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越師太的冷漠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因為在我看來,即便是船夫,人家跟著你跑到這個鬼地方來,而且還失去了性命,於情於理,都得幫人家收個屍,免得被蛇蟲侵食才對。

您老人家一句“耽誤時間”,就什麽也不管了,這樣真的好麽?

我沒有說話了,隻是看向了小玉兒。

小玉兒知道我的心思,拍了拍綠衣女子的肩膀,說既然如此,那這人便由你來處理吧,給人家好生安葬了;如果他被你的這些蛇子蛇孫們動到半根毫毛,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被威脅的綠意女子滿臉不情願,說人既然都已經死了,又何必在意這些細節?

然而牢騷歸牢騷,被小玉兒眼睛一瞪,她卻不得不低頭應是。

為此綠衣女子還在男子的身邊劃了幾個圈兒。

處理完這些之後,小玉兒押送著綠衣女子,朝著我們剛才登島的方向走了過去。

如此穿過了密林,來到了島邊的礁石地區,一路上不斷有密密麻麻的長蛇出現,有的甚至是一窩一窩的,彼此絞在一塊兒,滑膩膩的皮膚在月光下閃爍著讓人渾身發寒的光芒,然而卻沒有一條會貿然上前而來,攻擊我們。

所謂蛇島,看起來真的就是這綠衣女子的地盤。

而她,難道是那蛇屬成精?

我想到這裏,對這個長相比王小欠還多了幾分妖豔俏麗的女子,下意識地保持了幾分敬畏之心,一直落在了隊伍的最後麵。

到達了島嶼邊緣,也瞧見了我們乘坐而來的那頭大蜘蛛屍體,小玉兒沒有再押送綠衣女子。

她把綠衣女子放坐在了地上,然後蹲在她麵前,開口說道:“你且在這島上停留一會兒,我回來的時候,帶你離開,以後的路,我帶你,可好?”

綠衣女子翻了一下白眼,沒好氣地說你若是平白無故多一老媽子,你覺得好不好?

小玉兒不以為杵,說你現在不適應,而等到以後,你就會慶幸此時此刻能夠碰上我;生命是如此的奇妙,命運同樣如此,開心一點,你現在隻是被黑舍利迷惑到了心誌,而等到我摧毀了它的時候,你的一切就會都恢複正常了。

聽到摧毀黑舍利,綠衣女子的雙眼一下子就變得火一樣的紅,滑嫩的臉上滿是青筋**,語氣變得格外怪異:“龍修羅會殺了你們的,龍修羅……”

她喃喃自語,而小玉兒則咬破了右手中指,將一滴血點在了綠衣女子的額頭之上來。

印堂之上,鮮血一滴,迅速地滲入了皮膚下麵,無數血絲由此擴散而去。

綠衣女子的口中發出了一聲嬌喘似的呻吟聲來,聽得我骨頭一陣酥麻,下意識地彎了一下腰。

而靜越師太聽到,也下意識地呸了一口,說哼,狐狸精。

綠衣女子滿麵潮紅,一對眼睛不再變得那般血海深紅,反而亮晶晶的,就好像麵前的不再是小玉兒,而是等待許久的情郎一般。

小玉兒滴過了精血,開口說道:“你天性純良,隻是被那黑舍利迷惑了心智。現如今我屏蔽你與它之間的聯係,恢複自我,三日之內,我便回返而來,到了那個時候,我把你帶離此處,日後你便隨我修行。”

綠衣女子跪倒,額頭觸地,說我終日活得渾渾噩噩,今日醒來,心中歡喜,還請姐姐幫忙賜名。

小玉兒看了她一眼,說你既然身穿青衣,便叫小青吧?

呃……

蛇妖,小青——這是鬧哪樣,我為什麽莫名其妙就有一種想要唱一曲“西湖的水、我的淚”的衝動呢?

我心中吐槽著小玉兒的取名,而那青衣女子卻滿心歡喜,居然又磕了兩個頭來。

她顯然對這個名字十分喜歡。

其實小青這名字挺不錯的,不過希望她日後上岸,在暑假的時候千萬不要看湘湖衛視,要萬一碰到重播神劇《新白娘子傳奇》的話,會不會有一種真相大白的感覺呢?

小玉兒處理完了青衣女子,便帶著我們上了那大蜘蛛兒的身體,然後躍入水中,朝著左前方的海域行去。

這大蜘蛛的身體差不多有一輛小汽車那般大,再加上張開的八條腿,就好像一竹筏似的,坐三個人也可以,畢竟這兩個女人都不算重,大家隻要坐得對稱便行了。

行於大海之上時,靜越師太回望岸邊揮手的小青姑娘,忍不住開口說道:“這等妖孽,殺了最了事,何必姑息養奸?”

我勸解道:“生命皆是平等,化解才是王道,打打殺殺,會造成執念的。”

靜越師太心有不忿地說道:“要不是她,我們的船工就不會死去,而我也是被她的毒針所傷,到現在都沒有能夠恢複,這賬怎麽算?”

這話兒說出,我都懶得跟她再聊了。

你還好意思提那船工啊?

人跟著你們過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結果連給人家收屍都不情不願,天性淡薄如此,就不要發表意見了吧?

我心中對這女人頗為膩歪,便沒有開口,而是靜靜地感受著波濤不定的海麵之下的凶險。

從這邊的蛇島再往前,又碰到了大大小小的幾個島嶼,不過我們都沒有再靠近,而是直奔蛩崖尖。

這一路上並不是很太平,其間經常能夠瞧見古怪的漩渦和違反常理的巨大凹陷,一看就知道是空間碎片作用於海洋之中的表現;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千奇百怪的海獸,在一個古怪礁石附近,我們甚至能瞧見一個有著巨大身體的章魚,那滿是吸盤的觸手露出海麵上來的,幾乎有十幾米的長度。

這樣的玩意兒,若是留在水下,當真是有些駭人聽聞。

不過對於這些小玉兒卻能避則避,不能避開,她便出手解決,一路上血腥無比,驚險萬分,不知道過了多久,前方終於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島嶼。

那兒便是蛩崖尖,因為我能隱隱瞧見了一座足有兩三百米高的山崖,在島中間的位置。

兩三百米,聽著似乎並不算高,然而如果是在一個島嶼之上,卻又顯得如此突兀不定。

登陸蛩崖尖的過程十分曲折,小玉兒在水中繞了好長的一段路,一會兒左,一會兒右,讓人捉摸不定,而海麵上的濃霧則越來越深,伸出手去,甚至能夠感受到宛如實質一般順滑的霧氣來。

這島外附近一片迷糊,可視距離甚至不到兩米,不過這薄霧基本上集中於下方,上麵的霧氣反倒是淡一些。

也正是這樣,我們才能夠瞧見這島嶼的輪廓。

砰!

就在這一陣迷霧之中,我突然感覺到腳下一震,卻是到達了岸邊來。

濃白的霧色之中,伸出了一隻手來,小玉兒開口對我們說道:“把手給我,我們手牽手,離開這一片沙灘;小心了,這裏的空間依舊不穩定,隻有過了沙灘,才會好一些,不要亂跑。”

聽到她的話,我們都下意識地點頭。

我伸手抓住了小玉兒的手,她的手軟中帶硬,冰冰涼涼的,像玉,而我這邊伸出手來的時候,兩人猶豫了好一會兒,最終王小欠抓住了我的手。

隨即她又抓住了自己師父,如此形成了一個手拉手的隊形。

王小欠的小手柔軟溫熱,倒是正常。

我下意識地朝著靜越師太望了過去,心中不由得琢磨——這個風韻猶存、徐娘半老的女尼姑,難道真的是個老處女……

沙灘柔軟,那沙子細膩柔和,踩在上麵,有一種沙沙的細響,讓人聽得憑空生出一種昏昏欲睡的情緒來。

就在眾人呼吸低沉的時候,小玉兒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集中精神,保持呼吸,不要被外物幹擾……”

我聽過,心中一跳,下意識地凝氣,方才擺脫了那種昏昏欲睡的境況來。

回過神來的我不由多了幾分警戒。

僅僅是一個沙灘,就有這般古怪,不知道這島嶼之中,又是怎麽樣的一個凶狀呢?

如此一路走,差不多兩百多米的沙灘終於走過,前麵的濃霧散去,露出了茂密的林子來。

一恢複視線,王小欠趕忙把小手收回了去,還下意識地打量了我一眼,臉頰邊有一抹緋紅;我為了避免尷尬,故意裝作看不見,也不動聲色地放開了小玉兒的手。

我這邊剛剛一放開,她便向前走了十幾米,然後蹲在了地上。

我走過去,瞧見這兒有一連串的腳印,走向了密林深處去。

我說這是……

小玉兒觀察了一番,然後對我說道:“在不久之前,有人從這裏登陸進了林子裏,看腳印,人應該挺多的,至於人數……太雜了,瞧不出來,但至少有六七個人以上——看這裏,好厲害的腳印,隔了七八米才有一個,是個小孩兒!”

王小欠在旁邊說道:“應該是程程妹子。”

我回過頭來,疑惑地問道:“程程妹子?”

王小欠說對啊,說是黃養鬼的侄女,她姐姐的女兒,你難道不知道麽?

我點頭,說哦,是她啊,聽是聽過,但沒有見過。

我心底裏往下一沉,知道是那個跟著黃養鬼一起來的少女,而那黑舍利,則聽說就是要給她的。

這少女到底什麽來曆,竟然能夠讓黃養鬼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