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世紀,天主教再次進入中國。

按照天主教羅馬教廷的規定,聖禮都必須用拉丁文舉辦。要想用當地語言來做彌撒,必須得到羅馬教廷的特別批準。為了培養中國本地神職人員,耶穌會請求羅馬教廷批準用漢文學習神學,舉辦彌撒,舉行聖禮。這一請求最初遭到意大利耶穌會士範禮安(Alexandro Valignano,1539—1606)的拒絕。作為耶穌會遠東教區的領導人,範禮安決定著這裏的主要傳教策略和方針。[8]意大利耶穌會士利瑪竇(Matteo Ricci,1552—1610)去世後,中國教區的負責人龍華民(Nicolo Longobardi,1559—1654)推翻了這一決定。他派遣法國耶穌會士金尼閣(Nicolas Trigault,1577—1628)赴羅馬請求獲準用漢文學習神學,舉辦彌撒,背誦祈禱書,並用中文安排聖禮。

1615年(明萬曆四十三年),教宗保祿五世在一封信中準許將漢文文言用於聖務日課和彌撒,設置本地神職班,亦準許把《聖經》譯成漢文[9],但不是方言土語,而是要譯成“適合於士大夫的學者語言”[10]。雖然獲得了教宗準許,但耶穌會士卻沒有著手翻譯《聖經》,原因是當地的耶穌會教務負責人不準許做這項工作。因為翻譯《聖經》是一項艱難、危險、漫長的工作,而且還很難說是必要的。在當時的曆史條件下,不要說在即將開辟的新傳教區域,即便在歐洲,普通的天主教教士手中也沒有一本《聖經》,人們基本上都通過彌撒書這類書籍才得以接近《聖經》的。

但傳教的急迫性需求讓傳教士們有了自己的變通措施。先期入華的天主教傳教士們,如利瑪竇與意大利耶穌會士羅明堅(Michaele Ruggieri,1543—1607)合作翻譯了《祖傳天主十誡》,收入利瑪竇1584年出版的中文教理問答書《畸人十規》中。這是《梅瑟五書》的早期漢文譯本。[11]正是這些原因,明末清初的天主教傳教士一直都停留在對《聖經》的詮釋和聖經史實的敘述上,已有的翻譯《聖經》的嚐試,大多是按彌撒書或祈禱書的形式來編譯的。

1584年(明萬曆十二年),羅明堅刻印了《天主實錄》一卷。它是“歐羅巴人最初用華語寫成之教義綱領”[12],意義非常重大。1595年(明萬曆二十三年),利瑪竇刻印了《天主實義》[13],雖然有《聖經》的經文,卻是教義綱領,不能稱之為正式的《聖經》翻譯。1607年(明萬曆三十五年),意大利耶穌會士利類思(Ludovico Buglio,1606—1682)翻譯了《彌撒經典》五卷[14],由葡萄牙耶穌會士安文思(Gabriel de Magalhāes,1609—1677)、比利時耶穌會士柏應理(Philippe Couplet,1624—1692)、魯日滿(Franciscus de Rougemont,1624—1676)等修訂了《天主降生》四卷、《司鐸日課》和《已亡日課經》等[15]。

1636年(明崇禎九年),葡萄牙耶穌會士陽瑪諾(Emmanuel Diaz,1574—1659)[16]刊印了《聖經直解》[17]。它以拉丁文《聖經》武加大譯本(Vulgate Version)為基礎,用文言文翻譯了《四福音》中的許多經文,並配有注釋索引[18],以供禮拜日誦習。譯文“文辭幽美深奧,非一般教徒所能了解”。截止到1943年,拉丁文武加大譯本是所有天主教譯本的欽定基礎文本。

此外,1635年(明崇禎八年),意大利耶穌會士艾儒略(Giulio Alèni,1582—1649)在北京刊印了《天主降生言行紀略》八卷[19],這是一種以福音書為依據的耶穌生平編年。雖然仍然不能說它是《聖經》的譯本,但其中所敘述的字句與《聖經》經文非常切合。其他還有一些部分《聖經》經文的譯著,如利類思譯的《聖母小日課》[20]等。還有一些屬於對《聖經》史實的描述,如西班牙耶穌會士龐迪我(Didaco de Pantoja,1571—1618)的《受難始末》[21]等。

天主教方濟各會士也曾嚐試翻譯《聖經》。意大利方濟各會士梅述聖(Antonio Laghi,1668—1727)將《創世記》和《出穀記》的一部分譯成漢語白話,並轉交給了麥傳世(Francesco Jovino,1677—1737)。麥傳世修訂了部分譯稿,並繼續翻譯,但這些譯稿似乎都沒有保存下來[22]。

1732年(清雍正十年),曾任清朝宮廷畫師的天主教意大利布教會傳教士馬國賢(Matheo Ripa,1692—1745)在意大利那不勒斯創辦了“中國學院”(College of China),招收中國和遠東國家的青年學習天主教神學。他在《馬國賢神父留居北京宮廷為中國皇帝效勞十三年的回憶錄》(Memoirs of Father Ripa during Thirteen Years'Residence at the Court of Peking,with An Account of the Foundation of the College for the Education of Young Chinese at Naples)中提到,中國學院有部分的《聖經》中文譯本。“有一個中國學生誦讀譯為中文的《新經》的一些段落,聽起來非常奇怪,因為大部分的詞都是單音節的。”[23]法國傳教士李明神父曾向法國國王路易十四的懺悔神父介紹說,羅馬教宗已經接受了中文本的《彌撒書》,但“現在就使用它還是不方便的”[24]。他後來在《中國》一書中又說,天主教傳教士“已將《聖經》完整地譯成中文”,不過“現在就將其出版是很不慎重的”。[25]新教傳教士馬禮遜(Robert Morrison)也說,天主教傳教士曾在中國出版《祈禱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