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應該都曾被如此告誡過:當兩個人走到一起的時候,他們也會背負著各自的遺傳秉性和社會化過程中留下的印記(見第二章)。比如原生家庭的影響所造成的人與人之間的差異性,這不僅僅會在婚禮慶典這件事上顯現出來,有的時候還真是無法去忽視的。當學識淵博的人碰上了未受過多少教育的人,當注重環保的教師家庭遇到了事業型的銀行職員,這樣的搭配可都是喜劇電影劇本的絕佳素材。無論我們喜歡與否,我們的原生家庭都在我們的身上印下一個可能不會一直那麽顯眼,卻十分深刻的烙印。我們如何與人打交道,如何與人爭吵與和解,如何慶祝節日,如何度過危機,如何工作,如何相親相愛,如何生活還有如何去度假,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們從自己的原生家庭裏習得的。作為孩子,我們可不會去問我們的父母,這麽做是否“正確”,凡事就是這樣,沒有為什麽,我們隻需要聽著就好了。在我們長大成人之後我們可能會覺得他們的一些行為方式有些不妥,但這並不是說我們就能夠從中解脫。

改變自己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們的遺傳秉性、我們的價值觀還有我們日積月累而來的處事策略與習慣,這些我們不可能像換掉一件老舊的大衣那樣說換就換。“通常,根植於人們性格之中無意識的動機和有意識的目標指導著我們去做各種事情,這也就是說我們所做的事情其實是由我們自己的內心控製的。如果我們的所作所為發生了改變,那麽這主要就是一種‘從內而外’的變化。如果這些變化不是涉及一些煩瑣的事情,而是涉及人生大方向的問題時,這種變化通常在成年後很難發生。”神經生物學家格哈德·羅特曾如此強調道。當您的姨媽認為姨夫已經“無可救藥”時,她所說的可能完全是占理的,但即便如此,這幾十年來她也沒放棄去嚐試改變他。當然這種改變也是完全有可能的,但是這需要很多的努力和很強大的意誌力才行。而且這必須由當事人自己發自內心地去做出決定並實施改變計劃。

對於很多人來說,伴侶關係是他們這一生當中最為重要的一段關係,同時也是他們在生活中最渴望相互理解與和諧相處的領域。但很要命的是,造物主的編排使得我們在經曆愛情帶來的亢奮之初,會為對方勾勒出一副理想化的形象,也正是這一理想化的形象喚醒了我們施加在對方身上的各種渴望。心理學家將這一狀態與沉醉、毒癮和精神病發作相提並論。“有這樣一種惡性理論是這麽解釋的:如果不是能夠給人帶來快感的荷爾蒙充斥全身,沒人會選擇去約束自己。”心理學教授海蒂·凱勒(Heidi Keller)在談及戀愛關係伊始時曾這樣說過。她提到了一種“認知扭曲”,在這種由荷爾蒙驅使的特殊狀態結束後,我們不可避免地迎來了幻滅。我們會發現他人各種真實的或是臆斷的缺點,最常見的就是沒有扭緊的牙膏帽、扔在床底下的襪子,還有像是“你還愛我嗎?”這樣的靈魂拷問,但這都還隻是親密關係中的冰山一角。在浪漫的燭光下我們握緊雙手、墜入愛河是一件多麽輕鬆容易的事,但是想要幾十年如一日地去就每周購物、洗衣服、節假日安排、陪父母還有成千上萬的問題都達到意見一致,這就是一件相當費勁的事情了。

羅裏奧特(Loriot)借夫妻之間美滿和諧的假象這一題材創作了一部精彩絕倫的電影。在《吝嗇一家(Pappa ante Portas)》這部電影中,自從海因裏希出人意料地退休後,他就開始插手家中的一切,雷娜特和海因裏希一家因此變得雞飛狗跳。現在,他們必須一起去為雷娜特母親的八十歲生日祝壽,他們的姐夫赫爾穆特和姐姐海德薇也將一同前往。海德薇和赫爾穆特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地展示他們舉案齊眉的夫妻關係。還在火車上的時候他們就開始說一些這樣的話:“每當海德薇懂我更多一分,我就多一分喜悅。”赫爾穆特說。海德薇立刻回複丈夫道:“我其實總是那麽幸福,也隻有在你覺得不幸福的時候我才會覺得不幸福。”隨即赫爾穆特則換了一種大膽的論調:“曾經我們陰差陽錯產生的分歧現如今使得我們更愛對方了。”

幾個小時之後,一位喝得醉醺醺的市長先生在海德薇看慶典的菜單時對她進行了一番帶有挖苦意味的恭維,赫爾穆特對此十分生氣,但海德薇卻安慰說:“我覺得市長先生或許隻是想和我開個玩笑吧。”赫爾穆特指出:“我可不這麽想,我想提醒你一下,我們之間可從來沒產生過什麽分歧。”海德薇:“那麽我現在就希望你能接納我的觀點。”一場夫妻間司空見慣的爭吵就此展開。

不經努力就獲得的和睦相處是一種浪漫的幻想

一段成功的關係不僅是兩人共同價值觀充分交融的結果——這些價值觀為兩人的相處提供了方向和決議(參見第三章的MVWK模型)——同時這也是兩人產生分歧時相互包容的結果。在這種基礎上兩人才能夠走出屬於他們自己的一種關係模式。

當您仔細環顧一下您的親戚朋友和熟人,您就會發現:有多少段關係,就差不多有多少種處理這些關係的方式。例如,有的夫妻對對方的工作日常幾乎是一無所知,而且在討論新的老板或者新的大項目時他們會目瞪口呆,對於這樣的夫妻關係我一直都感到十分困惑。很明顯他們不會互相交換自己工作上的一些問題,而是在餐桌上討論其他的事情。同時我也明了,我身邊有人會覺得十分奇怪,因為我和我的丈夫不隻會分享我們的私人生活,我們還會分享我們的職業生活——我們共同創辦了一家公司而且現如今我們共同領導這家公司。另外一個案例:我認識一些夫妻,從外人的角度來看他們的關係非常和諧(即使這種和諧沒有海德薇和赫爾穆特那樣誇張)。我也認識一些夫妻,這些夫妻經常會在公共場合拌嘴,但這並不是說爭吵雙方已經站在了離婚的邊緣,也不是說表麵上的和諧就總是很不錯的。也有可能事實與我們所見到的情況恰恰相反!每一對夫妻都會隨著時光的流逝而逐漸培養起屬於他們自己的相處方式與既定路線,您的情況又是什麽樣的呢?

沒有一所“學校”教人如何處理關係

心理學家萊納·切希納(Rainer Tschechne)就曾指出,我們之中的大部分人在我們成年之前,所能夠近距離(也就是“從內而外地”)了解的夫妻關係隻有一段:我們自己父母的夫妻關係。有的父母有幸能夠經曆一段充滿愛的夫妻關係,夫妻雙方互相給予尊重和支持,但有的可就沒這麽幸運了。這兩種情況都會給我們自身的行為產生印記。和寫字、閱讀、計算、開車還有操作複雜的機器不同,很可惜沒有一所專門為引導關係而開設的“學校”。實際上,我們應該建立一所這樣的學校。比較致命的一點是,我們常常會假設對方和我們有著共同的觀點、訴求以及愛好,可是一旦過了戀愛的第一階段我們就會失望地發現這些假設都是錯誤的。

有一位同我關係比較好的朋友曾經和我講過,她在她婚姻的第一年裏經常會因為一些生活中的選擇和丈夫產生摩擦:我們要計劃去希臘度假嗎?我們得買一輛汽車嗎?我們應該和你的父母還是我的父母一塊兒共度聖誕?“有的時候我意識到了,我們吵架的導火索其實從來沒有變過。在我的理解裏已經決定了的事情,在我丈夫的理解裏其實還沒有。對他而言我們隻是提過一次的事情,對我而言我們就已經做出了最後的解釋。如果我堅持我行我素,我的丈夫就會很吃不消。”在她觀察了她丈夫的原生家庭做出決定的方式之後,她豁然開朗:“在他的家裏,所有的問題都要討論上百次還不停歇,最後以循序漸進的方式得到問題最終的解答。在我的原生家庭裏我們偏向於迅速的方法:討論、決定、核對。”在了解到這一點後,她懂得了如何去緩解當前的態勢。“我現在總是十分直白地去問我的丈夫:我們就這樣決定了?還是再好好地討論一下?”

對我們而言“正常”和“理所當然”的事情對於別人而言不一定就是這樣,無論關乎各種決策、理財、子女教育問題或者是像送花這樣瑣碎的小事,因為有人會因送花而開心,而有的人則隻是覺得在危機情況下送花才顯得比較合適(參見第三章,“換個視角”)。構建主義者可能會說:就算是兩口子也會在分裂的世界裏生活,而且不能夠自然而然地去理解對方的世界。切希納在他的著作裏寫道:“一段關係隻有當一個大前提存在的情況下才能夠成功,必須不遺餘力地將自己所感所想轉換到對方的感官世界並翻譯成對方能夠理解的語言。”

(在一段關係中,沒有任何事情是理所當然的)請您理所當然地假設一下,沒有什麽事情稱得上是理所當然的,之後您就具備了最佳條件去看清反複出現的矛盾背後是什麽,並且積極地去尋求一個合理的解釋。同時請您把所有的環節都過一遍,從換個視角到企鵝策略再到坦然麵對。令人感到驚訝的是,一般而言,在職場中、在當誌願者時或者是在更加廣泛的家庭圈子裏,我們對維持良好關係的“付出”都會比在“夫妻關係”中的要多。在一段關係裏,如果一切都能夠自主運行,和諧永恒且不費吹灰之力就唾手可得,那自然是最好的了。但這無異於一種浪漫主義的理想,200年前就由詩人們發現了,而且現如今還被一些淺薄的愛情喜劇所滋養著。

美國人類學家蓋瑞·查普曼(Gary Chapman)也為成功的戀愛關係設置了一個前提,即我們應該去適應對方,而不是依據自己的喜好想方設法去改變或者重塑對方。在他的著作《愛的五種語言》中,他致力於描述各種用來向對方傳達愛意的方式和方法:

通過讚美和認同;

通過陪伴(一起度過的時光與不可分割的關注度);

通過禮物(還有一些小的驚喜);

通過一顆樂於助人的心(為對方做些什麽、支持對方);

通過溫柔(肌體的接觸、親切的動作以及**)。

請您學習對方的語言

在查普曼看來,戀愛是一種本能,但愛情卻是一種抉擇,這其中還包括了一種強烈意願,即能夠識別對方愛的語言,並使用對方的語言與之溝通。擺脫自身的枷鎖也會比要求改變伴侶(適應我們自己的生活習性)更為有效。如果精心挑選的禮物對對方而言真的是一份愛的見證,那麽即使您的家庭觀念不是很看重送禮物,您也得去盡力送這份禮物。如果對方是通過支持您的一些方麵來表達愛意,那麽您至少偶爾也要通過這種“語言”來回應對方。我們自身努力得越多,對方就更能去滿足我們的需求。

還有,關於這些“愛的語言”我們也得清晰地認識到,這是我們在小的時候就能夠習得的,或者說是從我們的父母那裏“抄”來的。這些“語言”就算被其他人要求也不能夠輕易地被改變!如果我們不能夠很好地與我們伴侶的“語言”去相處,遲早有一天我們會問自己,這段關係是否還要繼續維持下去,因為在這段關係裏麵我們投入了很多,但回報很少。然而很多情侶熱戀期一過就各奔東西,畢竟熱戀期的那種和諧得來毫不費力氣,所以因“語言”無法識別而選擇離去是通過深思熟慮而做出的決定。

如果您希望您的伴侶能夠考慮改變自己,那您不妨先看看下麵的這些問題:

1.我上一次為了伴侶去“改變”是什麽時候?我以前到底這麽做過嗎?

2.鑒於我們的眾多相似之處,這個困擾我的事情到底又有多重要呢?

3.我是否已經客觀且不帶指責地表明了我的需求——或者目前我們還吵得不可開交?

4.我到底有多了解伴侶的需求?我有多久沒有通過我的實際行動去滿足這些需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