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減掉50磅後出現在高中同學聚會上,你的老同學該會多麽驚訝!這種想象能促使你每天早晨起床鍛煉嗎?當你抽煙的時候,你9歲的兒子會十分失望。這種失望能否讓你不在工作時鬼鬼祟祟地抽煙?

在考慮如何做出選擇時,我們經常想象自己是別人評估的對象。研究發現,這為人們自控提供了強大的精神支持。預想自己實現目標(比如戒煙或獻血)後會非常自豪的人,更有可能堅持到底並獲得成功,預想自己的行為會受到譴責也很有效。有些人會想象,別人知道自己發生不安全性行為後,自己會很羞愧,這種人更可能使用安全套。

東北大學的心理學家大衛·德斯丹諾(David Desteno)認為,與討論長期成本和收益的理性論證比起來,自豪、羞愧等社會情感能更迅速、更直接地影響我們的選擇。德斯丹諾把這稱為“**的自控”。通常,我們把自控想成是冷靜的理性戰勝了感性的衝動。但是,自豪和羞愧依賴大腦皮層的情緒區,而不是用來作邏輯分析的前額皮層。社會情感可能進一步幫助我們做出選擇,讓我們在自己的群體裏站穩腳跟。同樣,恐懼有助於我們保護自己,憤怒有助於我們自我防衛,接納社會或抗拒社會的想象會促使我們去做正確的事。

針對違法行為和社會性的破壞行為,一些企業和社區開展了實驗,用社會羞愧感來取代原本社會規範的懲罰。如果你在曼哈頓唐人街的雜貨店裏行竊被抓到,你就會被迫和你想偷的東西合影。照片會被掛在靠近商店收銀台的“羞恥牆”上,上麵寫著你的名字和地址,並被冠以“大盜”的惡名。

當芝加哥警方決定公布嫖娼被捕者的姓名和照片時,他們根本不是想懲罰這些人,而是希望嚇住那些想去嫖娼的人。正如芝加哥市市長理查德·戴利(Richard M.Daley)在新聞發布會上為這個政策辯護時所說的:“我們要告訴所有踏進芝加哥的人,如果你嫖娼,你就會被捕。而你一旦被逮捕,所有人都會知道這件事,包括你的配偶、孩子、朋友、鄰居和老板。”針對曾經嫖娼的芝加哥人的調查指出,這個政策起到了作用。在當地報紙上曝光嫖娼者的照片或名字,被譽為對嫖娼行為最有力的威懾。(87%受訪者認為這個舉措讓他們三思而後行。)這個措施的效力高於監禁、扣押駕照和1000美元以上的罰款(1)。

羞愧的限度

在我們為羞愧的力量歡呼之前,還應該注意一下“去他的”效應。想象羞愧等消極社會情感實現的自控,與真的感到慚愧並耗光意誌力,還是存在微妙差別的。我們三番五次地看到,糟糕的感覺會讓人放棄抵抗。當這種糟糕的感覺以罪惡感和羞恥感的形式表現出來時,這種情況尤為明顯。羞愧作為一種預防措施或許能起作用,但事情一旦結束,羞愧就會更可能引起自我傷害,而非自我控製。例如,對在牌桌上輸了大錢感到羞愧的賭徒,最可能試圖“贏回”他們損失的金錢。他們會下更大的賭注,甚至借錢來撈回損失。

即便羞愧是可以預期的,但在我們最需要它的時候,它也可能耍了我們。研究人員要求健康意識很強的人想象自己麵前有一塊巧克力蛋糕,然後想象自己吃了這塊蛋糕後感到羞愧。這樣,他們就不太可能去吃它。然而,當研究人員把一大塊從“芝士蛋糕工廠”甜品店拿來的巧克力蛋糕放在桌子上,配上一瓶水、餐叉和桌布時,羞愧就起到了反作用。隻有10%的人抵製住了**。可以預期的羞愧或許能讓你不走進“芝士蛋糕工廠”,但當**出現在你麵前時,羞愧麵對承諾的獎賞就失去作用了。一旦你大腦裏產生多巴胺的神經元受了刺激,糟糕的感覺就會加劇你的渴望,讓你更容易放棄抵抗。

自豪感的力量

從另一個層麵看,即使麵對**,自豪的力量也會讓你安然度過。那些想象自己抵製了蛋糕的**後很自豪的人裏,有40%一口蛋糕都沒吃。“自豪”能起作用的原因之一是,它把人們的思維從蛋糕上轉移開了。相反,羞愧則會觸發那些可以預期的快感,被試者描述了很多和**相關的想法,比如“蛋糕聞起來真香”和“蛋糕真好吃”。另一個原因則可以歸結為生物學:實驗研究發現,表現出內疚感會減少心率的變化,降低意誌力的生理儲備。反之,自豪感會保持甚至增加這種儲備。

為了讓自豪感發揮作用,我們必須認為別人都在監視自己,或我們有機會向別人報告自己的成功。市場研究人員發現,人們在公開場合更願意購買綠色產品,比他們私下網購時買得多。買綠色產品是一種向別人展示自己很無私、很有思想的方法,我們想要社會認可自己這種高尚的購買行為。如果沒有這種預期的驅使,大多數人可能都不會去保護樹木。這個調查指出,讓自己堅定決心的有效策略是——公開你的意誌力挑戰。如果你相信別人會支持你走向成功並觀察你的行為,你就會更有動力去做正確的事。

意誌力實驗:自豪的力量

想象一下你在意誌力挑戰中取得成功後會多麽自豪。這樣,你就能充分利用“被認可”這個人類的基本需求。想一想你所在“群體”中的某個人,可以是一個家庭成員、一個朋友、一個同事、一個老師。想象他們的觀點與你相符,或者他們會為了你的成功感到高興。當你做出一個讓自己感到自豪的選擇時,你可以更新Facebook的個人狀態,或是在Twitter上發布信息。如果你不喜歡高科技產品,你也可以和人們麵對麵地分享自己的故事。

因拖欠稅款感到羞愧

如果講完課以後還有時間,我會邀請學生們公開自己的意誌力目標。這給他們製造了一定的社會壓力。很多人會覺得,自己被迫按公開的宣言來做事。尤其是他們知道我會在全班麵前問他們做得怎麽樣了,這對他們來說就更有壓力了。很多學生盼著在班級麵前展示自己的成功,這也會形成一種預期的自豪感。

有一年,一位女士在課堂上對大約150名學生表示,她的目標是補交自己拖欠的稅款。在接下來的一周裏,我沒有見到她,所以我問其他同學:“那位想補交拖欠稅款的女士在哪兒呢?”她不在課堂上,但有兩位同學舉手說,自己已經邁出了第一步,上繳了最近拖欠的稅款。最不可思議的事是,他們並沒有把繳納拖欠稅款作為自己的意誌力挑戰。那位女士在上一節課上說的話激勵了他們,這就是目標傳染的經典案例。

那麽,最初做出保證的那位女士去哪兒了呢?我也不知道,因為那是我們的最後一堂課,所以我再也沒有見過她。我隻希望她是去見了稅收官,而不是羞愧地逃走了。當然,這是“我應該”的力量的另一麵:想象別人的目光是很有激勵作用,但如果我們失敗了,別人毫不掩飾的輕蔑目光則會讓我們羞於公開露麵。

被踢出群體

在我們的社會裏,上癮、肥胖、破產等意誌力“挫折”總是帶著壞名聲。我們可能錯誤地認為某人是軟弱、懶惰、愚蠢、自私的,相信他們理應感到羞愧,或被趕出自己的群體。但我們最該警覺的行為,是避開那些不能按我們喜歡的方式自控的人。這不僅是一種對待別人的殘酷做法,還是一種激勵自己改變的糟糕策略。正如“身材多樣性與健康協會”(Association for Size Diversity and Health)會長德布·蘭邁爾(Deb Lemire)所說:“如果羞愧管用,就不會有胖子了。”

研究顯示,人一旦被踢出群體,意誌力就會耗竭。舉個例子,當人們被社會拒絕時(2),他們就很難抵製新鮮出爐的曲奇餅幹,麵對具有挑戰性的任務會很快放棄,在需要精神集中的實驗裏也更容易分心。研究也顯示,少數族群越是受到歧視,自我控製能力就越差。這隻是提醒少數族群,歧視會耗盡他們的意誌力。隻要我們覺得被排斥或被冒犯,我們就有可能屈服於自己最糟糕的衝動。

與其讓意誌力受挫的人感到羞愧,倒不如為他們提供社會支持。匹茲堡大學的減肥幹預實驗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實驗要求參與者和一個朋友或家人一起參加。實驗人員會給他們布置“互助家庭作業”,比如在一周裏一起吃一頓健康大餐,相互提供支持和鼓勵。令人印象深刻的是,66%的參與者在接下來的10個月裏都能保持減肥。與此相比,在沒有要求和朋友或家人一起參加的控製組中,隻有24%的參與者能保持減肥。

意誌力實驗:把它變成集體項目

你無須單獨麵對你的意誌力挑戰。有沒有朋友、家人或同事可以和你一起實現意誌力目標?你們不必有相同的目標,隻需要相互記錄和鼓勵。這就能讓你們在自控時感到來自社會的支持。如果你願意把這種支持變成一種良性競爭,你也可以在意誌力競爭中贏過別人。看看誰會最先完成被延誤的任務,看看誰在一個月裏節省的錢最多。

查看電子郵件,讓目標保持鮮活

我過去的一個學生在上完課幾個月後發來了一封電子郵件。那是我最喜歡的電子郵件之一。她想讓我知道,我在最後一次課上開展的即興實踐活動,對她堅持目標起了舉足輕重的作用。在最後一堂課上,有些學生擔心,課程一旦結束,他們就會失去動力,無法持續做出改變。學生們覺得,知道自己會和別人分享自己的經曆,即使是與坐在他們旁邊的人分享,會激勵他們做出值得匯報的事來。與別人分享經曆正是本課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所以,在最後一節課上,為了克服一些學生的焦慮,我讓大家和不認識的同學相互交換電子郵箱地址。我還說:“告訴這個人你打算下一周做什麽和你目標相符的事。”他們的任務就是給自己的搭檔發電子郵件,並詢問他們:“你做了自己說過要做的事嗎?”

幾個月後給我發郵件的那個學生說,讓她度過課程結束後第一周的唯一動力就是,她知道自己必須向這個陌生人匯報自己有沒有履行承諾。最後,這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夥伴支持係統。盡管他們在課堂外沒有任何關係,但他們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檢查一下進度。當他們不再這麽做的時候,改變已經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她也不再需要額外的支持了。

寫在最後的話

值得注意的是,我們的大腦會把別人的目標、信念和行為整合到自己的決策中。當我們跟別人在一起時,或者隻是簡單地想到他們時,在我們的腦海裏,別人就會成為另一個“自我”,並且和“自我”比賽自控。反之亦然:我們的行為也影響了其他無數人,我們做的每個選擇對別人來說也是一種鼓舞或**。