他們。

小米年紀太小,林顏顏葉陸還有歐易做事都不過腦,至於其它人,她也害怕如果自己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會拖累他們。

她可以不在意自己,可是不能不在意影響到別人。

那麽她可以依靠誰呢?

時間已經到了傍晚。

微信跳出來提示音,是遲宴給她發的消息,說他快回去了,問她晚上想吃什麽。

商鹿沒什麽胃口,就簡單回複。

【隨便吧,做個湯就行】

而很快,敲門聲就響起。

商鹿以為是遲宴來了,起身想去開門,卻又突然停下腳步。

門口很安靜,沒有狗叫聲。

遲宴一般來她這裏做晚飯的時候,也會把兩隻狗帶上,免得它們在家無聊。

大乖向來安靜些,但小乖的叫聲一般隔著扇門也能聽得見。

於是商鹿沒有說話,而是放輕腳步向門口走去。

陌生男人的聲音從外麵響起:“商小姐,我們是商岸先生派來的人,麻煩您開一下門。”

商鹿沒有發出聲音,但也不方便報警,他們能進來就證明商家已經安排好了物業,這些人也不會做任何傷害她的事情,這件事鬧大麻煩的隻會是她。

最簡單的方式其實就是這幾天完全不出門,他們也不可能破門而入,把周四直接躲過去。

男人繼續敲門:“商小姐您在家嗎?商岸先生隻是希望您能夠回家陪他過一次生日,還希望您也能夠配合我們。”

商鹿隻想翻白眼。

一如既往的商家行事風格,直接找上門,就像是實名製綁架,連點小手段都不耍。

以商父的性子,定覺得都這樣主動讓人來找她就已經是給足她麵子,她就應該乖乖順著台階下了。

透過貓眼,商鹿看見了另一個看起來年長些的男人,還試圖對她進行說教:“商小姐,父女哪有隔日仇,商先生也是思念您,他的生日您總該給個麵子才是。養育之恩不能忘,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這話聽得讓人厭煩,於是商鹿直接回應:“趕緊滾吧,別說他的壽日了,就是忌日也別來煩我。”

這樣“大逆不道”的話語,讓男人臉色瞬間有些白,完全沒想到自己要麵對的“商家千金”居然是一個如此離經叛道之人。

而就在此刻,電梯停靠。

遲宴身穿西裝手中卻提著剛從超市買回來的新鮮蔬菜,表情略有幾分疑惑看向了商鹿家門口的方向。

在意識到這幾個男人出現可能代表什麽時候,他快步走了過來,問道:“你們想幹什麽?”

剛剛還在說教商鹿的老男人顯然認出了遲宴,有些意外道:“小遲總?您怎麽會在這裏。”

不知道為什麽。

商鹿突然覺得自己想任性一次。

商鹿打開門走了出去,她當著所有人的麵踩著毛茸茸的拖鞋撲進了遲宴的懷裏,雙手環住了他的腰。

其它人沒想到這一幕的發生,遲宴也同樣愕然,但身體自然比大腦反應更快單手摟住了她,問道:“怎麽了?”

商鹿突然就開始演了起來,她將臉埋在遲宴懷裏假裝哽咽:“你終於回來了,這些人好可怕,他們一直敲家門還說要帶我走,我好害怕,嗚嗚……”

“怕什麽。”遲宴的手落在她的肩背處輕拍了兩下,懶洋洋看向其它人,道:“想讓他們斷手還是斷腳?”

商鹿:“……?”

她這演的不是狗血言情劇專場嗎?怎麽遲宴這話一接瞬間就變成了□□片啊喂!他的表演欲也不比她弱啊!

商鹿的腦子裏突然想起了《惡》劇情,嘴先一步回答:“……斷子孫根?”

遲宴拍在她肩背上安撫的手微頓,似有些忍著笑道:“挺狠啊,但也不是不行。”

其他人麵麵相覷,一時間也不知道這說的是“玩笑話”還是真話,畢竟這種有錢人的心思他們根本就不懂,就是聽上麵的命令做事。

“行了啊。”遲宴看向那些人,直接道:“你們也都看見了,我們住在一起。想帶走她的話可以讓商總直接來找我,如果他覺得和晚輩聊天沒什麽意思的話,我爸媽也會很樂意見他。”

遲宴話都說到這了,這些人自然是兩邊都不敢得罪,隻能互相看看就連忙離開了。

商鹿這才鬆開了環在遲宴腰間的手,然後往後退了一步,垂下眸子卻不看他。

遲宴看向她露在外麵的白皙肩膀,問道:“這麽冷的天,出來怎麽不穿件厚點的衣服?”

商鹿低著頭回答:“客廳開了空調。”

遲宴說:“那還不趕緊進去?”

“嗯。”商鹿應了一聲,露出一個笑容,然後走回了自己的房子裏。

遲宴也跟著進來將菜放下,又去隔壁把兩隻狗都牽了過來。

小乖跑到了商鹿家準備好的狗糧碗前埋頭吃了起來,大乖則搖著尾巴來蹭商鹿。

商鹿摸了摸它的腦袋,還是忍不住抬頭看向遲宴,道:“遲宴,你就沒什麽想問我的嗎?”

遲宴一邊洗菜一邊問道:“我應該問點什麽?”

商鹿抱住了大乖,將下巴搭在它毛茸茸的腦袋上,看著遲宴的背影:“問剛剛我為什麽要突然出去,又為什麽要當著他們的麵演戲。”

遲宴很配合:“哦?為什麽?”

商鹿坐直身子,有些不滿道:“遲宴,你能不能認真點?你就一點都不奇怪嗎?”

遲宴關掉了水,拿旁邊的毛巾擦了擦手,回頭看向商鹿,問道:“所以為什麽?”

四目相對。

商鹿再次將腦袋埋進了狗腦袋上,道:“算了,你先轉回去。”

她似乎沒法看著遲宴的眼睛,否則有些話就說不出口。

遲宴也很配合,他重新轉過身雙手搭在桌麵上,沒說話。

商鹿又揉了揉大乖的腦袋,然後聲音很輕的回答:“因為我就是想利用你,想拖你下水,想讓他誤會我們的關係,這樣他就更不敢對我做什麽。”

遲宴輕笑了一聲:“這樣啊。”

商鹿問他:“你不生氣嗎?”

“我挺高興的。”遲宴說話的語氣依舊懶散,道:“可是大小姐,你沒必要把自己說得那麽壞,這些話完全可以換另一種說法。”

商鹿奇怪問道:“什麽?”

遲宴聲音略沙啞了幾分,卻帶著些莫名的笑意,就像是老師在教授著學生課題,在告訴她正確答案:“因為你希望我完全站在你這邊,希望我成為你的同盟。”

廚房的水被打開,刻意製造出的聲音,就像並不需要她來回複這個話題。

商鹿眨了眨眼,在消化著遲宴話裏的信息量。

略有些卑劣的心思被直接點破。

她能否認嗎?並不能。

雖然“我的朋友不能和我討厭的人也是朋友”這種想法很幼稚,但是當遲宴第一次說他和薑亦其實不算是朋友的時候,她記得自己分明是慶幸的。

鬼使神差般的,商鹿忍不住問道:“那你會嗎?”

“當然。”並不需要任何猶豫的答案,在停頓幾秒之後又補充道:“我是屬於你的。”

商鹿微怔。

如同遲宴剛剛所說。

她希望他完全站在她這邊,希望他成為她的同盟,那麽也希望……他是屬於她的嗎?

最後一點,讓商鹿產生了些許疑惑。

這個“屬於”,指的到底是什麽。

這句話的意義好像與前兩句不同,卻又仿佛是隨口說出的安慰話,讓她一時間不太能做出判斷。

其實心中還有另外一個很小的聲音說著另外一個答案,但是她不敢多想,害怕是自己自作多情空歡喜。

反正目前,她並不討厭這句話,也並不討厭這種感覺。

正當商鹿發呆的時候,就看見小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吃完了碗裏的那些狗糧,非常廢力地爬到沙發上,又伸出前爪躍上了茶幾。

然後——

商鹿就看見自己今天出門試鏡前隨手化了個淡妝,沒收拾的化妝品全部被摔在了地上。

而且不是一般的摔,是小乖伸出爪子一點一點推到了地上,很明顯是故意的。

商鹿:“?!”

商鹿喊道:“遲宴!出來看你兒子幹的好事!我的粉餅和腮紅都被它摔碎了,你得給我買新的!父債子償!”

“好好好,買新的,買全套。”遲宴明明不太在意這些,端著一盤炒菜便走了出來:“忍著點吧,你也不舍得真罰它。”

商鹿也沒反駁,按住了小乖,伸手在它腦袋上拍了幾下,教育了一會,可但看它可憐嗚咽的樣子很快就還是心軟了。

商鹿教訓了之後還是把它抱在懷裏:“好了好了,以後不許了啊。”

然而當商鹿剛鬆開手,就看見小乖這次不折騰她的化妝品了,而是伸出一隻手往她的水杯裏伸。

商鹿:“……?”

她徹底看不懂了,這又是什麽操作。

於是商鹿隻能看向遲宴,用眼神表達自己的疑惑。

遲宴的表情也變得複雜了些,道:“聞人言最近養了隻貓,前兩天讓小乖和他家的貓一起拍寵物寫真,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好的不學,壞的一點就通。”

但無論如何一隻狗兩天就學會了貓的習慣,這讓遲宴不準備再讓自己的狗和聞人言家那隻爪子很欠的貓再有任何相處。

晚上。

商鹿坐在床尾吹著頭發,吹了一會就非常嫌棄地關掉了吹風機。

很快,她就收到了遲宴遛完狗回去發來的消息。

【客房收好了,你要提前過來嗎?這幾天都住在我這吧,畢竟也不知道商家那些人還會不會來。】

商鹿猶豫了一下,覺得也有道理。

要是商家的人再來了,哪怕就像今天一樣敲她的門,也會影響到她看劇本的。

於是商鹿拿了兩套換洗的衣物和常用的護膚品,便去敲響了遲宴的門,一本正經鞠躬:“拜托了,現在是蹭吃又蹭住了。”

遲宴往後退了一步,讓她進來。

她的頭發半濕披在肩頭,漂亮的鎖骨被發絲觸碰後沾著些很明顯的濕潤痕跡,外麵穿著的是毛茸茸的粉色睡袍,裏麵的內搭則是一件淺白色的睡裙。

商鹿直接走向了客房,把自己的東西很隨意放在床頭,伸手摸了摸床板。

有點硬。

但是也湊合吧,哪有客人還挑三揀四的。

遲宴雙手環抱肩膀站在門口看她,問道:“怎麽,不滿意嗎?”

商鹿也從不和遲宴假客氣:“說實話,好硬,還不如我家沙發舒服,建議下次換個床墊……不對。”

商鹿說著便掀開了被單,看見的就是床板,壓根就沒有床墊,隻是墊了兩層被子而已。

怪不得那麽硬,原來壓根就沒有。

於是商鹿改口:“建議下次加個床墊。”

遲宴卻突然道:“其實你可以睡我的房間,床單被子都是才換的,就連床墊上周也換了新的,特別軟,你要不要試試看?”

商鹿可恥的猶豫了。

她想自己就去看看,就看一眼。

然後商鹿便跟著遲宴去了他的房間,伸手按了按他的床墊,隨即臉上露出了一絲震驚。

真的好軟,好舒服。

於是商鹿試探性坐了上去,她感覺自己都快陷進去了。

嗚嗚!這就是她的夢中情床啊!

她本可以忍受床板,如果她沒有見過這麽軟的床墊。

於是商鹿抬頭看向遲宴。

下一秒她蹬掉了自己的拖鞋,直接躺在了被子上,一個翻滾把自己卷了進去,動作那叫一個迅速。

遲宴笑得更厲害,伸手把商鹿連著被子往外一拽,她向他的方向滾了過來。

商鹿趴在**抱著枕頭,死活不肯起來,嚷嚷道:“遲宴!你剛剛說了我可以睡你的床!你說話要算數!不許反悔!”

然後商鹿就感覺到一隻手抓住了她睡袍的尾巴,往半空拽著。

因為商鹿也沒有係睡袍的扣子,感受到睡袍和自己的身體有了一定距離,她瞬間就有些冷了。

好一個遲宴,居然用這招?

於是商鹿靈機一動,雙手往回收,非常輕鬆地來了個“金蟬脫殼”。

遲宴的手中還抓著睡袍的尾巴,然後就看見商鹿靈活地直接鑽進了他的被子裏,並且還用挑釁的目光看著他:“是我的了!”

商鹿絲毫沒有注意到,因為這一係列的舉動,她原本就略顯寬鬆的睡裙已經歪向了一邊,露出了洗澡時在鎖骨下塗抹沐浴露時指甲不經意留下的紅痕,和白皙的肌膚形成的對比更具有視覺的衝擊力。

遲宴似是被商鹿氣到想笑,將手中厚重的睡袍直接蓋在了她臉上,她的大半個身子都被包裹在其中。

他似是還不滿意,隔著睡袍還搖了搖她的腦袋,道:“我都說給你了怎麽可能還和你搶,我就是想讓你起來把頭發吹幹,枕頭上都沾著水了。”

“不要。”商鹿直接拒絕,將睡袍扯了下來,認真道:“我最討厭吹頭發了,風吹在臉上的感覺很不舒服。”

遲宴卻不讚同道:“你這樣睡頭會疼的。”

“我等頭發幹了再睡。”商鹿回答完,就沒控製住打了個哈欠。

場麵一瞬間有些沉默。

遲宴朝著她伸出一隻手:“去吹頭發,我保證不會讓你的臉不舒服。”

商鹿看了他一會。

想到自己吃遲宴的喝遲宴的現在還住遲宴的,要是頭發沾上的水弄濕人家的床也不太好。

於是商鹿很勉強抓著睡袍拉著遲宴的手站了起來,踩著拖鞋向外走去。

吹風機插好。

商鹿幹脆趴在了沙發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

遲宴先給她吹著發尾和頭頂,注意一點確實完全吹不到臉龐。

感覺到他的五指不斷穿過自己的發絲,伴隨著一陣陣暖風,其實還挺舒服的。

大小姐享受的時候如同貓一般微眯了眯眼,趴在沙發上覺得愈發困了。

而很快,遲宴便幫她吹側邊的頭發。

他的手隔著一厘米的距離擋在她的臉龐處,吹風機的風都被他的手背擋住了大半,偶爾幫她整理頭發時也會很細心將吹風機的風口調轉方向。

商鹿突然間小聲道:“以前我演過一個理發師,找了個理發店學了半個多月,不小心在幫顧客洗頭的時候水弄到了她的脖子上,後來我給她吹頭發的時候,她一直都在罵我。她說我肯定是有娘生沒娘養,才會這麽笨手笨腳,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問我知不知道她一件衣服有多貴,說我幾個月工資也賠不起。

但其實她穿的大牌衣服是假的,不過我沒有揭穿她,就聽她繼續罵我。我要演的那個角色就是這樣的,被無理取鬧的客人刁難,我其實不太會表演,我想演的角色我必須先成為她們,隻能用這種笨辦法,能成為的先成為,實在成為不了的就想辦法去共情。不過後來我演得很好,當時我就是一個配角,但因為這個小角色,那個導演可欣賞我了,新電影的女二號直接邀請我了呢。”

“可是我覺得你很棒,很多人喜歡你,她們也覺得你很厲害,包括這個導演,他也看見了你的努力。”遲宴這麽誇讚道,又問她:“那後來呢?那個女二號演得你滿意嗎?”

“沒有演,我拒絕了。”商鹿抿了抿唇,閉上了眼睛。

因為那部電影,當時和薑亦需要她演的一部偶像劇撞檔期了,她居然選擇了後者。

其實更巧的事情宋澤謙也不知道,呂施作為女配角十七歲獲獎飾演的角色,就是那位導演曾經想讓她出演的女二號。

但多年後,她還是憑借《人生路》裏與那個劇本類型相似的角色重新得到了觀眾們的認可,又有了和呂施站在同一個競爭場上的資格,甚至贏了。

所以以前那些,無論是不是劇情控製,都算了。

是她的,終究還是以另一種方式得到了,所以也沒什麽好遺憾的了。

這幾天看劇本實在累了,如今成功被宋澤謙選中,也算是心裏的一塊大石落了地,讓商鹿感覺身心都放鬆了許多。

困意不斷襲來,眼皮原本就沉重,此刻更是完全睜不開了。

商鹿陷入了夢鄉,沉沉睡去。

遲宴看著自家沙發,因為最開始看見商鹿家沙發時他以為那是她買的,以為她就喜歡這種,所以他家沙發也比普通的要大不少。

遲宴拍了拍商鹿的肩膀,道:“起來,回房間去睡。”

商鹿迷迷糊糊間隻是翻了個身,抬眸看他,又迅速因為燈光刺眼抬手擋住了臉。

不到半分鍾,平穩的呼吸聲再次響起。

商鹿手搭在臉上,就這麽直接睡了過去。

遲宴的目光落在她的食指處,小米送的那枚戒指依舊好好戴著。

他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唇角些許上揚,隨即彎腰將她從沙發上抱了起來,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在把商鹿放在**蓋好被子之後,遲宴替她關好門回到了客房,往那張木板**隨意一躺。

半分鍾之後,遲宴又坐了起來。

他伸出腳穿上拖鞋,把床底的床墊又往裏踢了一些,起身翻了幾個紙盒塞到下麵,擋得嚴嚴實實。

嗯。

現在可以安心睡覺了。

早上,醒來。

房間裏灑滿了陽光,商鹿懶洋洋睜開眸子,卻在看見屋內擺設的那一刻瞪大眼睛。

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從**爬了起來,大腦開始回憶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

她居然趴在沙發上,在吹風機的聲音中睡著了?

商鹿曾經很長一段時間入睡困難,又或者半夜多夢驚醒,雖然這種狀況已經緩解了很多,但是她也很久沒體會過這種不知不覺間就睡著了的感覺,而且還是一覺睡到了天亮,沒有做任何夢。

商鹿剛想起床,卻突然感覺有什麽東西擋住了她的視線。

商鹿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在撕下來一張便利貼的那一刻感到十分無語。

都什麽時代了啊!不能給她發信息嗎?貼便利貼也就算了,往她腦門上貼算怎麽回事啊!

商鹿的起床氣在看見便利貼內容的那一刻散了不少。

【我去公司了,早餐在廚房,買了你上次說想吃的蝦餃和蛋黃燒賣】

不爭氣的口水咽了咽。

商鹿踩著拖鞋便去匆忙洗漱,然後去廚房端出了她熱氣騰騰的早餐。

小乖和大乖,兩隻狗分別趴在沙發沙發兩邊,看起來都在睡覺,卻被她折騰出的動靜吵醒了。

商鹿雙手合十,一本正經道歉:“我不是故意吵醒你們的,對不起,快睡覺吧快睡覺。”

商鹿一口一個蝦餃,腮幫子塞得鼓鼓當當,拿著手機刷著朋友圈。

美好的一天開始了。

宋澤謙的朋友圈狀態也有了更新。

《惡》

長女[已定],長子[已定],次子[未定],次女[未定],幺女[已定]。

商鹿立刻退回去看聊天框,果然看見了被她關注的一堆八卦公眾號壓下去的,許則昨天很晚給她發的信息。

[許則]:接下來合作愉快。

商鹿:“?!”

商鹿立刻就懂了,幾乎是秒回了許則。

[長子!是你!我的好大哥!!!]

許則回了她一個表情包,順便又“爆了個料”。

[許則]:[小狗邁腿跑]

[許則]:長姐是蔣菁老師。

商鹿:“!”

意想不到的驚喜增加了!

和蔣菁還有許則一起合作,導演是宋澤謙,這回是熟人局啊!

也就是說在接下來的劇組裏她可以——

為所欲為了!

商鹿的心情好極了,也不玩手機了,往嘴裏猛塞了個燒賣直接結束了早餐,捧著劇本繼續研究了起來。

接下來的拍攝讓商鹿更加期待,也愈發投入於這個角色。

第二天。

商家。

商岸的五十歲生日,圈內有不少人甚至以收到了邀請函為榮。

要知道商家如今的地位,多的是商人想要去巴結。

商家別墅從裏到外都進行過了裝飾,以淺藍色為主題,到處都是鮮花與甜點。

就連商岸今天,穿的也是一件淺藍色的西裝,因為這是他的妻子最愛的顏色。

他看起來也沒有平日的冷漠與戾氣,反而眼角含著些笑,倒是像個和藹的中年男人

倘若不認識商岸的話,定會被他此刻的模樣給騙過去。

不斷有賓客進入商家,眼生的眼熟的都走上前來攀談,商岸臉上的笑意一直在,目光卻忍不住不斷看向門口。

他在等待。

“父親。”商慕走了過來,故意裝作有些疑惑道:“您是在等什麽人嗎?”

商岸也難得對這個兒子和顏悅色道:“我很快就要收到你母親的信了。”

商慕垂眸,溫順道:“太好了,恭喜父親。”

商岸看向自己這個兒子,眼底多了一絲滿意。

從前他也算有些逆骨,挨了那麽多次打也沒低過頭,可不過是關了一個星期,脾氣倒是看著溫順了不少。

看來有些懲罰,比身體上的更容易記住。

商慕又問道:“妹妹今天會回來嗎?”

商岸看起來卻對這件事毫不在意:“隨便她好了。”

商慕露出錯愕神情,問道:“您是改變主意了?”

“遲家讓了那塊我們看中很久的地,一個女兒而已,換來那麽大的利益。”商岸臉上露出笑意,道:“也算她有點本事,遲家那位繼承人為了她居然能做到這一步,你也學學你妹妹,她這點倒是比你強多了,不像你當初找的那個,那種一窮二白的家庭怎麽可能配得上我們商家?”

“是,父親說得對。”商慕愈發溫順配合,卻又故意把話題往遲宴身上引:“隻不過小遲總的性子是出了名的怪異,他今天來到這裏,這麽久都沒來和您主動打招呼,會不會對妹妹也隻是一時興起?”

商岸的目光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遲宴,然後道:“我也沒準備讓他娶你的妹妹。”

在商岸看來,遲宴代表的隻是利益而已。

讓自家女兒玩玩倒是可以。

一杯酒被遞到麵前。

遲宴抬手接過,沒什麽誠意地和來人碰了碰杯,也沒喝隻是問道:“安排好了嗎?”

“當然。”商慕臉上露出應酬專屬的禮貌笑意,壓低聲音問道:“為什麽要讓那塊地,商鹿知道了不會高興的。”

遲宴則是笑眯眯地回答:“當然是因為有問題啊,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爹那樣的蠢貨接手的爛攤子。抱歉,希望我剛剛的話沒有冒犯到你。”

雖然說著抱歉,但是這種道歉可沒有半點誠意。

“自然不會。”商慕一口飲完了杯中的酒,繼續道:“商家的財產會按照我們之前約好……”

遲宴直接擺手:“你等著以後和商鹿說吧,我對你們商家的財產可不感興趣,當時也隻是在看你的誠意而已。”

為了不引起商岸的懷疑,商慕也並沒有在遲宴這裏多待,簡單幾句交流之後便很快起身向另一位合作夥伴走去。

生日宴在繼續。

無聊的流程。

但遲宴還是很配合地鼓著掌,假裝對這一切很感興趣,給足了商岸麵子。

直到宴會快要結束。

商家的管家突然走了進來,走到了商岸的身邊,壓低聲音說了幾句話。

那張已有不少皺紋痕跡的蒼老麵龐露出了今天最真實的笑容,甚至有些激動連連道:“快!請進來!進來!”

其它賓客們也都有些好奇,究竟是什麽樣尊貴的客人居然能讓商總這麽失態?於是一個個都看向門口方向。

一個留著長胡子的外國老頭走了進來,身上穿著的甚至有線頭的劣質大衣和這個高端的環境格格不入。

老頭走到了商岸麵前,對他彎腰道:“商先生,祝您生日快樂。”

“老師,快請起!”商岸向來跟著妻子一起喊埃爾維斯老師,連忙伸手去扶他,有些迫不及待問道:“聽管家說,您有一封關於家妻的信要轉交給我。”

埃爾維斯點頭,從大衣的口袋裏拿出了一個泛黃的信封,畢恭畢敬遞了過去。

商岸的臉上浮現出喜悅的笑意,與此同時也感到了然。

怪不得,怪不得他當時找遍了可以跨越時間寄信的公司,又調查了妻子曾經所有的朋友,都沒有找到和她說的那封信相關的痕跡,原來是交給了老師保存啊。

他伸手去拿這封信的時候甚至感到有些顫抖。

他等這封信已經太久了。

二十多年了,他終於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